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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开始降临，天色比方才昏暗了些，但光线仍白蒙蒙放着几分亮，不影响视线。
眼睛透过望远镜，大海仿佛刹那间近在咫尺，画面放大不知几倍，陆锦承神色不由一骇！
他大掌扶稳了望远镜，认真而专注盯了片晌，又退开脑袋，用肉眼眺望远海……
顾芝芝站在一旁，见他在凑近和退开两个动作之间来回切换，心里有些惴惴。
“新奇吗？”她主动开口，手指不由自主揪住衣裙，脸上露笑:
“娘说这东西叫望远镜，是她前些天从一个异商手里买来的，那异商说要出远门，用这望远镜最适合不过了……”
说完，她手指有些不安地搓了搓衣服，也不知这理由他会不会相信，但此时把疑问推到赵荷花身上是比较合适的。
他们现在身处茫茫大海之中，陆锦承断不可能去找赵荷花问个究竟，即便以后他去问了，赵荷花知道她的秘密，也会替她打掩护……
陆锦承转身看着她，一双墨眸深入黑潭。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望远镜，这器具无论是何物制作而成，肯定有价无市，那异商手里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可能不被人早早买去，能轮得到赵荷花偶然买下来？
“是么？”他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
对视上他审视的目光，顾芝芝忍着想撇开头的冲动，轻轻颔首，朝他露出一抹笑:
“方才我去货仓找东西，看见这望远镜，就拿了上来，希望对你有帮助吧。”
她双眸微弯，笑盈盈的，笑起来睫毛如蝶翅般轻颤了颤。
天色愈发暗了，屋内还没点灯，两人站在昏黑之中。
陆锦承盯着她的眼睛，忽然微微俯身，凑近她，唇在她挺翘的鼻尖上碰了碰:
“夫人不愿意透露，便不透露。”
在他面前，她其实不必如此小心谨慎。
顾芝芝心脏剧烈一跳，有些慌:
果然，瞒不了他。
“别总站在窗口，风大。”他牵起她的小手，把人拉到桌旁，找出火折子，点燃灯罩里的灯芯。
暖黄的光线溢出来，萤萤照亮房间。
视线清晰无阻，顾芝芝垂下眼帘，心虚:“我……我……”
她拧起眉心，心中纠结。
陆锦承将望远镜放到桌上，起身替她将头上的发簪取下。
一头青丝如瀑垂下，他五指插进她发间，缓缓抚玩着她的发:
“没关系，不用说，只是……”
他弯腰凑近她耳畔，低声叮嘱:
“类似这样的东西，以后别轻易示于人前，会给你招惹麻烦，知道吗？”
顾芝芝怔怔抬头，对上他诚恳关切的目光，忍不住问:
“你心里不介意吗？我对你不够坦诚。”
“若要介意，何必等到今日？”他手掌揉着她的长发，抿唇轻笑:
“从你在金光寺山林，扔出那把菜刀开始，我就该追问清楚了。”
顾芝芝震惊，瞬间睁大双眸，“你……”
“我和夫人相识那么长时间，又经历那么多……”陆锦承弯腰抱住她，把她牢牢拥在怀里，沉声道:
“怎么会一丝端倪也察觉不出。”
说完，他很自然而然岔开了话题，不再和她深聊。
顾芝芝心里震撼，回忆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慢慢抱紧了他。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在他怀里，闷声道:
“也许，以后我会说……”
“嗯。”陆锦承大掌在她背部上下抚扫，“就算不说也没关系，不用为难。”
在他安抚下，顾芝芝紧绷纠结的心缓缓放松下来。
当时对赵荷花透露空间的秘密，是事情紧迫，她私心里还是认为，这个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两人在房内聊了好一阵儿，陆锦承坐在椅子上，将她抱到腿上来。
目光再度落在那望远镜上面，他拿起，再次通过窗口望向外面:
“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顾芝芝轻声道:“又没有光，当然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望远镜只能白白用来监视眺望，到了晚上，万一有海盗偷袭，还真有些束手无策了。”
说到此，她神色有些担忧，这望远镜没有夜视功能，大海上夜晚危机四伏……
陆锦承双臂搂着她，下颌靠在她身侧，调弄熟悉着手中的东西，道:
“夫人已经帮了我大忙了，这海上无遮无掩，若是有海盗，他们无处可躲。”
他想，这望远镜肯定很珍贵，若非想帮他，她怎么会轻易拿出来，就这么毫无条件给他用。
夜色渐渐浓郁，前方的海域仿佛一团化不开的墨。
两人在屋里低声交谈，良久，唤人弄了些热水来，沐浴后，就躺到床榻上。
陆锦承抱着她，薄唇在她身上蹭来蹭去，想到她白日那样累，昏睡了好几个时辰，又只好紧紧把人抱在怀里，什么也不做。
两人相拥而眠。
次日，天色放亮，远处的海平线上渐渐被旭日染红，海水和朝阳红成一片。
陆锦承用布将望远镜包裹起来，到了便于监视的船舱，将东西交给几个心腹。
……
行船数日，大船离京城越来越远。
一场暴风雨过后，甲板上狼藉一片。
顾芝芝从船房里下来，船上到处都是水渍，甲板上滑溜溜的，人走在上面都得小心些。
水兵们将帆重新升上桅杆，帆乘风而行，大船速度一下快了不少。
顾芝芝和绿荷扶着船，慢慢走到船尾，检查了甲板仓里的蔬菜。
“还好盖得及时，除了漏下一点水，没受损。”绿荷弯腰把甲板仓的盖子打开，看了一遍，脸上的担忧被笑容代替。
太阳从云层里挣扎着跑出来，光照迅速在海面上泛起一层层耀眼的波光。
空气带着湿气，两人在阴凉处透气，倏地，一个水兵吆喝了一句什么，所有人神色立即紧绷了起来。
绿荷察言观色，心脏不禁也提了起来，挨到顾芝芝身边。
“我们回房去。”顾芝芝左右望了望，没看见陆锦承的身影，但这帮人如此警惕，一定是望远镜监视到了异常。
两人互相搀扶稳身体，快速回到房内。
站在窗口，顾芝芝往下看去，发现有几个水兵拽着绳索跳进了海里。
船身实在高大，她看不见他们跳下去后的情形，只能站在窗前暗暗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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