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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假借着周末去图书馆的功夫,燕溪都要偷偷溜去下边的资料查阅室,兴高采烈地打上一个小时。往后更是变本加厉,开始学了和同学用学习成绩打赌,拿了他们的借书卡,连着打上两三个小时这才恋恋不舍地收手。

    燕丽雯去接孩子的时候偶尔会偷偷瞧见,毕竟燕溪在干坏事这方面确实不算特别有天赋——但她一想到儿子平日里的压力,就忍不住走到电梯口去悄悄等候。

    她不是刻意要陪读的,不过何大玮不允许燕溪周末和同学出门玩。

    如此疏漏之下,燕溪就像获得了新生,在得以喘息的时间中宣泄着自己的烦闷,学习反而蒸蒸日上了起来。

    不过也确实算是何大玮的功劳,儿时的高压教育硬是把燕溪训成了一个学习能力极强的小孩,接受起各种新事物的理解速度都比一般同龄人要快上许多。

    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何大玮发现燕溪居然偷偷玩游戏之后,对他的管制日益严格,后来甚至发展到了禁止他参加各种课外活动。

    燕溪不得不在初三下学期卸任了电竞社社长的职务,专注于“正经的学业”。

    韩裕卿对他事迹的了解总体还算正确——初中的燕溪,带着校内的电竞社在省内连着拿了两年的第一,到了高中,更是受到了学校电竞社的关注。

    燕溪按捺不住游戏的吸引力,再次悄悄回到坑中。这一回,他一下子就搞了个大事——

    在下学期的一场市内比赛中,他再次和队友一起拔了头筹,并连着稳坐了几场比赛的v。在这等战绩加成的条件之下,终于有职业战队发现了这样一个“不务正业”的学霸,朝他抛出了橄榄枝。

    然而,对于燕溪而言,狂喜与绝望只有一线之隔。

    在这个问题上,何大玮稳稳站在了他选择的对立面。不论燕溪如何软磨硬泡,使尽了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用过的招式,依然没能改变对方的一丝想法。

    到了最后,燕溪几乎是哀求着他稍微去了解一下这个方面,同时请求对方让他好歹去尝试一次——体验一下也好。

    何大玮给出的依旧是冷冰冰的两个字:“不行。”

    终于走投无路的燕溪,在母亲的阻拦下哭得声嘶力竭。

    他从来都没有向对方求过任何事情——除了这事之外。

    在静静地思考了三天三夜之后,燕溪做出了他这辈子第一个最大胆、荒谬的决定。

    第二天早晨九点,学校老师向他的父亲打了个电话,问:“何溪今天没来上学,是怎么回事?”

    何大玮这才意识到不对,离了岗位,和请假的妻子燕丽雯一同疯狂地寻找起了自家的儿子。不过,燕溪倒没有干出离家出走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当晚,坐在客厅里流泪的二老,等到了自家逃学了一天的儿子。

    他倚在门上,大口喘气,一半是累的,一半是紧张的。手里紧紧握着一份战队合同。

    燕溪看见二人先是松了口气,而后便闭紧了双眼,咬紧牙关,不论被问了什么都不开口。

    他记得自己被一脚踢到了玻璃茶几的边角上,额头重重磕在上边,染了腥红色的液体。

    燕丽雯哭着质问他为什么突然变了,不听爸爸的话了。燕溪却始终没有开口。以他对电子竞技的了解程度,他很清楚,一旦自己这回放弃了机会,至少英雄联盟的电竞生涯就彻底断送了。

    所有的电竞俱乐部都会内部通气——不会在一块钢板上浪费时间。管你多有天赋,是块怎样有潜力的璞玉,只要你不愿意被开采,就永远只是一块没有观赏价值的原石。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体力、思考速度的下降,会直接影响未来的职业生涯。

    燕溪中途曾经晕过去一次,再次苏醒的时候,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两点有余了。

    燕丽雯抱着他流泪,何大玮坐在沙发上抽烟,眼中尽是很子不成材的痛色。

    “这种东西上不得台面,”何大玮对他说的第一段话是这样的,“我问了一下,这个职业的寿命非常短,就跟那些运动员差不多。你现在16岁,可以有力气参加,可是你26岁的时候,36岁的时候,你该怎么办?”

    “而且,如果你是去练体育,我勉强也就认了,好歹你能强身健体,以后出来搬砖也不会维持不了生计。可是玩游戏算什么?天天对着电脑,眼睛迟早瞎掉,你以为你能坚持多久?”

    燕溪压抑着晕眩感,说:“我会继续打下去的。”

    何大玮瞥了他一眼,眼中的痛色叠了一层怒火:“我也会继续阻止你。”

    “丽雯,别理他,”他冷声呵斥,“你儿子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都是叫那种东西给害的。国家就应该下令把这种东西禁了,别祸害青少年。让他滚去房间反省,我已经给老师发信息请假一天了。”

    燕溪几乎是被母亲扶着,跌跌撞撞地走回了房间。燕丽雯眼中含泪,用毛巾给他擦掉额上的血迹,又看见儿子身上的淤青,心疼得说不出话。

    但最后,这个原本满腔柔情的女人,最后还是坚定地站在了自己丈夫的那边。

    燕溪在床上睁着眼睛。

    他想了很多东西。课堂,书本,作业,课外题……这些充斥了他前十几年人生的玩意,除了优异的成绩,究竟还给他带来了什么?

