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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真是许家二公子？而那包药是你放在衙门的桌上的，还有那封用左手写的信也是你写的？”
“嗯，全中。”重楼这次倒是答应得干脆。“看来不止我的鼻子像狗，你的鼻子也是属狗的，我上次见你将那信纸拿近鼻尖闻就猜到你猜出来了，后来你又在院子里拿名字试探我，就是想再确认下我与赵三春的关系，是不是？”
“的确，但你当时对赵三春三个字脱口而出，所以我暂时打消了怀疑，没想到你早就猜到我怀疑你，所以当时是有准备的。那么说，许百胜的死并不是因为赵氏，也就是你母亲，那当年你母亲为什么会带着你卷财而逃？”
“谁说我们是逃了，我们只是带着那包药渣去效外寻正在外面勘查水利的李县丞，只是没想到还是被凶手发现了，一路追杀。后来到了悬崖，春娘见无路可退，便抱着我跳下崖，她拼命护着我，自己却摔死了。那些所谓的钱财，应该是有心人事后撒在路上的吧。”
重楼摇头撇嘴，这么明显的栽赃也没看出来么，还说自己聪明？
莫笑自然看懂了他眼里鄙视的味道，心里哼道：本小姐是学医的，又不是学刑侦的。
而且他刚才居然叫自己的母亲为春娘？
皱了皱眉头，莫笑道：“赵氏怎么说也是你母亲吧，你怎么能口口声声称春娘呢，就算是你母亲死得早，你也不用生疏到连句母亲都不称唤吧。而且我上次用赵氏的名讳来试探你，你也是脱口而出，虽然是早有准备，可是对自己母亲的名讳一点避忌都没有。哼，由此可见，你是一个大不孝的人。百事孝为先，你连孝这个字都做不全的人，你说的话，怎么可信。”
之前，莫笑总是怀疑重楼是许二公子，可是当他这么痛快地承认之后，她反而又怀疑起来了。
莫笑觉得今天势必要对这个重楼来个大清底，这会儿拿捏着他赶着去坟地里调查，正好趁机玩个真心话大冒险。
不过游戏的规则是：她问，他答。
“呃，这个……”重楼摸摸自己的鼻尖，“其实是这样的，按规矩，我应该称王氏为母亲的，称春娘为姨娘，不过她不喜欢我叫她姨娘，然后又不能违了王氏的意思，所以就折中了一下，叫了做春娘，这可是春娘自己说的，非是我不叫。”重楼做了一番很拗口的解释。
“是这样？”
莫笑歪头想了下，以前看书，书里好像是这么叫来着，姨娘生的孩子只能管自己的亲娘叫姨娘。
红楼梦里的贾探春不是也管亲生母亲叫做赵姨娘，却管王夫人叫做母亲么。
“可是……”
莫笑始终觉得还有哪里怪怪地，不过一时也想不到，也许是还不习惯古人这些奇怪的规矩吧。
“别可是了，再不走，那红辣椒该拜祭完了回去了。还有什么疑问最多回去医馆里再慢慢问也不迟。”
重楼伸手过来就要拉莫笑下车。
“还拉！”
莫笑把刚才被他拉过的那只手放在身后，另一只手指着他，“刚才你就拉过一次了，当我不知道呀。再拉，我真要叫非礼啦。你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么？”
重楼拍了拍双手，“不拉就不拉，谁叫你走得慢的。”
说完他径自跳下了马车，走了两步又回头补了一句。“你跟上点，别被那些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捉了去当宵夜。”
莫笑紧跟着跳下了马车，听到重楼这样说扬起嘴角。
切，拿鬼吓她，她可是学过数理化的无神论高端人才好吧。
不过，因为穿越这件事，她的数理化的理论似乎站得不太稳了，大千世界，也许真的有鬼也不一定。
但，就算是有鬼，那种无形无影的东西，她堂堂一个满身正气的活人，若真碰上了，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重楼的大长腿果然不是摆样子的，一走起来，没几步就有了几米的距离。
莫笑深一步浅一步地踩在草地里，不时有什么东西惊起，在她脚边擦着裤腿一晃而过。
鬼她是不怕的，可是怕蛇。
上次被咬，她是因为没想到，根本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已经咬了。反正咬都咬了，干脆硬着头皮装了一回英雄，可是现在……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草绳她还是不怕的，但这草地嘛……
