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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泫闻声转头，见是青谷先是一怔，后又想自己戴了面具，她认不出自己，恢复了淡漠的神态。
他现在的身份不便和她有过多的牵扯，免得有人对她不利。
“如果还病着你一定东奔西走为他寻医了，现在却在这里坐着，应该是好了。”青谷单手撑着脑袋看他，嘴角微扬。
小二过来把一壶酒和一个白玉杯放下，又急匆匆地走了，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青谷，青谷被他看得有些莫名。他怎么好像很怕自己的样子？
青谷拿起酒壶倒了一杯，入口后才知道刚才小二为什么一副怕她的样子。小二给她上的压根就不是酒，只是一壶普通的桃花茶。
“张掌柜又偷偷换了我的酒。”
这艘船是叶家的船，掌柜是认得叶青谷的。见她自己一个人出来，又和一个男子坐在一起，两人并不是很熟悉的模样，怕她喝了酒出什么岔子，就擅自做主把酒换成了茶。
酒被换已经是常事了，青谷也没放在心上，以茶代酒也饮得愉快：“你叫什么名字？”
“江洵。”
姜泫说的时候依旧看着窗外，仿佛不是回答她的话，只是自言自语。
得到答案的青谷倒是有些意外，本来她觉得这个人待人冷淡，她也是一个人坐着觉得无聊才对着他喋喋不休，也没有指望他会搭理自己，问他名字也是想起来就这么随口一提。
“噢……”青谷意外地得到了回答，举杯佯装喝茶，偷偷笑了。
问得姓名之后，好长一阵子青谷都没有再说话，姜泫还以为她走了，不禁收回目光看向自己对面。
只见刚才还聒噪得不行的女子，此刻已经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窗外，好似看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物似的，唇畔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
恬静而美好的侧颜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沉迷，觉得江畔的花灯再美，也不及她半分。
姜泫被她的笑感染，原来紧绷的嘴角也不觉有了一丝笑意。
只是这份美好不仅是他一个人看到，还有其他人。
“小姐，花灯赠美人。”
青谷闻言回头，是一个灰色长袍，书生模样的男子拿了盏莲花灯要送给她。
青谷打量了一下他，又瞧了一眼他手中的花灯。不算特别，是一盏很普通的莲花外形的花灯。
“送我的？”青谷思索了一圈，确认自己是真的不认识他。
难道今年朝廷又新增了送灯的活动？
“是小生要赠与小姐的。”书生点点头，“不知小姐是否愿意收下？”
当然不愿意！姜泫在一旁冷眼看着，要是青谷收了那个书生的礼物，他就让凌风给他找点麻烦。
从年初一开始，青谷就收到了不少礼物。爹娘的，大哥的，南藤她们的，皇上和皇后的，还有其他一些希望跟药王谷跟叶家打好交道的，形形色色不计其数。
眼前这盏花灯，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众多礼物中的一个。礼物很多但唯独没有花灯，这盏虽然不出众，挂在窗边装饰也还算凑合。
“谢……”青谷这样想着就要伸手去接。
“姑娘不可。”花灯还没碰到就被掌柜截住了。
姜泫看着这一幕，刚才还冷若冰霜的眸子，瞬间就冰雪融化，以手掩唇佯咳，遮住了唇边的笑意。
“嗯？”青谷不解掌柜为什么那么激动。
“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青谷本来要接灯，书生心里欢喜，没想到却被掌柜阻止了，当下就拉下了脸色。
掌柜看看生气的书生，又看看一脸不解的青谷，跺脚长叹一声，然后拉着书生到另一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书生还不时回头看了几眼青谷，先是惊讶，后是害怕，最后连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她没看错的话，那个书生刚才看了她一眼以后落荒而逃了？
“四姑娘，这元宵节的花灯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收下啊！”掌柜打发走了书生，又回到青谷这边。话音刚落，就被吓得瞪大了眼睛，话都说不顺溜了，“这……这……这这……哪儿来的？”
青谷见他跟瞅着烈性毒｜药似的瞅着自己手中的船型花灯，恶趣味的又把灯朝他凑过去一些，让他看得更加仔细些。
这盏灯是刚才掌柜和书生说话时，江洵送她的。
青谷朝坐着饮酒的姜泫那边扬了扬下巴，示意掌柜是他送的。
掌柜一拍大腿，欲哭无泪。他的小祖宗喂，怎么一转眼的功夫没看住，就收了人家的灯啊。
