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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很激动，想握住谁的手一吐内心的喜悦与成就感。可他又立马想到自己身为将军府的一员，一举一动在别人眼中都关联到将军府的声名，于是他奋力地压住了心头汹涌翻滚的情绪，好整以暇地问唐励道，“请问阁下是哪家的？该如何称呼？”
唐励一听，感觉此事有戏，喜不自胜，同时又十分警惕，唯恐实话实说会吓住万大厨，干脆打了个哈哈，“老朽就是一个寻常厨子，名字不足挂齿。现在也没有东家，就是仰慕万大厨的大名，诚心来拜师学艺。”
寻常路人吗？
万大厨悄无声息地打量了唐励一番，只见他衣着朴素，袖口还有油渍，便不疑有他。
“阿叔，不是我存心要藏技……而是我做鱼这手艺其实是从我们东家那里学来的，能不能教人，要教谁，也还是她说了算，我当不了这个家……”
唐励不便在街头和万大厨长耗，万一倒霉正好被宫里熟人看见，告到蓉贵妃那儿，说唐御厨向他们认为的一般厨子请教，肯定又要横生枝节，所以他得抓紧时间达成目的。
“你们东家府上缺帮厨吗？剖鱼、洗菜、烧火我都会！我很勤快的，求求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吧！”唐励的鼻子都发红了。
万大厨见状自然不免生出恻隐之心，犹豫了一小会儿，接着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大将军府后院里，祁璐正和素琴、文蓉一起剥豆子。
“我觉得豆子真是一样好东西，可以直接烧菜，可以煮茶，可以做豆腐。做出来的豆腐又可以有嫩豆腐、油豆腐、臭豆腐，还有豆花儿！”
要是能在炎炎夏日喝上一碗冰镇过的甜豆花儿，在这个没有冰淇淋的年代，已经足够美妙沁心。
“夫人别急，一会儿万大厨回来就会给您把豆花儿带来的。”素琴哄孩子似的安慰她道。
祁璐盼啊盼啊，盼得喉咙快要冒烟。
沈鸿禹从外头回来，书房、卧房都不见祁璐身影，不猜也知道她肯定在厨房。
就是没想到他才走近，就又听见祁璐念叨万大厨。
不见她望夫心切，却闻她惦记别的男子……
“夫人。”跨过门槛走入的沈大将军面色有些阴郁。
祁璐仰头看去，一眼识破对方心情，还以为是回筑县的计划又要耽搁了，忙主动从小凳上起身，拉住沈鸿禹衣袖要领他往外走。
她不想当着文蓉的面讨论回筑县的事——毕竟文蓉前几日就表现出了对自家生病侄儿的关心和担忧，要是时间上一推再推，她肯定又要难受的。
往外走的过程里，因为沈鸿禹不喜欢被她这样拽着，就以右手捉住她的手腕，随后将她的小爪子握进了自己的左手掌中。
祁璐被这个小细节撩了下心尖，一愣神差点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还好沈鸿禹眼观鼻鼻观心，早知道她的忧虑。
“回去路上要带的东西基本上都备齐了，除了当日要带在路上吃的，其他大部分都已经装箱收整好。”说到这里，沈鸿禹微微蹙了下眉头，“素锦那鬼丫头不知怎么这么聪明，好像是算到我们快要回去似的，这几日都没有来信了。”
一封信在路上要走四五天，这还算快的了。先前收到的消息多少有些不及时，可祁璐还是很喜欢听到素锦写谷生、来福和阿吱的趣事。比如谷生带来福下河游水，怕水的来福在岸边吓得嗷嗷直叫，想救水里的谷生又不敢往下跳，后来被阿吱一把推进水里，在强烈的求生欲中终于掌握了游水的技能。
又比如来福妒忌阿吱能爬树，百般设法要爬树结果栽了个大跟头，摔得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
素锦细心，来信写的都是小事，偏偏每一件小事都能通过她的文字重现在祁璐脑海中，就仿佛这些日子她从来没有离开过筑县似的。
故而，听沈鸿禹明确说最近素锦都没有来信了，祁璐不由得生出了一阵强烈的想念。
“后天一早就启程，很快就能到。”沈鸿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揉了又揉，“不过为夫想跟夫人谈谈另一件事，关于——”
“我回来了！”万大厨洪亮的嗓音霎时打断了沈鸿禹的话。
定睛一看后认出院中站的是沈鸿禹夫妇，万大厨很想马上变成一只田鼠，就地刨个洞钻进去。
祁璐没注意他脸上的表情，一眼望去就见着他手里捧着的小食器了。
“豆花儿！”祁璐欢快地跑过去，沈鸿禹的掌心顿时空空如也。
在朝万大厨跑去的过程中，祁璐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另一人。这张脸似乎曾在哪见过，可偏又记不起来。