刚想到可能出现的东西，她又感觉什么湿呼呼的东西从脚边跑了过去。
她驻步不前了。
“重楼！”她小声叫住他。
“嗯，怎么了？别出声，快到了，应该就是前面那个小坡后面。”
“呃，那个，我眼睛夜里看东西不太清楚，容易摔，摔了倒也没什么，但若是惊动了红辣椒就不太好了，你说呢？”
“嗯，是不太好，所以？”重楼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
“所以，你过来扶着我走，可能会比较好一点。”莫笑伸出一只手，像高高在上的皇帝正在恩赐给他的仆人什么东西似的。
“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么？”重楼抱臂不动。
“这个嘛……”莫笑抬着高傲的下巴，“现在天黑黑，连神仙都睡觉了，谁看得见呀，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啦，这礼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既然这里都没有别人，那授受不亲，嘻嘻，不存在。”
“不欺暗室，这成语你没学过？”重楼难得又抓到这小女子的弱处，自然也不肯轻易妥协。
“有这成语？”莫笑好不惊讶，认真的摇了摇头，“没学过。”
重楼抚额，好吧，他早就知道了他的东家小姐耍起赖来眼睛都不用眨一下的。
两步走了过来，伸了个臂弯给她，“你自己搀着吧，别到时又说我非礼。”
“嘿嘿，不会不会，我可是很识好歹、明是非的一个好主人呢。”莫笑笑着将自己的手放进了某男的臂弯。
手放进结实的臂弯里，心一下就安定多了。
所以嘛，有些时候，有个男人在身边好像也不错。
莫笑满意地朝重楼一笑，“走吧，咱们偷窥去！”
两人绕到一处山坡，重楼示意莫笑伏低了身子趴在地上，从树隙中朝一座孤坟望过去。
这一看，莫笑就惊呆了。
土豪就是土豪，连座坟都修得气派，占了整个山坳向阳处，背枕山、前面水，白虎侧双拥。
的确是个福荫家门的风水宝地。
只是，家门好不好，岂是一座坟能决定的。
莫笑虽然对风水之事也有小小的相信，但更相信命虽由天定，事却在人为这句话，所以，对于生前不积德，却妄图以风水荫子孙的做法不以为然。
“这么大的墓，你说底下会不会埋了很多宝贝？”莫笑更好奇的是这个。而且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她能想到可以聊的话题也只能跟坟墓有关了。
“大概吧。”重楼淡淡应道，眼睛仍盯着那边没动。
莫笑撅嘴，大半夜的盯着一个全身孝衣的女子看，真不怕鬼缠身呀。
而且看来看去，只不过看到红辣椒跪在墓前一直烧着黄纸，借着一点微弱的火光，隐约可见她眼里泛着泪光，脸上晶莹点点，大约是在以泪祭故人。他们相隔这么远的距离，连那红辣椒的嘴唇有没有张合都看不清楚，就算她说话，就算重楼有狼狗似的听力，这想听也听不清吧。
而且，春夜，郊外，趴在阴湿的树丛之下，加上她还穿得那么单薄，想骗自己说不冷也不行了。刚开始还可以忍忍，久了就觉得骨子里都起了寒意。重楼皮糙肉厚受得了，她身娇肉贵可受不了。
一阵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身边的重楼动了，挪了挪，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莫笑还没反应过来，一件带着男性味道的衣服就披在了她的身上。
“笨女人，叫你穿多点吧，你还不要，现在知道夜里冷得厉害了吧。还好我刚好穿多了，正觉得有点热，这外衣就借你了。”
莫笑心里随着身上同时一暖，歪着头看了看目光还盯在远处那白衣女子身上的重楼，哼，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这让衣的行为明明很绅士嘛，却还嘴上不饶人，真是嘴硬得……幼稚。
不过，她是成熟女性，就不跟这种未成年的少年一般见识了。
但是总是这样静静地趴在这里，就算是身上暖和了，她也不受了，太安静了，太无聊了，还是聊聊天比较能混时间。
