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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花媚玉堂人 > 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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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到了!”

    马车在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林则宁掀开车帘,正对上唤月、挽星等人焦急的脸,她们的身后站着表情严肃的魏忠与王谦。

    唤月飞奔上前来搀扶林则宁下车。

    “王……主子!”唤月咬着嘴唇,才能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你没事吧?”

    林则宁微笑着安慰道:“没事!”

    “请恕在下多嘴,此处并不安全,不如入内再谈?”一个作账房先生打扮的青年男子朝林则宁拱了拱手。

    林则宁四下看了两眼,发现马车停在“味无穷”的后门,她点点头,与唤月等人一起往院子里走,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对车夫说道:“你赶着马车继续向北,在他醒来之前离开。”又对魏忠说道,“派人跟着,在上官杰离开前阻拦益王府的人接近马车。”

    除了林则宁与扮作车夫的上官杰,其余的人全都面露惊讶,随即了然,在京城中与齐王府有龌蹉且有能力悄无声息劫持林则宁的,除了益王,还真找不出来几个。

    账房先生引着林则宁等人从暗门进了一间雅间,“请王妃稍作休息,在下去吩咐小二送些饭菜和茶水过来。”

    “有劳先生!”

    “不敢!”账房先生毕恭毕敬的道,“在下宋青,负责此间消息收集和整理,王妃称呼在下名字即可。”

    宋青出去后,唤月、挽星、魏忠、王谦四人立刻跪倒在林则宁面前。

    林则宁凝眉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四人沉声道:“属下(奴婢)未能保护好王妃,请王妃责罚!”

    林则宁淡然说道:“你们确实该罚,齐王府的马车夫被人收买,青天白日将我劫走,你们竟然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属下(奴婢)该死!”

    “不过对方早有预谋,事情又计划周密,委实不是你们所能预料到的。事后你们能以最快的速度补救,也是功劳一件,功过相抵,这事就算了。都起来说话吧!”林则宁抬了下手,问道,“当时是怎么回事?魏忠是何时赶来的?”

    王谦回答道:“属下当时护卫在王妃的马车旁边,迎面走过来一群人,拥挤到马前,令属下不得前进,那车夫却赶着马车径自将属下等甩在了身后。”

    林则宁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有那么一段路感觉马车行驶得急了一些。

    “属下见势不对,立刻与挽星追了过去,却又遇见另一伙人与属下缠斗在一起,他们个个身手不凡,虽然大庭广众之下未曾下杀手,而片刻的功夫,王妃的马车就脱离了视线,属下立刻让人回府告知魏大人,然后与挽星一起追了过去。”

    魏忠接着说道:“属下斗胆,擅自调动了王府暗卫全城布控,又请‘味无穷’帮忙,幸好王妃在马车上留下了印记,引起了弟兄们注意,因为不知马车内的情况,一直没敢动手。”

    挽星说道:“奴婢与王谦追踪到别院,那几个黑衣人正放火烧屋子,王谦一边与他们缠斗,一边故意大喊‘失火了’引来四邻救火,奴婢乘机冲进烧得最厉害的那间屋子,看见王妃遗留在地道口的标记,顺利找到地道,只是地道里岔道太多,几乎每条岔道上都有人故布疑阵,出口共有两处,因此奴婢未能在第一时间追上王妃。”

    林则宁点了点头,能够在益王的人动手封堵地道前从地道里出来,挽星的动作已经够快了。或许是太过自信,亦或许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益王并没有急着带她出城,同时又担心被齐王府的人盯上,于是在城中密如蛛网的小道上七拐八绕,却不想正是他刚愎自用又多疑的性情和做法,反而给了魏忠等人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的机会。一场计划严密的劫持就这样落下帷幕,前后不过两三个时辰,等益王醒来,想必内心懊恼不已吧!

    “你刚才说有还有两处出口,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原户部侍郎府徐府后院假山。”

    “徐府?徐兰家里?”

    挽星正要回答,宋青与一中年男子送酒菜进来,两人朝林则宁行礼:“参见王妃!”

