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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仿佛沉沉睡去的母亲，夏晓曼的眼睛里再次涌出泪水来。
安静地陪伴在夏晓曼的身边，楚陌城的脸上也充斥着沉抑。上次来探望庄晓璐的时候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和晓曼拉着手，告诉她两个人在一起了，将来会结婚。可是转眼之间，曾经鲜活的生命竟然在未曾注意的时候骤然消逝了。像是天际的流星，在一个平静到让人昏昏欲睡的夏夜拖曳着尾巴划过，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楚陌城，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想和妈妈单独待一会。”两只眼睛已经哭成了核桃，夏晓曼回眸请求道。
点点头，楚陌城默不作声地起身，示意一边等待着收殓师和医生，然后慢慢从病房里退出来，在出来的时候慢慢掩上了门。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意像是一趟长长的列车，呼啸着从山脉贯穿到河流。男人斜倚在长廊的一角，潮湿的雾气从薄唇间慢慢的飘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陌城沉声问着面前一脸战战兢兢的医生，脸上挂着不输于天气的冷酷神色。
顶着楚陌城注视过来的目光，医生伸手抹了抹额间冒出的汗珠，低着头，仓皇地解释着：“夏夫人忽然病发，当时身边又没有陪护的人，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哦？”冷冽的眼神仿佛利剑一般贯穿心脏，楚陌城深邃眼眸微眯，“这么来说，是你们陪护人员的责任了？”
心里一惊，孟和碧只觉得自己站到了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他慌乱地摆了摆手，“不是，当时护士刚给夏夫人测了数据，她的状况十分稳定，完全不可能出现问题，所以她去就准备下午的用药了。没有想到，刚出去那么一小会，夏夫人就出了事。”
眉心一跳，楚陌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刚才说夏夫人是因为受了重大的刺激才会导致心脏病病发？”
忙不迭地点点头，医生连声道：“是，只是”
“怎么？”平静的声音淡淡，却让人禁不住心生恐惧。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医院里的监控忽然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医生皱着眉头，心里已经凉的像是屋顶的冰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任谁都不难猜到是有人有预谋地做了什么。而作为治疗看护夏夫人的医院，无论怎么样都难辞其疚。
深吸了一口气，楚陌城幽幽地转过头来，明明是平静无波的眼眸，却让人感受到了森森的寒意，“现在我暂时不追究这件事情，你暂时留在这里。等到将这件事情彻底查清楚的时候再做处理。”
猛地点点头，孟和碧的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这样的处置还算是他能承受的范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怕。只是若是一直不能将真凶找出来，恐怕楚陌城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对了，”楚陌城忽然想到了什么，转眸正视着孟和碧，一脸的郑重，“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夏晓曼知道。”
坐在母亲的床前，夏晓曼紧盯着她沉睡的面庞。心里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一般空落落的疼。一种被抛弃的感觉笼上心头，不管做些什么都无法忽略，只能任由寂寞的痛苦包裹着自己。每走一步，每说一句话，都会想到曾经母亲尚在的场景，鲜明的笑颜便历历在目，心脏更加痛的无法承受。
就在前一天的时候，她还和何余姚谈论过自己的母亲，那个时候，她还像是一个远游的水手，一想到如同家乡灯塔一般的母亲便会满心洋溢着甜甜的幸福。可是猝不及防的，母亲就忽然离开了她。从此以后，茫茫天地之间，只剩她孑然一人。
“妈，对不起，”哭泣着抓着夏母的手，夏晓曼的脸上满是泪水，“对不起，我没有将夏氏经营好，让你和爸爸失望了。”
“对不起，我一直没有时间陪您，让人一个人孤单地离开。”
“对不起，我骗了您，我没有向您呈现的那么幸福。”
“对不起，我还没有来得及向您坦白。”
所以歉疚的话语像是倒豆子一般流淌出来，那些不得已而为之的谎言，可是此时的夏母，却早已经听不见了。
并没有举办盛大的葬礼，夏晓曼只是邀请了一些相熟的亲人好友，安静地送走了夏母。
听着手下的陈述，陈家赫伸手抚上夏美琪光裸的腿，脸上浮现出一丝得逞的的笑，“我们求之不得的事情，这老太太倒是自己争气，先走了一步。”
夏美琪却嘟着嘴，一脸的不忿。明明自己也是夏家的女儿，夏晓曼却没有邀请自己参加葬礼，她的心里气得不轻。“也不见得好，在不在都没有什么用。”
陈家赫被她一提，也想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怒意来，“对啊，你怎么这么没有，也没糊弄糊弄老太太，给你留下个一星半点。”
他这样说着，竟忽地扬起手来朝着夏美琪的脸猛地甩了一巴掌。