也不怪青谷不知道，元宵送花灯定情是上一年才在京都兴起的，幽州和别的地方都没有。而上一年她又恰巧不在京都过元宵，也就不晓得这些事情了。
“这……”这可怎么跟主人家交待？有婚约的小主人竟收了别的男子的花灯，还是在他管辖的船上。
掌柜叹气，觉得还是要找送灯的人说清楚。
“客官……”
不等掌柜开口提，姜泫就先出声打消了掌柜的疑虑：“掌柜不必担心，那只是一盏普通的花灯，没有任何意思。”
说完就落了酒盏起身，经过青谷身边时停住看了她一眼，下楼离开了。
“这灯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听了那么久，青谷终于后知后觉。
“元宵节男子赠灯，大多有定情的意思，是不能随便收的。”掌柜解释。
“……”青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此刻手中，姜泫送的花灯，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他们萍水相逢，他刚才对掌柜说只是一盏花灯，应该是没那个意思的吧。
“四姑娘，小的还是通知大公子来接你吧，免得你一个人溜达又被谁骗了去。”掌柜思来想去，还是把青谷交给叶青禾最为稳妥。
“哦……”青谷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心中却打着小九九。
大哥来了肯定把她直接拎叶府去，她还要到宫门口领奖呢，灯谜的纸条存了一大把，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那四姑娘您在这儿坐会儿？”掌柜满脸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大有青谷不乖乖坐下他就不罢休的架势。
这小祖宗狡猾得很，稍不留神她就会不见踪影。要是在叶青禾来接她之前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他这掌柜怕也是当不久了。
青谷规规矩矩的坐了一会儿，见掌柜的还在她身边，讪笑：“张掌柜，你去忙你的，不用招呼我了。”
“不碍事的四姑娘，今天不忙。”掌柜露出一个职业微笑，依旧雷打不动地站着。
“……”青谷无奈，只好百无聊赖地坐着。
她有前车之鉴，也难怪掌柜不肯走。
青谷趴在窗边看风景，左瞧瞧右看看，觉得这景色没有刚才好看了。再回头看看杵在自己身边的掌柜，更加觉得窗外乌漆嘛黑的一片，没什么看头。
“叶姑娘。”是熟悉的声音。
青谷回过身来，见是姜泫，随即笑开了。
张掌柜打量了来人一眼。
一身月白绣着雅致的兰花滚边的直襟长袍，腰间别了一块玉质极佳，古朴沉郁的墨玉。如同琼枝一树，气质优雅。
“出来逛灯会？”青谷随口一问。
“想看看迦南都城的元宵灯会与别处有什么不同。”姜泫浅笑。
他家阿谷的桃花太过旺盛，他得替她挡着才行。刚才那一身装束不便，他就出去换了一身回来寻她。
青谷想起白衍自幼四处云游，见的自然比别人要多些，好奇道：“有什么不同？”
“更热闹，多了丝温暖和人气。”姜泫看着青谷，眼里满是温润的笑意。
姜泫本就长得好看，现在这般对她温言浅笑，青谷一瞬间就红了脸。
她这未婚夫婿对她温柔得犯规啊，这样以后她怎么跟他退婚？
“是不是还是觉得家最好？”青谷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过后又觉得不妥，生怕他误会似的补充道，“我是说迦南，比其他地方要好……”
姜泫看着她窘迫的样子，掩唇轻笑：“是，自然是家好。”
有你的地方最好。
张掌柜看着两人，他家四小姐竟难得的因为一个人而难为情，对方说话时的语气也多是宠溺。
在不明对方身份前他还是要防备一二的，可不能让小姐给他骗走了。
“你碰到派发红包的官员了吗？是长安上元节特有的活动。”青谷语气里透着些骄傲。
“还没有。”
“那我现在带你去找利是官。”青谷说着牵起姜泫的手就要走。
手中忽然出现的柔软温度，让姜泫不禁一怔。她已经很久没有再牵过他的手了。
“四姑娘，一会儿大公子就到了，您这又要上哪儿去？”掌柜一个闪身，挡住了青谷的去路。
青谷不语，转头看着姜泫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说：“准备好了。”
不等掌柜反应过来，一手提灯，一手拉着姜泫就跑：“带夫君逛花灯会。”
张掌柜想拦人时，青谷已经牵着姜泫跑出船，窜进人海中了。
姜泫在后面由她牵着跑，手不觉用了些力，回握着前面人儿的手。
迦南长安的元宵灯会，十分合他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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