唐励却是第一时间认出了祁璐，“啊！先前是老朽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姑娘是将军夫人！”
祁璐还在努力回忆，走过来的沈鸿禹已经替她把话接过，“老人家最近胃口可有好些？”
“好多了！”
难为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唐励心生佩服，有点明白为什么沈鸿禹如此年轻就能成为大将军。
在沈鸿禹的帮助下恢复了记忆的祁璐好奇地打量唐励，“不知您来我们府上是……”
“老朽听闻将军府的厨子手艺超凡，故而特意前来请教。”唐励看似谦恭、实际心虚地深深低下头说道。
有些话骗骗万大厨还行，想要瞒过大将军夫妇根本不可能。他们和唐励初次碰面是在官驿，这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厨子吃得起的。而且那日唐励一家都穿得不朴素，因而怎么看都不会是简单身份。
沈鸿禹眼含深意地看向祁璐，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祁璐明白他的意思，认真想了想后，回正身子对唐励道，“要是老伯诚实以待，拿真面目示人，我还是会考虑答应的。”
唐励讪笑，“沈夫人别生气……老朽并非存心欺瞒。起先只是怕直接说出真话了，万大厨就不搭理老朽了……”说着，他忙向万大厨鞠一躬，“老朽敝姓唐，如今在宫中当差，是专门负责照顾蓉贵妃的饮食的御厨。”
“御、御厨？”万大厨瞠目结舌。
“那唐大人一定有自身的过人之处。”祁璐已经替万大厨把算盘都打好了，“这样吧——唐大人想学的，只要老万会，老万该怎么教就怎么教。我们也不收学费，请唐大人把自己拿手的挑一样出来，教教老万，就算是互相学习，厨艺交流，如何？”
唐励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一来可以他自己不用因为羞愧而放不开手脚，二来也能减轻万大厨情绪上的负担感，教与学都轻松容易些。
万大厨对祁璐唯命是从，见祁璐都已明确示下，便点点头，听从安排。
“此外还有一点就是，不管你们教还是学，都只有今天和明天两天时间。后天大将军和我就要启程回菁州，老万现在手艺这么棒，我肯定是要带回菁州的。”
祁璐此言一出，唐励的危机感便又浮上心头，只能不能立马抓条鱼开始让万大厨演示做菜的全过程。
见后头的事情安排妥当，沈鸿禹牵着祁璐就往卧房走。
祁璐小心端着手里尚未开吃的豆花，忙问道，“干嘛去？”
“今天早上没搽药吧？”说话间，沈鸿禹脚步也没停，刚刚那股莫名的脾气又涌上来了。
祁璐觉得奇怪，用力反握住他的手掌，小跑两步，追到和他齐肩的位置，疑惑地问，“就因为我忘了搽药你就不高兴吗？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没说完？”
“是，没说完。是，我不高兴。”沈鸿禹骤然站住不动，扳过祁璐双肩，让她正视自己，“夫人自己算算，这两日以来，夫人念叨万厨子多少次，而念叨为夫又有多少次？”
“就为这个？”祁璐讶异。
“就为这个。”沈鸿禹答得坦然磊落。
祁璐有点想笑，但怕沈鸿禹生气，就紧绷着深藏着。
等到了卧房，沈鸿禹拿好了药油来到坐在凳子上的她面前时，她接过药油，冷不丁地忽然喊他一声，“沈笛。”
“嗯？”
祁璐抿唇嘻嘻笑，随后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沈鸿禹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她弯腰挽裤腿，便挪开视线，收拾起自己放在床头矮书架上的书卷。
过不一会儿，乖乖搽完药的祁璐转头找寻沈鸿禹的踪影，见他收拾得认真，又玩性大发地喊了两声“沈笛”。
沈鸿禹将书柜里的书卷摆放齐整，拍拍手轻掸掉上面的细尘，“夫人有话要说？”
“没有。”祁璐盖好药油瓶子，举在半空中，问道，“沈笛，这个放哪？”
“就放桌上，晚上睡觉前再搽一次。”
“好的，沈笛。”
沈鸿禹看向她，“夫人想笑就笑吧，憋着做什么。”
“我不想笑啊，沈笛。”明明都已经快要绷不住的祁璐偏偏还故作无事地耸耸肩。
“夫人这是故意在戏弄我？”
“没有！”得逞的祁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是你怪我念你的次数太少了，所以我在给你补——”
唔？
一个温热绵软的吻猝不及防地降落在她的唇瓣上，封印了她的嚣张，让她瞬间变成呆若木鸡的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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