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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久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开。
碎石和土屑肆无忌惮的打在李沉舟的背上，耳下还受了伤，血迹斑斑。
乔久比他矮的多，抬起头就能看到他耳后流出来的鲜血，红色的，有些刺眼。
顾方还好，卧倒的及时，没出什么问题，可那些原本靠近坟墓的人情况就不太好了，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有的已经昏迷了过去，有的受了伤，小声的□□着。
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
乔久推开李沉舟，视线在地上扫了一圈，确定都只是受伤。
顾方咳了两声，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看向唐清：“你干什么！”
唐清没有回答他的话，面色冷酷，目光锐利，跟以往的他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他的目标也不在乔久他们这边。
顾方看着犹如失了魂魄的唐清，又叫了几声：“唐清！唐清！你要去哪儿？！”
他要去哪儿？
直到乔久扔了一道符咒出来，顾方才知道唐清要去哪儿。
乔久扔出去的符咒犹如利剑，落到了最边缘那副多余的棺材上，唐清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即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大叫了几声，迈开脚步快速的朝那边跑了过去。
乔久又掐了个诀，往唐清身上扔了一个符咒。
他塞给李沉舟几张符纸：“把他们扶到旁边。”
“好。”
乔久看了李沉舟一眼，接着才往唐清的方向跑去。
顾方站起来，凑到李沉舟身边：“唐清中邪了？”
李沉舟想起乔久刚刚的那个眼神，心里有些不安，他没有回答顾方的话，而是跑过去扶起那些倒在地上的村民。
顾方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有些人已经昏迷了过去，也有些人只是受了轻伤，看到李沉舟和顾方的动作，都慢慢的自己爬了起来，有余力的人还回去搀扶身边的人。
乔久动作很快，可还不等他到唐清身边，原本被定住的唐清又恢复了动作。
地面忽然震动起来，正在来回奔波的几人差点摔倒。
雨很大，在雨声的掩盖下，所有声音都显得非常微弱。
顾方扯着嗓子喊：“怎么了？地震了？”
话音落下，他听到了从他身边出来的抽泣声，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一个头发全白的老爷子捂着脸：“槐州，守不住了”
他的声音里是无奈和绝望，犹如重重的冰块砸到冰水里，他整个人都跟着跌了进去，冰冷刺骨。
顾方只能感受到震感，但乔久和那些长老们感受的却更加直观，六百多年来，槐州一直安抚和镇压这各种各样的魂魄，有被安抚的，当然也有很多没有被安抚，依旧被镇压着的。
要在槐州下葬的尸体，从来没有普通的，魂魄凝聚力一个比一个强，他们聚集在槐州地下，等待着可以出来的那一天。
现在的情况，就像地面上破了一个大口子，越来越多的凶煞之气从中涌出来，源源不断的涌入唐清体内，给他力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魂魄被压制的太久，还没有醒过来。
唐清的力量越来越强，乔久越发觉得棘手。
一道又一道的符咒朝着唐清飞过去，从顾方的方向只听得到噼里啪啦的声音，跟放爆竹似的，他吞了口口水：“什么情况？”
他明明记得乔久以前发招都没有声音的。
“唉，”身旁的老者叹气：“煞气出，槐州无啊”
顾方看向老者，放轻声音：“什么意思啊？唐清是被鬼上身了吗？”
老人摇摇头，不肯再说话。
李沉舟看着乔久，心跳的厉害：“带枪了吗？”
顾方一愣，随即回答：“带了！”
“好，”李沉舟说：“你从后面走，找机会把唐清解决了，不死就行。”
顾方：“好。”
煞气源源不断的涌入唐清身体里，时间拖得越久，对乔久越不利，基础符咒对唐清没什么用了，他周身都弥漫着煞气，符咒刚靠近，就被抵消了，给他带来的伤害微乎其微。
他想起之前在客栈里画的五雷符，不知道还剩多少。
总归不多了。
地上的震感越来越强，唐清猛的朝他冲过来，乔久往后退了一步，手放在身后，正好摸到一根棍子，他心下一定，猛的把棍子抽出来，朝唐清头上打过去。
顾方看到这一幕，瞳孔紧缩，几乎要叫出来。
棍子直直的打到唐清头上，却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他只是歪了歪身子，在原地愣了几秒。
但只需要这几秒就够了，乔久趁这个机会，掏出一张五雷符，就往唐清头上贴。
唐清没了反应，乔久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还没跑出几步，唐清头上的那道符咒就开始冒烟，慢慢的燃烧了起来，明明还下着大雨，但却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
符咒烧完，唐清又动了起来。
顾方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乔久朝着他的方向跑过来，唐清反应过来也跟在了他的后面，可惜他们俩的速度都太快了，而且路线诡异，顾方拿着枪，半天不知道打哪儿。
