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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偏一下头，都是那么吃力。
霍美意扒在床沿上睡着了，花瓣一样的嘴唇挤压得嘟起来，嘴角还残留着一点点口水。
“美意姐……”
“嘘——别动，轻点儿声，她刚刚睡着。”小青听到动静，来到床边。
“我……这是在哪里？”谢玉秀虚弱不堪。
“在哪里你心里没数吗？平时看你老老实实的，想不到这么有心机，在将军面前装装样子，扮扮可怜，转身就变成将军大人的贴身丫环了。”
小青压低声音，酸溜溜地说道：“我跟了将军大人这么多年，都是睡在下人房的，你倒好，一个人占据了将军大人旁边偌大的厢房。”
谢玉秀挣扎着想坐起来。
“哎哟，玉秀姑娘，你就好好养着吧，你要是乱动，伤了身子，将军大人还不得罚我三天不吃饭？”小青将她按住：“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饿！”
“是吗？没有饿过，又怎么知道经得住经不住？”霍美意突然抬起头来，甩了甩枕麻的手臂：“要不，你也去将军大人面前装装样子，扮扮可怜，以你的姿色，我猜将军大人定会让你睡到他床上去呢？”
“霍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奴婢该死，奴婢不该乱说话。霍小姐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奴婢计较。”小青面色仓惶，连声道歉。
“庆山哥哥平日忙公务，没人管教你们这些奴婢，你们才敢如此大胆，连主人的吩咐也敢不听，还在背后乱嚼舌根。既然本小姐来了，就一定要替庆山哥哥好好调教你们这些不知规矩的奴婢。”
霍美意本来不是功于心计的人，说这些狠话，只不过是想帮谢玉秀树立一些威信，免得她善良，以后被这些小人欺负。
“美意姐，小青不是那样的人……”谢玉秀不忍地说。
“她是怎样的人，我不想知道。总之，要是再让我看到谁敢欺负你，就是跟我霍美意过不去。”
“是，霍小姐，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出去吧，去催一下厨房，给玉秀姑娘炖的燕窝好了没有？”
“是，霍小姐，奴婢马上去催。”小青行了个礼，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
“美意姐，哦，不，我还是跟小青她们一样，喊你霍小姐吧，毕竟你是小姐，我是丫环啊。”
“什么小姐丫环的，你我是姐妹，你怎能跟小青比？玉秀，你虽然比我小一岁，但为人处事都比我冷静周全，你也不要叫我姐姐了，就叫美意吧，这样听着更亲切。”
“这怎么行？要是让将军大人听到了……”
“你不用怕他，我告诉你吧，他这样人，也就是表面上冷酷无情，骨子里啊，可会疼女人呢。”
霍美意笑着说道：“他看你晕倒，嘴上轻描淡写，背地里却交待郎中一定要仔细把脉，对症下药，开最好的药帮你调养身体。就连你膝盖上的伤，也特别叮嘱小青，要小心看护。小青为什么对你这么大意见，不就是吃你的醋吗？”
“可不要瞎说，什么吃不吃醋的？”谢玉秀正色道：“你跟将军大人之间，才是天生一对。”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这么紧张？我就是知道你跟庆山哥哥的关系，他是主你是仆，而你又是我的妹妹，你当然不会跟我抢男人。”
“可是那个小青就不同了，她和你一样，都是丫环，你在庆山哥哥面前得宠，她当然不高兴了。”
霍美意自觉分析得头头是道：“玉秀，你觉得庆山哥哥他喜欢我吗？”
谢玉秀看她两颊飞红，说起男女之事也坦然大方，实在是可爱得紧，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不知道将军大人喜不喜欢你。不过，如果换作我是他的话，就一定会喜欢你。”
“这么说，你也觉得庆山哥哥心里有我？”霍美意狂喜，激动得一把抓起谢玉秀的手：“玉秀，我知道，庆山哥哥刚刚才死了夫人，我应该替他感到难过。可是在我心里，却压抑不住的喜悦。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没有什么道理对错可讲。真羡慕你，能够面对自己的内心，敢爱敢恨。”
霍美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竟难得地扭捏起来：“玉秀，你真好，认识你真好。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肯定过我，父亲总是说我太任性，太自我，做事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美意，其实我想说，对小青，你不要那么凶，她心里会不好受的。”谢玉秀知道自己的身份，本来没资格这样说，可是她总觉得对小青有所亏欠。
哪知小青已在门外偷听多时。
“虚情假意！”小青不待霍美意说话，故意弄出一点声响，敲了一下门：“霍小姐，燕窝炖好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谢玉秀从梦中惊醒，她梦到一个女鬼伸着长长的舌头，一蹦一跳地追赶着燕庆山。