    “两位请起!”林则宁抬手,魏忠与王谦见状上前虚扶。

    宋青与那中年男子连连作揖道:“不敢当!”

    中年男子身形略丰,面白,留着一字胡,朝林则宁再拜道:“小的杨远志,忝为‘味无穷’掌柜,东家刚命人传来讯息,凡此间消息,王妃均可调阅。”

    “东家?”林则宁诧异的看向杨远志,“味无穷”是林则平的私业,东家应当也是他无疑?可是宁国侯府被御林军封府,他还能传出消息来?随即想到自己是通过地道被益王带走的,宁国侯府传承百年,很有可能也有密道之类的渠道,能向外传递消息也不是什么奇事。于是收敛了惊讶之色,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林则宁将被劫持后从地道离开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然后说道:“那条地道连着三处地方,我觉得应该派人去盯着。”

    挽星忙道:“奴婢离开时,那群人正试图将地道封堵,奴婢担心王妃安危,并未出手阻拦。”

    杨远志道:“若地道封堵,如何去寻那剩下的一处出口?”

    林则宁想了一想说道:“我离开的那个出口,应该是一处酒楼的地窖,出地窖左拐直行四十四步上台阶三级,右行六十九步,出门当是一条僻静巷子,旁边有高墙。”

    屋中几人面面相觑,宋青问道:“王妃当时蒙着双眼,如何确定那里是酒楼的地窖?”

    “地道临出口,有一间屋子大小,堆满白菜、萝卜等物,寻常人家整个冬日用不了这许多。”

    杨远志道:“京中大户人家的地窖也不算小。”

    林则宁摇摇头,“给我们开门的人身上有一股饭菜和纸墨混合的味道,同杨掌柜你身上的味道差不多,若是大户人家,环境不该那么嘈杂。上马车前,我咳嗽了两声,听到有回声。”

    宋青叹服,“那种境地,王妃还能记住这些细枝末节,如此临危不惧的心性,在下万分钦服!若王妃没有旁的吩咐,在下这就按照王妃所述去寻找。”

    林则宁点头应允,宋青便匆匆离开了,杨远志见状,拱手道:“经此辗转,想必王妃也累了,小的已备好房间,请先随意用些饭菜,然后好休息一番。”

    林则宁微笑道:“多谢杨掌柜。只是恐怕要辜负杨掌柜美意,没有王爷陪同,我不好在外逗留太久。待用过饭后,我就离开。”

    “是小的考虑不周。”杨远志很快就想明白了林则宁的顾虑,如今半个京城的人的目光都盯在齐王府和宁国侯府上,现在齐王被困在宁国侯府,若齐王妃彻夜不归,本就处在风口浪尖的齐王妃不知又要面对多么离谱的传言。

    接到林则宁平安无事的消息,差点在林则平书房的地板上踩出一个洞来的慕容青枫终于松了口气。

    林则平看了一眼握着信纸双手犹在颤抖的慕容青枫,垂眸轻笑:“你可是后悔了?”

    慕容青枫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拍着桌子怒道:“慕容青城,欺人太甚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劫持自己的弟妹,当真是好教养!这就是皇上口中忠勇仁孝的益王?他当本王是死人吗?老虎不发威,他当本王是病猫不成?”

    不同于慕容青枫的满腔怒火,林则平表现的十分平静,“益王的计划原本万无一失,可惜……”

    “可惜什么?”

    林则平笑的意味深长,“有人扯了他后腿。”

    “谁?”

    “一个不愿意益王儿女情长而耽误大业从而影响自己建功立业的人。”林则平拎起火盆中煨着的热水壶,冲泡了两碗茶,一碗推给慕容青枫。

    慕容青枫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好看,“陆俊岭?你怎么知道?”

    “猜的!”

    慕容青枫狠狠地瞪着林则平,对方却对他的目光视若未睹,端起茶水浅尝。

    正在这时,慕容青枫听到书房外有人叫嚷:“走水了!”