乔久能清晰的看着从地下涌出来的紫黑色雾气，正在朝着唐清的方向过去，唐清整个人就像被笼罩在其中。
这儿是个阵法，乔久只需要找到阵眼，然后将其封印起来。
阵眼不好找，且变化万千，可能是一块石头，也可能是一棵树一根草，甚至还可能是一直鸟。
乔久没有这方面的难处，他对这些东西向来敏感，用他师傅的话说，闭着眼睛也能找出来。
他看向身后紧追不舍的唐清，又是几道符咒出去。
唐清的动作再次停住。
这时他已经和顾方很近了，乔久看不清唐清这时的样子，可顾方看的清清楚楚。
他躲在唐清脚边的草丛里，他甚至没有注意为什么隔得这么近唐清都没有看到他，他的目光死死的看着唐清的腿上。
裤子可能是在之前和乔久缠斗的过程中破了，小腿全部露出来了，顾方清楚的看到上面沾着的泥泞，和泥泞下腐烂的肉。
还有即使隔着滂沱大雨他也能看到的伤疤。
这个痕迹他看过无数次，绝对不会看错，他们追了这个人半年才落网，本来准备抓活的，结果只得到一具尸体。
尸体在三天后不翼而飞。
顾方顺着这条腿往上看，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的这么清晰，已经腐烂的脸，有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眼眶凸出，剩下的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随着他的呼吸一颤一颤，像是活物一样，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飞出来。
他像是看到了自己，缓缓的，缓缓的，咧开了嘴，露出一个僵硬又诡异的笑容。
顾方毛骨悚然。
他眼一闭，开了枪。
子弹打入了唐清腿上。
他听到李沉舟的声音：“退！”
一瞬间像是有了力量，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脚顺着来时的路机械的往后退，他又听到那种噼里啪啦的声音，睁开眼，发现乔久已经回过了身，像不要钱似的往唐清身上扔着符咒。
这符咒明显是有用的，唐清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被动挨打。
顾方听到老人感叹的声音：“后生可畏啊”
乔久看着原地不动的唐清，又把不远处的李沉舟叫了过来，递给他一沓厚厚的符咒：“看着他。”
李沉舟点点头，目光沉静。
乔久脚尖一点，跃到一个角落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纸，李沉舟猜测他是要画符，却在下一秒看到他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李沉舟心里一惊，脚步不自觉的迈开，立马又察觉到了身后不安分的唐清，抽出一张符咒贴在了他头上。
唐清果然又不动了。
李沉舟隔着厚厚的雨幕看乔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知道他画的怎么样，只隐约看到他手中有血色落到地上。
雨一直下着，一点都没有小。
凶猛的雨打到李沉舟脸上，像是鞭子抽在了他的脸上，他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能小心护着怀里的符咒，注意着身旁的唐清。
一转眼两个多小时过去了，符咒已经用了一大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符咒的作用好像越来越小了。
乔久手中的符咒还没画完，血色却一直往下落。
地上的积水已经蔓延到了小腿，他落到地上的血本应该早就被冲走才对，可低头一看，他脚边全部被染成了红色，如此显眼的颜色，与周围隔绝开来。
李沉舟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像是有什么要挣扎着冲出来一样，心脏生疼，如果那都是乔久的血，那他到底流了多少血？
乔久的动作没停过，这是他第一次画这种符，他连名字都不知道，只记得以前师傅说过的只言片语，记得他说自己的血是最好的。
那就试试吧。
乔久眼神坚定，手下动作不停。
李沉舟贴符咒的动作越发的快，唐清挣扎的更加厉害。
他站在唐清身边，自然也看到了唐清腿上的疤。
他比顾方看得更清楚，他甚至还能去观察唐清，他能看到他脖子里钻出来的蛆虫，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腐烂的味道。
乔久手下的动作即将完成，他看向唐清，估摸着李沉舟手里的符咒还能坚持一会儿，于是又看向不远处的族长等人：“把唐清放到棺材里，埋了。”
族长几人怔愣，随即反应过来，站起身子朝着棺材的方向跑去。
坑已经挖好了，就等唐清了。
乔久得守在这里，不能动，可剩下的人也不能帮他把唐清弄到棺材里。
他皱了皱眉，真难办。
“你们先把棺材放下去。”
他看看族长他们，又看看唐清。
时间过去，他身上腐烂的也就越快，面积越大，到现在，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面貌了。
唐清原本挣扎的厉害，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平静了下来。
乔久眨眨眼睛，忽然听到唐清的声音。
那声音平静，落到乔久耳朵里却觉得恍如隔世。
他轻轻的叫他的名字：“乔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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