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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八寒地狱回来后,千绘京一直在认真工作,除了服役场和宿舍就没去过其他地方,鹤丸曾经问过她要不要趁工作结束后去八寒地狱看看宇智波止水,毕竟千绘京难得交友,他想知道止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值不值得结交,但他显然忘了在千绘京心里工作比这些琐事更重要,结果又被后者冷言冷语地训诫了一顿,再也没敢提起。

    再说千绘京,她将阿香和地狱太夫教的东西在短短一天之内全都记了下来,并对众合地狱最近要成立的“女子拷问组”企划提出了一些建议,例如拷问工具不能只有鞭子和刀刃这么简单,要适当地借鉴现世经验,多多使用铁处女和清道夫的女儿,阿香没有听说过这些,于是让千绘京详细解释了一遍使用方法……

    据说阿香回家时的表情是愉悦的。

    鹤丸对此感到非常好奇,但问千绘京时,千绘京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不信,索性趁千绘京工作时去找阿香打听,阿香倒也很体贴,不仅把千绘京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鹤丸,还特意为他播放了一组用那两样工具审讯犯人时的小短片。

    高清无码。

    结果他连续三天都没吃下饭。

    某日,千绘京又在传授阿香新的拷问方法:“拷问并不止局限于肉体,你还可以延伸到精神方面。”

    “我以前也想过,可是那些犯人都很顽固,普通的言语打击根本没有效果。”

    “言语打压对他们而言太过轻松了,”千绘京将手中的企划案合上,缓缓道,“要用精神污染法。”

    阿香不太理解。

    “给他们看照片。”

    “什么照片?”

    “莲蓬”

    阿香:“……”

    好狠。

    千绘京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一边补充:“不过看多了也就有免疫力了,狱卒们要尽量找一些不同类型但污染程度相当的照片,长官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阿香微微歪头,牵起嘴角勉强笑了笑,“不愧是小千,在这里工作了几天居然能提出这么实用的建议。”

    “谬赞了,长官。”

    屋外的鹤丸正拿棉球堵着耳朵,坐在走廊上闭眼假寐。只要听不见,他就不会萌生好奇心,也不会想费尽心思地去弄清楚千绘京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没有外敌来犯,没有出阵远征,闲适安逸,转眼已是半月。

    当千绘京办理换班手续时,金再次出现在了她眼前。

    原来,金离开阎魔厅后并没有回地面,而是与宋帝王的辅佐官交换身份,一个留在这里体验地狱风情,一个去现世进行区域人口调查工作,今天宋帝王让他来众合地狱还东西,这才能和千绘京见面。

    千绘京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越过他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金单手叉腰,挑着眉说道:“你还是老样子,朋友见面连个招呼都舍不得打。”

    “认识的人并非都是朋友,”千绘京没有回头,只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如果你想让我还你人情,也许我们还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普通的招呼就不必了。”

    走到第十步时,耳后忽然传来金的声音:“我确实有事要找你商量,不是有关你和地狱的。”

    刚得知千绘京并非人类的消息时他确实惊讶了好一阵,满心都是疑惑却不知从何问起,他一直想把千绘京找来好好看看,看看半人半鬼和人类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可半个多久过去后,这些疑惑都逐渐散去了。

    身为一个走遍了大半个世界的遗迹猎人,连能开口唱儿歌吼男高音的人马兽都见过,半人半鬼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得知对方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千绘京终于不往前走了,她稍稍侧头,见金仍然保持着单手叉腰的姿势,右手翘起大拇指,朝旁边的空地一扬:“就坐那儿说?”

    这个决定在他心里藏了好几天,却一直没机会说出来,如今见到千绘京,他终于不用一个人闷着了。

    金走到空地后直接坐下,一腿屈起,一腿随意地伸着,脸上带着像往常一样的笑容,问道:“你知道念吗?”

    “念?”