而燕庆山却将桃木小剑还给了她，仅凭手中长剑，根本震慑不了女鬼；只好一路狂奔，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将军——”
她吓得坐起身来，满头大汗。下床，才察觉身体竟像是遭了瓢泼大雨，被汗水湿透，头脑也前所未有的清醒。
若按小青所言，自己所处的房间，在燕庆山的隔壁。借着明亮的月光，她环视四周，妆台案几，无不精雕细琢；就连不起眼的角落，都放置着苍苍郁郁的绿色植物。这样典雅别致的房间给自己住，也难怪小青会嫉妒。
“吱呀”一声推开门，夏夜的风穿廊而过，沁人心脾。
谢玉秀缓缓行至花园中，一个高大的背影独自兀立在桥上，风吹衣袖，满桥寂寞。
“君如，明天就是你头七的日子，你在那边缺什么，跟我说一声，我烧给你。”燕庆山喃喃自语：“是我对不起你，一开始的时候，就应该拒绝和你成亲，这样你也不会遭遇不测了。。
“……唉，都是我太自私，明明不爱你，却为了圆父母的心愿，敬愚孝……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他们说得对，像我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有喜欢的人，更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我们拜过天地了，就是夫妻，我会永远把你记在心里的。”
燕庆山自责不已，她活着，自己给不了她爱情；她死了，一切变得毫无意义。
“啊哟——”谢玉秀的膝盖不小心碰到花盆上，痛得她叫出声来。
“谁？”燕庆山猛然回头，目光犀利：“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奴婢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看来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大半夜的都生龙活虎，既然如此，从明天开始，你就要负责本将军在府中的所有事务。如果稍有差池，可别怪本将军翻脸不认人。”
“是，奴婢知道。”
刚才汗湿的衣服经风一吹，已经干了一大半，反而背心处凉嗖嗖地，令谢玉秀生生抖了两下。她见燕庆山并没有回屋睡觉的意思，自己在这里也是多余，便准备离开。
“回来，没有本将军的允许，你不能擅自行动，哪怕是走开半步！”燕庆山霸道地说道：“过来。”
谢玉秀提起裙脚，款款上桥，站在燕庆山身后。
“这个还给你。”
“为……什么？”谢玉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朱红色的桃木小剑坠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她不敢伸手去接。
“你不要，我就扔水里算了。”燕庆山的表情，可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奴婢要……不……奴婢……”谢玉秀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直觉告诉她那个女鬼还会再来，燕庆山还会有危险。
“不，奴婢不要。”她的意思是她不要，给燕庆山留着护身。
燕庆山嘴角冷笑，挥手就要扔了桃木小剑。谢玉秀顾不得膝盖上钻心的疼痛，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将军大人，奴婢求您先带在身边；要不……您再去山上求一把开过光的桃木剑，再把这把还给奴婢？”
“我的生死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倒了谢玉秀，他的生死对她而言，当然没有那么重要。可是以她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却比别人更懂得生命的宝贵。
“将军大人，刚才您说您不爱夫人，可是夫人不在了，您不也一样伤心吗？”
燕庆山黯然，迷惑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女人。
谢玉秀见他仍然不肯相信自己，继续说道：“人固有一死，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是活着的人呢？将军大人，您有没有想过霍小姐会多么难过？”
“你可真会为他人着想啊！”燕庆山无不讽刺地说道：“错过了今晚，以后，你想拿回这把桃木小剑，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说完，转身下桥，谢玉秀跟在他身后，扶着栏杆，左脚不敢点地，只好一跳一跳地。
下了桥，就没有东西可扶了。无奈，她只好强忍疼痛……燕庆山却站在她旁边，冷眼看着她。
谢玉秀不懂他什么意思，也不敢挪前半步。僵持了一会儿，燕庆山实在受不了了：“真是一个笨蛋，那——”
——将手臂伸给了她，一脸厌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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