脸颊迅速红了起来，鲜明的红色手指印浮现在纤薄的皮肤之上，夏美琪尖叫一声，惊恐地捂着脸，尖声大叫道“陈家赫，你疯了？”
嘴里发出“嗬嗬”的冷笑，陈家赫倒是丝毫不以为意，他一把抓起夏美琪的头发，将其一脚踩到地上，“老子当初娶你可就是图的夏氏的财产，谁知道你自己一点出息也没有。当初夏老爷子走的时候，你没有从里面捞到一点油水，现在老太太走了，你照样一点长进也没有。我娶了你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双手被钳制住，夏美琪被陈家赫用力按到地上，脸上逐渐浮现出青紫的痕迹，身上也现出淤肿来。然而她却没有反抗的理由，因为陈家赫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对于需要一个坚实后盾的陈家赫来说，她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废物。
默默地承受着男人的捶打和猛踹，夏晓曼的面庞忽然浮现在夏美琪脑海之中，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自己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模样，才会什么都没有剩下，才会不能够帮到陈家赫。
眼睛里生出一丝恨意，夏美琪忽然想到什么，激动地大声叫道：“等等，夏晓曼，夏晓曼她”
“什么？”打得也有些累了，陈家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觉得浑身都舒爽起来。听到夏美琪的叫声，他心里一动，松开手来，“你说什么？”
“夏晓曼和她妈感情那么好，现在肯定没有功夫经营夏氏。我之前当过夏氏的财务总监，你只要”
女人将自己的计策缓缓道来，陈家赫的脸色慢慢变得松弛下来，一丝笑容挂上了嘴角。
伸出手来抚摸着夏美琪的肌肤，陈家赫轻柔地抚摸着方才捶打所产生的淤青，他皱起眉头，故作心疼的出声，“都怪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生气才忍不住出手，现在心里又难受。不过不愧是你，能想出这么好的点子。”
男人的大手在青青紫紫的身体上游移着，疼痛之后却是撩拨般的痒，夏美琪不禁娇呼出声，伸手纤长的手臂，一把搂住陈家赫的肩膀，坐在他的腰间，上下扭动了起来。
“家赫，家赫”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夏晓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立刻打电话给顾和泽，“顾和泽，把公司这两天的事项和明天的日程发给我。”
“总裁，您”顾和泽欲言又止，话语里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微微抿唇，夏晓曼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河流之中沉淀的流沙，“我已经没关系了，还是要继续工作的。”
“总裁，我一个人也能暂时处理好，您可以去散散心。”
“不用了，明早我局会回到公司继续工作，你不用担心我。”
挂断电话，夏晓曼站起身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一转身却撞进一双深沉的眼眸。
吓了一跳，夏晓曼倒退了两步，因为疲倦而有些血丝的杏眼指责地看向楚陌城，“你干什么？”
楚陌城薄唇微抿，却顾左右而言他，“你明天要回去工作？”
点了点头，夏晓曼不置可否。这两天来，楚陌城照顾了她许多，可是她却不能分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只是觉得她可怜而已，还是有些什么别的想法
只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么多事情。母亲刚刚离开，公司里还有一堆乱摊子要收拾。现在的她，不能像当初那样因为楚陌城的一个小小的举动而患得患失。
“你，能撑得下来吗？”紧盯着夏晓曼的眼睛，楚陌城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轻轻地出声问道。
“嗯”了一声，夏晓曼转开眼睛，躲避开楚陌城的目光，男人的注视太过炙热，她的心里禁不住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溺毙在对方眼眸之中无尽的温柔里。
看到夏晓曼平静的样子，楚陌城反而不再开口劝解。比起一直待在家里，对于现在的夏晓曼来说，找些事情做说不定是更好的选择。被纷繁的事务分去一些注意力，说不定就会注意不到伤感的事情了。
回过身去，夏晓曼转身上楼，走到一半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楚陌城，”
“嗯？”抬起头来望向楼梯，夏晓曼的身体纤薄，在偌大的楼梯上显得格外娇小，让人想要拥入怀中。那张一直活泼张扬的脸庞此时一脸素白，憔悴的让人心疼，让人禁不住想要伸出手来将她拥入怀中。
“这几天，谢谢你。”
轻柔的声音落入耳中，仿佛一片再轻不过的羽毛，从悠远的空中缓缓地飘了下来，落在心坎的地方却产生千钧般的重量。轻轻点了点头，楚陌城没有说话，目送着夏晓曼离去，直到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眼睛里却忽然像是深夜里的海洋，平静的海面之下是翻滚着的无尽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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