于是，她接着刚才的话题。
“王家那么爱显摆，这墓里的陪葬肯定不少，但是这墓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建在荒地，不怕盗墓的来挖呀。”
人家帝王墓虽然埋宝贝，但至少有守陵人，有机关，而且关键是藏在地底下的，但再看眼前这个，白花花的大墓碑，标识这么明显，以她看那哪里是墓碑呀，简直就是快速致富指示牌，上面写的不是某某人的墓，而是写着“此地有银不止三百两，欢迎来掘。”
“不是穷得吃不饱饭，谁敢闯墓地挖人祖坟？你这女子是不是想太多了？”重楼这次稍稍侧了一下头朝莫笑看了眼过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像看外星人似的。盗墓，难道不是很常见的么？那些盗墓者不是还有个好神气的名字，叫摸金校尉么？”
莫笑想起了谁谁演的那个电影。还记得当时看完那个电影后，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凡是往墓里面放陪葬品的，那都是心胸宽广的大善人呢，用老祖宗睡觉的地方给后世人留下一条致富之路。换作是她，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也不允许后代拿她长眠的窝做这种事。
“盗墓，发死人财，那是断子绝孙的事，谁敢轻易做这事？怎么正常的事到你这里变不正常，不正常的事倒是变正常了。你，真像是……”重楼无语。
“是啥？”莫笑挑眉问他，心里却得意地在想，哼！给你一百个脑子你也猜不到我是穿越过来的。
“像是从天上来的。”重楼摇头一叹。
“你是指我像仙女？”莫笑觉得这个想法可以接受。
“别想太多，我是说，从天下掉下来，头朝地，摔坏了脑。”重楼撇嘴道。
莫笑当场想一口老血吐他脸上，你才摔坏了脑呢。
“你见过从天下摔下来，脸还长得这么完美的美女么？”
边说边行动，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就伸过去，企图在他臂上狠狠一捏以报诋毁之仇，可是她悲哀地发现，人家肌肉太结实，皮肤太紧致，居然一边换了三个地方，都硬是没有捏起一块皮肉来，最后只得使用大招，用尖尖的指甲狠戳了几下才算解恨。
“一生气就像猫，不可理喻的女人。”
那点力度对他来说就像搔痒，完全不用理会。
“走了。”重楼用手示意莫笑小心跟他一起离开。
“咦，你不偷窥啦，我以为你至少要等她离开才离开呢。”
莫笑学着重楼慢慢地从坡上缩了半个身子才站起来，这个角度那边是看不到的。
“要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当然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重楼站在那里，一只手臂很绅士地曲着，“怎么样，要搀还是自己走？”
“嘻嘻，给你个机会接近本大美女，搀着吧。”莫笑觉得脸皮这种东西，千万不能太薄，不然只能自己吃亏。一只手很自觉地就伸进了某个结实的臂弯。
上了马车，重楼驾车依旧沿原地返回，莫笑就趴在车窗框上欣赏夜空，比起医馆天井望上去的那片方寸星空，这里地阔天圆，漫天星辰尽收眼底，有一种让人惊叹的美。
做为大熊座里最明亮的北斗七星这个季节正将它的斗柄指向东方，转上一圈，小熊座，北冕座，牧夫座，室女座，狮子座，不用天文望远镜也能清晰映入眼底，由三大星座里最亮的四颗星子组成的春季大钻石更是熠熠生辉。
“啊，真美呀。”莫笑伸出左手举向天空，将无名指轻轻抬高，让春季大钻石刚好座落在指面上，“这么大的钻戒，天地间还仅此一枚。就算是为了这个钻戒，这趟穿也没有白来呀。”
重楼在前面驾车，耳听得莫笑喃喃低语，却是说着些他有点听不太懂的话，不过语气里的欢快他是感觉到了，不由得嘴角扬起好看的弧线，将马鞭轻扬。
马蹄儿也跟着欢快起来，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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