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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方思明光是看着这个摆设就有点发怵，如果他们感觉错，这种性格的人可能比他的义父更难对付，甚至不会在原随云之下。
这究竟是什么人？
竟然要和一个从来没见过面、从来没说过话的人……方思明想到这里，只觉得一切既屈辱又荒诞，没有一点真实感。如果时机合适，能让他传信，他问我真实身份，我只说是万圣阁的一个下属吧。不然义父的脸面往哪搁——方思明正在想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方思明转过头，大惊失声道：“原随云，怎么是你？！”
“咦？少阁主是怎么认出我的？”原随云有些失望。他随手关上门，又露出恶童似的笑容：“怎么不可能是我？哪个奸商的场子里没有自己派去抬价的托儿？只不过我要他把价格抬得没人敢接罢了。反正不管怎么出价，都是左手的钱换到右手，价钱可以随便说。但就算是托儿买的，你出来卖了就是卖了，你可要奉陪到底。”
原随云一步步逼近，方思明的身体和思维竟然都僵住了。是因为过于气愤气糊涂了，还是之前痛苦的记忆重新被唤醒，把他的神经痛麻了，这就不得而知，或者两者都有。他恨恨地道：“哪有你这样的……”
原随云一脸无辜和无赖：“我又怎么了？还不是因为少阁主实在是和别人不一样，我这个岛主得替客人们验货，看看少阁主的伤好没好，事后还会不会咬人——”
原随云一把扯掉罩在方思明身上的轻纱斗篷，方思明条件反射地向后退，因为脚上戴了脚镣，后退时不得不用力猛一些，结果反而被原随云借势一把推在床上。原随云紧跟着骑在方思明身上，非常方便地把铐在一起的双手拉过头顶，按在床上。原随云一手按住方思明的双手，一手解开自己的腰带：“少阁主打算怎么在别人身下放浪销魂，让我也见识一番，可好？”
方思明万万没想到原随云还会有这样一招，现在该怎么办？蝙蝠岛上的地形他还不熟，他就算能使出武功，也杀不出去；就算杀到外面，也没有让他离开的船。虽说即便带着镣铐他也不是不可能重伤原随云，可把原随云打一顿，他再要接触岛上客人就遥遥无期了。
方思明只能闭上眼睛，随便原随云怎么折腾。
原随云对方思明没有丝毫怜惜。
“你从李三或者其他随从那里旁敲侧击出来好多蝙蝠岛的情况了吧……啊……少阁主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好香啊……不过你放心，我知道你要真心想利用他们探听消息，他们绝对没法识破，所以我不会怪罪他们。好歹他们服侍你也顺手了……你生气了？哈哈……”
“第一次我碰你的时候，你‘三贞九烈’得都快赶上《烈女传》了，结果今天一提到接客，竟然这么乖？不是说不要让我再碰你吗？但现在是谁在干你？……啊，少阁主生气的时候真可爱……好舒服……嗯……要说你不打算让那些想嫖你的蠢货替你送信，打死我都不信……任何人都不可能拒绝这么销魂这么下流的尤物……来来来，我教你，你现在只要哭着浪着求我，你让我干什么，我就会干什么……给朱文圭送信也好，还是给他当内应也罢……谁让你比酒还甜……唔……”
方思明彻底再没有一丝力气，瘫倒在床上，心里有什么东西摔得粉碎。
在方思明身体最深处爆发释放没有让他觉得丝毫快慰，反而又厌恶又挫败。快感退潮的一瞬间，他就陷入了酸涩的嫉妒和暴怒中：方思明心里永远想的都是该死的万圣阁。从天机营到明月山庄，再到蝙蝠岛，这一路上他冷眼看着方思明怎么因为朱文圭的喜怒无常和漠视而失落痛苦，但几番试探，甚至“琴瑟友之”，而方思明只是一味戒备他，却心心念念不忘为朱文圭效忠。
原随云迅速穿好衣服，站在床边，烦躁地踱着步，对手脚被铐住、伤痕累累的方思明冷嘲热讽：“你找死！那群蠢货会把你生吞活剥。只要两三晚你就会被干到没命。而你呢，只要有一点机会就要咬人，像条毒蛇一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万圣阁的少主永远是万圣阁的少主，就如同畜生永远是畜生。我从来没打算让你接触蝙蝠岛上的外人，因为毒蛇即便砍掉了头都会咬人。让你和外人接触除非我自己不想要命。至于那些看过你的蠢货，反正也都是要死的。就让他们在死前眼馋一回，然后琢磨那头漂亮的畜生怎么不来卖了吧！”
方思明依然闭着眼睛，咬着牙，没有吭一声。
原随云几乎想宰了方思明，但他只是重重地踢了一脚床板：“你现在不可能再是万圣阁的少阁主了！方思明，你听见没有！”
方思明竟然轻轻笑了一声，仿佛听见了什么无聊的事情。
原随云越发焦躁起来：“喂，你说话啊！方思明，你说话啊！”
“无话可说。”方思明终于平静地回答道。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悲喜，甚至听不出一丝屈辱和痛苦，他依然是高傲的少主。
原随云在床边摸了几下，拎起之前放在那里的酒。方思明以为他要把酒坛子砸了。一开始原随云似乎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拿起那坛酒的一瞬间，原随云改变了主意：“这酒很好喝，方思明，你也来尝尝。”