    他惊而起身,问道:“怎么回事?哪里走水了?”他推开窗户向外望去,侯府西角似有火光。

    银子急急忙忙的推门进来道:“西角有人扔了火把进来,烧了下人半间厢房,担心惊到王爷和侯爷,特来禀告一声。”

    林则平问道:“可有人受伤?”

    “没有。”

    林则平点点头,“知道了,外面有什么动静?”

    银子脸上露出不忿的神色来,“外面静悄悄的,那群御林军连屁也没放一个,大白天看守的那么严,晚上有人往府里放火却不见人影。”

    林则平伸手拦住要发火的慕容青枫,对银子说道:“整个京城的人都巴不得宁国侯府立刻从京城消失,性命相关,也怨不得谁。这事情有一就有二,你告诉玄金去,加强巡逻,要一日十二个时辰不放松,同时传话下去,待侯府挺过这一劫,本侯有重赏。”

    银子领命而去。

    慕容青枫又开始愤愤地在书房中走来走去,“混账,混账!这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有人指使,想乘机毁了宁国侯府!”

    “自东越立朝以来,想毁宁国侯府的人不少,但是没人成功。”林则平看向窗外无边的夜色,仿佛是宁国侯府的未来,看不清前路在哪里,却依然要摸索着往前走,直到走出重重雾障。这还只是第二天,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往府里扔火把,待京中百姓被鼓动,找宁国侯府麻烦的只多不少,若有人联合士子、百姓上万民请愿书,宁国侯府覆灭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这是一个针对宁国侯府设下的必死之局!“这一次……”宁国侯府是否还能转危为安?林则平叹了口气,脸上第一次露出茫然之色。

    慕容青枫张了张嘴不知说些什么,林则平这样情绪低落的样子可不常见,搁在以往他乐意嘲笑两句,可如今,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急切的想要找个话题将林则平从消极的情绪中拉出来,半晌之后问道:“益王和宁儿之间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他在心里憋了很久,终于问出了口,他曾告诉自己:宁儿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他不在乎她的过往。可事实上,他从心底深深的介意着,他想知道益王和林则宁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这想法被他一压再压,却时不时的冒出头,如小猫的爪子一下一下地挠得心痒痒。

    林则平的表情怔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

    “没什么?”慕容青枫暴躁的将茶碗按在桌子上,茶水流了一桌子,“没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劫持宁儿?上次……上香那次他的目标是不是也是宁儿?”不然为什么单单劫走了林则宁?

    “你希望他们之间有什么?”林则平脸上的笑容消散,冷冷地看着慕容青枫。

    “我……”慕容青枫张口结舌,气势瞬间便消减了,他当然是希望益王与林则宁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我告诉你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恐怕你不会信。”林则平放下茶碗,拢紧身上的毯子,“如果硬要说关系,便是那年宁儿女扮男装化随我出门看灯,路上遇见了你和益王,益王看出了宁儿的身份,之后再三纠缠,都被宁儿避了开去。”

    慕容青枫心中一颤,若他那时候将注意力分出几分在那名为秦演的少年身上,是不是之后的一切都不会那么糟?只是就算他也发现秦演伪装之下的女儿身,当时正倾心于李氏的他只怕不仅不会与之相交,反而会远远躲开的吧。

    如果不曾认错人,他一定会喜欢她,带着误会他都能被她吸引,毫无芥蒂之下,美丽如她,聪慧如她,他又怎能不倾倒?他与她的相遇如戏文中那么美丽,却被他的愚蠢而毁了本该成为传奇的后续。

    “三年前的花朝宴,中途宁儿被太后宣走,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他知道林则平被算计与李氏同处一室,差点失去世子之位,可是宁儿呢?“宁儿被太后宣走后发生了什么?”

    林则平摇头苦笑,“宁儿对那一段经历三缄其口,太后对慈宁宫的把控又十分严,等我有心去查,已经查不出什么了。”

    林则宁为什么抛却少女的矜持冲动的跑到皇后面前自媒请婚?若说是因为得到了林则平被陷害的消息,为了维持宁国侯府中立的立场才那么做,未免反应太过迅速了些,而且,他们兄妹都是誓死效忠越帝的龙影卫,即使林则平被迫不得不娶李氏,林则宁也不是只有嫁给他一条路。那么是林则宁在慈宁宫遇见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会让她那般慌乱,那般不顾一切?

