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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脑袋“嗡嗡嗡”的像有蜜蜂在乱撞，脸色跟腊渣滓一样泛白。
惊骇之际，突然掌心尖锐一痛，听见女儿在自己耳边用气声低语：
“娘，冷静点，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她猛地回过神来，僵着脖颈朝顾芝芝缓缓点了点头。
她忙垂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极力掩饰掉眼底的惊惧。
顾芝芝暗暗握紧了她的手，视线挪回到那群捕快身上——
那边，宋里长一脸谨慎，微微躬着身在向捕头了解情况，大致知道是顾老头子昨天傍晚去县衙报的官后，就急忙伸出右臂做了个请的姿势，带一行捕快去顾家。
围观的村民蠢蠢欲动，亦步亦趋，突然，捕快队伍里站出两个没有执水火棍的衙役，问一众村民道：
“谁认识赵荷花？她们前日登记了要买田地，我们是过来量地的。”
闻言众人皆是惊诧，手指一抬，齐齐指向了赵氏，一个个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疑惑，那表情，仿佛都在问：
什么？昔日被休弃下堂的凄惨母女，竟然能攒下钱买田买地了！？？
有几个村民不约而同用手指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全场焦点顿时汇聚在赵氏几人身上，顾芝芝眉心一紧，急忙迈开步伐，朝那两名量地的“丈夫”走过去，口中故意高声应道：
“两位差爷，赵荷花是我娘，是我们家要买田地。”
话落的瞬间，她余光就注意到村民们像是倒吸了一口气，惊住了，就连那几个掏耳朵的也动作一滞，惊得嘴巴大张，当场窃窃私语了起来。
盖房一事迟早瞒不住，顾芝芝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因此对众人的反应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她站在那两名“丈夫”面前，轻声说道：
“要量的地就在西边，有劳两位差爷随我来……”
说罢准备带人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一扭头，是赵氏和宋夫人迎了上来。
“芝芝，娘这心里头跳得厉害，你跟去顾家瞧瞧啥情况，量地这边有娘和你宋伯娘就行了。”赵氏轻轻拽了拽顾芝芝，用仅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交代道。
顾大福一事陡生变故，事关母女两人的生死，不留下一人去打听消息，她们心里难免会担惊受怕。
顾芝芝明白她的用意，当即点了点头，走到一个分叉口就和她们分道扬镳，自己拐进了去顾家方向的一条巷子。
巷子里脚步声很是嘈杂，要去顾家凑热闹的人不止顾芝芝一人，方才那些围观的村民见她落了单，拔腿飞奔上来，在她身后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
“芝丫头啊，你家真要买田地了啊？这得花多少钱呐，你们孤儿寡母去哪凑的钱买地啊？”
“芝丫头啊，你……”
顾芝芝捂着耳朵，拔腿狂奔，对这些无聊的问题一概不回答。
“哎，别跑啊，透露一下又不会掉一块肉！”她一跑，众人也纷纷加快了速度。
“噼里啪啦——”
杂乱的脚步声顿时比过年时的鞭炮声还要响亮，惊动了附近的村民，探出脑袋一瞧，见到大家都在的跑，吓了一跳，也急忙加如到奔跑的队列中来。
就这样，当顾芝芝穿过几条巷子，拐到顾家老院屋前时，身后已经拖着一条长长的围观队伍，屋前早已站满了村民，此时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院内断断续续传出鲁氏和李寡妇的哭啼声，院外村民们小声交谈着，有些闹哄哄的，顾芝芝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里，侧耳细听了好一会儿，但始终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正一筹莫展之时，突然众人一阵骚动，自动让开了一条过道，捕快们手执水火棍，面容冷肃从顾家院里出来，列成两队站立。
“咚！”水火棍齐齐在地上一敲，发出一声闷响，村民们身体不由自主跟着一颤。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村民们像一群缩紧了脖子的鹌鹑。
宋里长陪同着捕头走出来，高声对村民们宣布道：
“大伙儿，咱们村里出了一起失踪案，顾大福已经好几天没归家了，他老子和兄弟找遍了镇上县里的赌坊和妓馆都不见人，情急之下报了官，现在捕头差爷有几句话想问问大伙儿，大伙儿一定要如实回答。”
闻言，众人立刻点头如捣蒜，目光集中在那个脸色严肃的捕头身上。
捕头眼睛凌厉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低咳了一声，缓缓问：
“本月初十那日，你们有谁见过顾大福这人？”
村民们面面相觑，无人答话，场面一顿静默。
顾老头站在院门口，一脸焦急地抠着门上的木刺，见状急忙小跑出来，对众人恳求道：
“邻里乡亲们，我儿子那天和家人商量说去镇上办点事情，结果现在都八九日了，人一直没回来，求大伙儿帮忙想一想，若是有谁见过他的，求您和差爷好好说说……”
众人还是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阵儿，才有人小声咕哝问：
“这事不稀奇啊，顾大福以前不也经常十天半月的不归家么，咋那时候不见你们着急？”
声音虽小，但现场安静，那人的话自然就清晰落进了众人耳里，村民们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顾大福嗜赌成性，在谷满村是众所周知的，以前也没见顾家那么上心，这次才八九日没回家就急得报官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顾家人有些蹊跷。
众人心里暗暗揣测，眼睛直直盯着顾老头。
“这次情况不一样……”顾老头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咂了砸嘴巴，言辞凿凿反驳说：
“那日出门前我们都商量好了，他答应正事一办完就立马回家的，我那儿子平日里就算再混账也懂得分轻重的。
再说了，他出门时身上根本没几个铜板，所以我们这回才这么急，邻里乡亲们做做好心，帮帮忙想一想吧……”
说完，顾老头朝村民们深深弯腰作了一揖。
众人见他焦急神色不似作假，这才认真思索了起来。
角落里，顾芝芝眸底一片寒凉，心里暗暗冷哼：
好一个老父亲形象。
若是村民们知道，他口中所指的“办正事”，就是叫顾大福去镇上找人牙子，再次逼亲孙女卖身抵赌债会怎样呢？
而且，顾大福那个畜生，还心存龌龊，企图玷污侵犯亲生女儿再卖掉！
思及此，顾芝芝心里盛满了怒火，指甲暗暗掐进了掌心里。
就在这时，她耳边蓦地听见有人提到了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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