原随云一手拿着酒坛，一手摸索着拽住方思明的头发，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方思明手脚被镣铐铐着，挣扎几下，只能瘫坐在床上。原随云贴着他坐下，一手绕过他后背，扳住他的头，一手拿着酒。他喝一口酒，再嘴对嘴喂给方思明。方思明一开始挣扎着，把酒都呛出来，溅得原随云衣襟都湿了。原随云既不生气，也不着急。只是放下酒坛，捏开方思明的下巴，继续强灌。方思明本来就已经精疲力竭，这样一来总有几口酒被他咽了下去。那蜂蜜酒虽然甜，却很烈，喝了几口，方思明很快有些醉了。这样一来就更好办，原随云把剩下的酒全数喂给方思明。方思明虽不情愿，却已经身不由己，原随云一口口喂着，他就一口口喝着，醉到他终于忍受不住地哭了，原随云趁机缠上他的舌头，他就迷迷糊糊地一边哭一边迎上去交缠，最后泪眼婆娑地醉瘫在原随云肩头。
原随云抱着不省人事的方思明，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他把全身软绵绵的方思明放在床上，长出一口气，躺在方思明身边，把他搂在怀里。
“刚才很疼吧？”
方思明当然毫无反应。原随云想起之前方思明完全失去心跳呼吸的事，紧张地在他唇边吻了吻，感觉到他的呼吸之后，又安心地笑了，轻轻舔着他脸上残余的酒痕泪痕，抚着散乱在他脸上的碎发：“哭得像个小孩子，睡得也像个小孩子，好可爱……睡吧，我现在不动你了……真的很疼吧……好可怜的小孩子……”
为什么方思明只有在失去意识或者沉睡不醒的时候才这么可爱？
他吻着方思明紧闭的眼睛，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竟然看不见。连看都没看见，还能算占有吗？
不算，当然不算。方思明从来没被任何人占有过。上次是搏命一咬，这次是轻蔑一笑，他的所有胜利感和征服感就完全消失了。他觉得自己在方思明面前就像个小丑。无论做了什么，也不过是最可笑最污浊的马戏表演而已，既不能入他的眼，也不能动他的心。人们形容极为美丽妖艳的女子是狐狸精。确实如此，太过美丽、太过可爱的东西会扰乱人的心智。方思明就像失明后的黑暗一样，让他无可奈何，直到把他活活逼疯。从来都是方思明在逼疯他，他从来没有让方思明少骄傲哪怕一点点。
比如说，和方思明第一次云雨过后，方思明立刻病了好几天，几乎没有意识，连别人对他说什么话都听不懂。那时他简直快要吓傻了，疯了一样守在他身边。可是觉得方思明快要醒来时，他想到方思明一贯的冷漠轻蔑，又瞬间失去了继续陪伴方思明的兴致——或者说是勇气。
这次也一样，他不得不把方思明灌醉了，然后像个怯懦的孩子抱着玩偶一样抱着他，还觉得暗自庆幸总算能一亲芳泽，激动得自己都差点要哭出来。
多无聊啊！原随云你脑子坏了吗？这个人是朱文圭的养子。无论他防备你，算计你，或者是听从你，一切都是为了朱文圭，仅此而已。那么骄傲的人，为了给朱文圭送信，竟然能做到卖身的地步。你几次三番让人试探，给他反悔的机会，他承你的情了吗？没有！这家伙一条道走到黑。他疯了，傻了，你更疯更傻！原随云，你现在简直像个跳梁小丑！
你看不明白？只要方思明再醒来，他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他每个起心动念都是怎么算计你，怎么从这里逃出去，怎么回到朱文圭身边报复你。
原随云，你就是个傻子！
他忽然想起来，他小时候刚刚失明的时候，因为一直幻想眼睛或许还能复明，所以总是用手抹眼睛，最后导致眼部感染，眼睛差点烂掉，整个脸都开始水肿得看不出人形，人也昏迷不醒。听说当时原东园请来的医生说，还好他命大，万一邪气进了脑子里，他就没命了。同样也是听人说，尽管侥幸捡回一条命，但他的眼球已经浑浊不清了，而且眼睑的形状也有些扭曲了。原东园怕他再抹眼睛，吩咐人只要他醒着，就给他的眼睛前蒙上黑布。结果，所有看见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可怜的小瞎子，甚至他们还会谈起他必须要戴着黑布的原因，叹息着，暗自笑话他可怜、痴心妄想，是个“傻小孩”。而他试过摘掉黑布，但很快发现别人看见他的眼睛之后，只会更加可怜他。所以他索性一直用黑布蒙眼了。
而此时此刻睡在他怀里的方思明，却有着最诱人的气味，和据说最好看的眼睛。
今日对方思明念念不忘，恋恋不舍的蝙蝠岛岛主，和当年幻想自己还能复明的傻小孩相比，不是毫无长进吗？原随云抱着醉得昏昏沉沉的方思明，嘲讽地、无奈地笑了起来。
“方思明，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也戳瞎……或者把你杀死……”原随云深深地闻着方思明头发里的味道。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欢爱，他头发里的味道仿佛是初夏的花朵被明亮的阳光晒得完全盛开似的，花瓣展得太过以至于要凋零散乱一般，浓烈而凄艳。
“我会杀了你……我真的会……不过，在那之前……在那之前……”原随云忘情而温柔地吻着方思明的眼睛和嘴唇，直到他听见方思明因为背上的疼痛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原随云立刻松开方思明，给他盖好被子，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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