    林则平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情绪。他没有告诉慕容青枫,回到宁国侯府后,林则宁再三交代:绝对不可与益王有一丝牵扯!

    宁可被轻贱也要嫁给齐王,调查李氏的身世,监视李国公府暗卫“夜杀”,这许多事情牵连在一起,林则平隐隐约约猜到林则宁当年举动的原因。还是为了宁国侯府么?他心中暗叹: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无法给你一个安稳的人生吗?

    “殿下,殿下!”

    益王缓缓的睁开双眼眨了眨,忽然睁大双眼坐起身来,紧紧地抓住跪在身旁的岳翔的手腕:“她人呢?”

    “殿下……”

    益王发现自己躺在马车上,立刻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画面,“林则宁!”益王咬牙切齿的念道,推开岳翔,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月光笼罩着寂静的四野,夜风寒冷刺骨,陆俊岭疾行数步走到马车旁边行礼道:“王爷,你醒了!”借着灯笼里摇曳的烛光,他看见益王几乎扭曲的一张脸。

    “那车夫呢?”益王咬牙问道,他回想了一下,他之所以着道十有是那盒烫伤膏药的缘故,林则宁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他的视线,那么在膏药上动手脚的只有可能是去买药的车夫!又是一个背主的东西!他费了那么大力气,明明人已经到手,多年的夙愿即将成为现实,临了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如何甘心?经此一事,林则宁起了警惕之心,身边的防卫必然较前更加严谨,再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岳翔从车上下来,回答道:“我们找到殿下时就没见那车夫,可能是早就被收买了。”

    “属下也这么认为,不然齐王府的人不可能那么快就找来。”陆俊岭冷静的说道,“我们的人追踪殿下的马车时遇到了阻拦。”

    “贱人!”益王一把拔出身边黑衣人腰间的长剑,愤然转身砍了下去。

    一声嘶鸣,拉车的枣红马“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益王用力拔出长剑,银光一闪,鲜血在月色下四溅。

    黑衣人与岳翔见惯了杀戮,并没有露出半点异样神色,令他们奇怪的是陆俊岭,身为文人,竟然对这样血腥的场面也无动于衷,面色从容的说道:“属下认为,那处密道早已暴露,应尽快将密道出口处的人处理了。”

    “照你说的做!”益王将长剑扔给黑衣人,拿出手帕嫌恶的擦拭溅到手上的鲜血。

    岳翔连忙道:“属下这就安排他们撤离。”

    “没听见陆先生说的是‘处理了’吗?”益王扔掉沾血的手帕,冷声说道,“没用的东西,没有留下的必要!”

    “殿下!”岳翔吃惊的抬起头,“都要……了吗?布庄那边的凤姑娘……”

    “都处理了!”

    岳翔低头应道:“是。”

    现场沉寂了片刻,陆俊岭开口道:“殿下,请恕属下多嘴,你现在应当将所有的精力放在大业上。”

    若是平日,益王定会摆出礼贤下士的模样,可是这会儿,一想到与计划成功失之交臂,他的心情就异常烦躁,他冷笑道:“先生是在告诉本王要做些什么吗?”

    “属下不敢!”陆俊岭低首请罪,“属下只是想提醒殿下,只要您得到那个位置,到时候想要什么不可得呢?”

    益王烦躁的心立刻冷静了下来,换做一脸和煦如春风的笑容,虚扶陆俊岭道:“多谢先生提醒!先生果然是本王的良师益友,以后还要先生多多相助!”

    “殿下不弃嫌,属下定会肝脑涂地相报!”

    益王“哈哈”一笑,携着陆俊岭的手道:“此次是本王任性了,劳先生跑一趟,天寒露重,不如归去?”转身准备上车,忽然想起拉车的马已经被自己杀了,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多余的马车,便问道,“先生的马车呢?”

    陆俊岭道:“为了不引人注意,属下并未乘马车。”

    益王脸上的笑容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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