    燕溪想着过往他们的家庭相处内容——如无意外,都是何大玮和燕丽雯轮着向亲戚明面谦虚,实则炫耀着他的各方面成绩。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而是全家人的脸面。

    还得多亏何大玮从小给他不加筛选就逼着他念的文学名著。

    燕溪从床上坐起来,坐到书桌前,翻起了那本被他翻来覆去看得页脚起皱的《月亮与六便士》。

    “我们每个人生在世界上都是孤独的。”

    他在摘抄本上,用整整齐齐的应试专用正楷字细细誊抄着:

    “我总觉得大多数人这样度过一生好像欠缺点什么。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看到了它的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是我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

    “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生活在自己喜爱的环境里,淡薄宁静、与世无争,这难道是糟蹋自己吗?”

    “我用尽了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

    纸页上的泪滴越来越多,直接把墨迹染得肮脏无比。

    燕溪抑制住自己的哭声,把那本每周都要交给父亲检查的摘抄本撕得粉碎,反手扔进了垃圾桶。

    一个倔强的灵魂出生了。

    往后的燕溪像是刻意要与过去的自己告别一般,拒绝写作业,拒绝考试,甚至拒绝上学——如果不是被何大玮扯着领子塞进学校,让保安领他上楼,他转身就会逃跑。也因为从来没有手机,但凡他逃跑,是没人可以联系上他的。

    燕溪了解学校里每一块墙的翻越难易程度,逃了近半个月的课,被校务主任忍无可忍地当着全校学生的面上在升旗礼上点名痛批。

    班主任是个比较年轻的硕士毕业生,对这位曾经雄霸高分榜的学生很是同情,一开始只是多次找他谈话,到后面索性偶尔帮忙压着掩着,自习课就偷偷放他离开。

    直到一个月后,校领导提出严厉批评。看在燕溪是以全级第一的成绩考进来,他们网开一面——只是要求燕溪进行同进度的考试。要是过不了平均分,必须退学。

    此时的燕溪已不是当初进来的那样温言好语,生得一副乖乖好学生,讨人喜爱的模样。脸上写满了决然与狂傲。他低头看题,在两个监考老师的前后夹击之下,一手扶着椅背,一手用狂草在卷面上翻腾。

    这不过只是高二的普通考试罢了。怎能难得住高一就拿下了多场市内奥林匹克相关学科竞赛大奖的燕溪?

    混乱的字体下,正答率依旧惊人。若是没有那挑刺般的改卷标准,他依旧能盘踞在年级前十。

    要知道,这可是省内最负盛名的重点高中。

    当着几个老师的面,燕溪看了眼短袖校服下边露出来,横亘了十几道骇人伤疤的手,笑了笑,说:“我只是想证明——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我一定能做得很好,哪都不误。”

    他根本没有将身旁同学异样的目光看在眼里。

    笑话,连何大玮的棍棒教育他都不怕了,还有什么东西能阻挡他追求梦想的脚步?

    他天真地认为自己已经无所畏惧。

    直到高二下学期的某一天,他在战队训练到深夜十点钟回家,推开门的时候,发现家中空无一人。

    他用座机给燕丽雯打电话,接通的人却是何大玮。

    “逆子,”对方在电话那头朝他歇斯底里地怒骂,“你妈要给你气没了!”

    燕溪放下电话。

    他一瞬间以为父亲在和自己开玩笑。软磨硬泡了三个月,他觉得燕丽雯已然快要接受了现实,悄悄默许了他的行径——毕竟最近的一周里,燕丽雯已经停止了对他的所有说教。

    而噩耗就是来得这般猝不及防。

    由于伤心过度,燕丽雯茶饭不思,年轻时胃部的旧疾复发,直接进了icu病房。

    由于被断了所有的零花钱,燕溪身上空无一物,跑到附近的医院也需要两个小时。他在前台问到家人的去向,最后在急救室前见到了憔悴得一夜白头的何大玮。

    “好啊,”对方见他来,几乎要把嘴里的牙给咬碎,道,“去追你那什么所谓的狗屁理想吧。我当年陪你妈好不容易勉强摆脱这场大灾,这才成功把她娶回我家。我说了要和她相守一生一世,现在居然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毁了。怪我,都怪我教育不周。”

    “逆子,现在没人能阻止你了,你满意了吗?”

    燕溪脚下一个踉跄,也没顾双腿的伤痕,跪倒在地。

    “我注定失败,因为做不到铁石心肠,”燕溪惨笑着看了眼韩裕卿,说,“我只不过又负隅顽抗了两周,就被拖回去了。”

    “为什么我走的时候没人拦我……因为那天我的母亲离开了。”

    “追梦的代价太大,大得我无法承受,”他又说,“我当时就清楚的认为,没有任何客观的事物是可以人为轻松破解的。尽管我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上限,却始终无法突破。”

    “直到两个月前,你答应了我随口提出——连我本人都觉得不可能会成功的一句表白。”

    韩裕卿紧紧牵住他的手,将他搂进怀里。

    “我觉得你当时的做法有些偏激,”韩裕卿贴在他耳边说,“但世界上所有的选择都不存在绝对的对错。”

    “不管怎么样,从现在开始,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都有我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站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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