    “嗯,”千绘京的疑惑在金的意料之中,毕竟一个连猎人考试都不知道的人是不会对念有研究的,他想了想,用比较简洁的话语阐述起来,“念就是一种能自由操纵自己生命能量的能力,任何人都可以学,入门的话要先从念的‘四大行’学起,即缠,绝,练,发,要理解这些光靠理论知识还不够,你需要实践。”

    千绘京看了他一会儿,原本倚在树上的身子微微站直,随后步子一转,准备离开。

    金下意识地“喂”了一声,也站起身来,追上去与千绘京并肩行走:“你跑什么?”

    “我指的还人情是帮你做事,不是让你教我东西,”后者言语清冷,看上去对念能力一点兴趣都没有,“等想好了有什么麻烦需要解决再来找我。”

    “这就是我的麻烦。”

    “你没说实话。”

    金的眸底流露出些许错愕,片刻后,他又闭上眼睛,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你的洞察能力是不是太强了点。”

    闻言,千绘京停住脚步,用罩着绷带的双眼直直注视着金,她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安静站着,金却像是被狠狠责骂了一番,神情有些不太自然,良久,他轻咳一声,神情再次恢复成以往的爽利:“我想让你学习念能力,学成之后帮我查清楚一件事。”

    千绘京总算肯开口道:“什么事?”

    “现在我不能说,”金果断拒绝回答,语气比刚才更加严肃,其间似乎还掺杂着几分恳切,“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学会了念能力马上就告诉你。”

    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差点打起来,不过双方相处的过程倒勉强算得上融洽,金表面上看起来虽然邋遢了点,但他为人胜在言出必行,只要说得出口就绝对做得到,千绘京默默思忖片刻,在确定金没有骗她的理由后答应了。

    能自由操纵自己生命能量的能力,听上去还挺有意思的。

    在找回写轮眼之前,多一项可用技能也没坏处。

    从这一天起,千绘京的日程就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了。早晨去朴素厅找金学习念的提取方法,下午去服役场拷问犯人,晚上回来就复习金教给她的东西,她天赋高,注意力也很容易集中,不出几天就学会了念四大行中的用作战斗防御力的“缠”,后来又自行领悟了能隔绝自身存在气息的“绝”,不到半个月已经能把四大行掌握得相当透彻,可正当她要去找金请教该如何加深训练时,阿香来访了。

    刚泡好的黑豆茶氤氲着丝丝缕缕的雾气,清香漫溢,与盘香的气味一起浮散在房间中,阿香托起杯底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视线移向了挂在壁龛上的字——忍。

    清劲秀挺,雅中带狂。

    千绘京的宿舍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件,寻常女孩子喜欢的彩绘人偶和沙盘微景观她这里一个都看不见,在她搬进来之前,这间屋子里只有一张矮几,两个坐垫,以及两盏立于墙角照明的陶台灯,阿香原以为她会把宿舍布置得更艳丽一些,谁知现在多出来的家具摆件屈指可数,除了壁龛上的字幅和无论在哪儿都能见到的寻常盆栽,就只剩下本人的换洗衣服了。

    “那个,小千……”阿香斟酌了一下用词,温柔问道,“是钱不够吗?”

    千绘京正在圈画众合地狱狱卒递交上来的建议书,一时没反应过来。

    “钱不够的话就跟我说,我会向地狱太夫大人报告,尽管狱卒的宿舍装修费不能占用太多的资金总额比例,但由于众合地狱大部分狱卒都是女性,阎魔大王在这方面管得也宽松些。”

    “长官,我这里的资金很充裕,”听清楚她的话中之意后,千绘京将笔放在笔搁上,认真回答道,“有需要我会第一时间跟你提出来的。”

    对此,阿香略显犹豫:“可是……”

    这房间布局简单,虽然能给人一种宽敞明亮,沉静淡雅的感觉,却也为免太寒酸了些。

    千绘京:“我对家具的要求不高,能处理公务,能吃饭,能睡觉就够了,不过要是长官觉得我应该加点东西,那我马上让鹤丸再去买两盆虎尾兰回来。”

    见她真的张开嘴,想要去叫在走廊上闲坐着的鹤丸,阿香赶紧打断:“嘛,算了,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就好。”

    话音落下,千绘京回应了个好字,接着又拿起笔在建议书上勾勾画画。

    要想真正建立一个女子拷问组不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千绘京对这份企划案很感兴趣,所以特地向地狱太夫要来了代理权,让狱卒同事们向众合地狱居民分发调查问卷,这些建议书正是所有已经填写好的调查问卷的汇总,千绘京负责批阅筛选,阿香负责二次整理,地狱太夫负责最终审核。

    其实阿香本来也没打算太认真,毕竟女性狱卒很少有像芥子小姐那般强悍的,亡者不是很怕她们,女子拷问组能成立最好,不能成立也没关系,但千绘京对工作的负责程度几乎达到了执着的地步,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前者居然当即罗列了大篇幅的理论来证明这个提案的可行性,听说鬼灯大人看完后不仅没有反驳,还立刻让阎魔大王给予了批准,启用资金更是多得史无前例。

    看着千绘京手边越摞越高的调差问卷,阿香的眼神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她静静地喝着茶,等千绘京批改完最后一份时才开口说话:“小千,你知道地狱的大致分工吗?”

    千绘京将可通过建议和不可通过建议分在左右两侧,回答道:“知道。”

    和时之政府不同,地狱是在飞鸟时代之前就已经存在了的机构,具体年数不可考,它的主要工作对象是罪孽深重的人死后所化成的亡灵,亡者堕入地狱受到制裁,通常都会接受几百到几万年不等的刑期,负责给予制裁的是十王,总共有十个人,其中又以阎魔大王为首,按照顺序来对亡者进行审判,鬼灯只是王的辅佐官,但其威严和权力丝毫不亚于阎魔大王,据说当地狱还被称为“黄泉”的时候,还是他修正的制度改革和重新规划区域,而监督亡者刑期的就是像千绘京这样的狱卒了。

    “小千是特例呐,”阿香笑道,“尽管狱卒们不全都是鬼族,但像你这样半鬼体质还是很难遇上一次的。”

    末了,她不由自主地放低声音,说道:“就像鬼灯大人一样……”

    千绘京:“鬼灯大人也是半鬼体质吗?”

    “嗯,他是人类和鬼火的混血种,因为死后恨意太重,被鬼火附了身。”

    所以他才会在听到千绘京是混血种,同时生前也从事过审讯方面的工作后去时之政府查找档案。

    阿香的睫毛微微敛下,在眼睑处印出蝴蝶翅膀一般的投影:“说起来,小千是时之政府的审神者对吧?”

    “嗯。”

    “那你听没听过时之政府和地狱以前的故事?”

    “没有,”千绘京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只是之前在本丸时看过论坛上的灌水帖,貌似是地狱主动要求定下这份契约的?”

    “没错,当年因为现世出现了大规模的战乱,亡者人数骤增,十王就算没日没夜地审判犯人也是杯水车薪,为了减少王的工作量,鬼灯大人主动带着合约书前往刚建立不过二十年的时之政府,以提供人才为由建立了长达上百年的合作关系。”

    “难道……时之政府其实采用的是接受地狱的人才输送,以及按照自己的意愿与现世之人签订审神者契约的方式?”

    阿香微笑着点了点头。

    千绘京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整理刚刚得到的信息,随后,她问出了一句心里早有答案,表面听上去却是疑惑语气的话:“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双方互相推荐合适人选的局面?”

    “很聪明呢,小千,”阿香毫不遮掩地赞叹道,“以前也有过不少类似的例子,比如时之政府签下了一个生前在刑狱方面很有作为的人,就会与地狱协商将他送入彼世,像小千这样双方都想争夺的人才倒是第一位。”

    像这种只以交换人力资源为基础的合作,迟早会崩盘的吧……

    或许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

    她们在屋里商量事情,鹤丸就在走廊上懒洋洋地躺着,微闭着眼,轻吹着气哨儿,翘起二郎腿,一只脚脚踝扭动,脚尖在虚空中缓缓画圈。

    地狱里的生活是很悠闲,但他更想回去本丸,有主公在,有同伴在,还有明媚的阳光和干净的溪流,实在比这死气沉沉万年不变的天空好上一百倍。

    他如此想着,从右边的木盘子里顺手拿了个果子,丢进自己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中,鹤丸掀起眼皮,老远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和服的姑娘跑进院子里,他本来觉得没什么,打算闭上眼睛再睡会儿午觉,却忽然间想起千绘京吩咐过没有重要的事就别让人进屋里打扰,于是慌忙起身,跑去拦住那姑娘。

    跑的时候还不小心踢翻了果盘。

    “等等,主公和阿香长官正在里面处理公务呢,”鹤丸成功把人家拦在途中,说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这姑娘脸红彤彤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显是有急事想找千绘京,但她听到鹤丸的话后果断摇了摇头:“没什么重要的事……不不,是很重要的事……不过和工作无关!”

    鹤丸越听越糊涂。

    “哎呀,是这样的!”

    姑娘自己也认为解释不清楚了,索性把攥在手里的皱巴巴的信封递到鹤丸面前,埋下头,羞红着脸大声说道:“请,请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千绘京!”

    鹤丸低眉一瞅,信封封口处还贴着一枚小桃心。

    哟,情书。

    还是给千绘京的。

    他咧嘴一笑,拿过那封信后夹在指缝中间摇了摇:“很有创意嘛,居然给主公……”

    慢着。

    给谁的来着?!

    他猛地一顿,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来,笑容也变得比哭还难看,小姑娘埋着头等了好久都不见回应,抬头一瞧,马上知道了鹤丸心里在想什么,她赶紧摆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这封信不是写给千绘京的,我只是想让她帮我转交给archer大人而已!”

    鹤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纳尼?”

    “就是那个金色头发,高高帅帅,笑起来很邪魅的archer大人。”

    小姑娘对着手指,声音逐渐细弱文蚋:“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把我们孩子的名字想好了……”

    鹤丸:“……”

    半晌,他问道:“你不怕他吗?”

    “怕啊,”小姑娘回答得很迅速,“怕他不接受我的爱意。”

    鹤丸:“如果他真的不接受呢?”

    “那就死缠烂打,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

    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有太多他不能理解的事情。

    拿着烫手的告白书信,鹤丸陷入了两难境地,他要是把这东西交给千绘京肯定会惹千绘京不痛快,毕竟人家在商量正事,贸然闯进去上交情书什么的不太稳妥,可给吉尔伽美什的话又会被丢回来并且受到嘲讽,要是不交,人家小姑娘的一番心意不就被糟蹋了吗?

    思索间,他眉梢一挑,一个好主意顿时形成。

    “对不起,我不能帮你这个忙,主公也帮不了,”鹤丸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小姑娘失落的表情,在对方哭出来之前,他不慌不忙地接道,“作为archer的朋友,我不能再让他继续欺骗你们了。”

    小姑娘怔住,眼泪却早已在眶里打转。

    鹤丸停顿几秒,眉心拧起,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他是弯的。”

    小姑娘的泪水瞬间被吓了回去,她不自觉地瞪大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招虽然损了点,但至少能永绝后患。

    “我说的都是真事,”鹤丸继续胡扯,“和archer认识好些年了,只见他把男人带回家隔了一晚又带出去的,从没女人上门过,我本来跟你一样不相信的,结果有一天他失恋后喝醉了自己把真相说了出来,我这才……”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便突然夺过信封撕了个粉碎,像是还不解气似的,又踩在脚底下狠狠跺了几圈,边哭边往院子外跑去,等她跑到大街上后,鹤丸还能听见“男人都是骗子”的哭嚷声。

    没想到吉尔伽美什的婚姻市场竞争力这么强悍。

    鹤丸把散在地上的碎纸片捡起来,然后转身扔进果壳箱里,哼着小调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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