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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铁骨晋风流 > 第十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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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了一天的路,傍晚时分终于到了刘演驻地,正在大野泽东岸,依山傍水。大野泽位于兖州中心,那时还是一片辽阔的湖泊,当代却早已干涸,郗鉴原驻地就在其南岸附近。

    刘演总算放下心来,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指着大野泽对温峤介绍道,“此湖方圆数十里,纵舟其间,宛若江南。魏武南下荆州之前,曾在此操练水师,营寨遗址尚存,你若有兴趣,明日带你凭吊一番可好?”

    温峤笑道,“始仁兄好兴致,我怎么能推脱,全听你安排。”

    刘演微笑着说道,“今天赶路太急,人困马乏,本就该调整一下了。此地往南再有百余里,就是豫州地界,后天我再送你过去,如今豫州全在江东掌控下,到了那就安全了。”

    刘琨曾要求温峤去拜访祖逖,现在想起这个茬来,温峤问道,“始仁兄可知祖逖将军现在何处?姨夫让我务必顺路拜访。”

    “哦?”刘演闻言眉头微蹙,反问道,“叔父为何这样安排?”

    看到刘演的反应,温峤有点纳闷,想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直接答道,“姨夫想与祖将军南北呼应,一起夹击石勒,还想请祖将军出面,联络中原诸将劝进江东。”

    刘演闻言,目光黯淡了几分,沉默了片刻,继而长叹一声道,“若叔父都是这个意思,那我更没必要留在兖州了,等送走你,我也该离开了。”

    温峤更加迷惑,询问道,“兄长何出此言?莫非与祖将军有什么过结?”

    刘演答道,“倒也算不上,只是难与他相处罢了,此事说来话长。”

    “愿闻其详。”温峤应道。

    刘演娓娓说道,“祖将军入主豫州前,那里可不是无主之地,形势之混乱犹如现在的兖州。洛都沦陷后,故太尉荀潘坐镇开封,以其弟荀组为司隶校尉,还暂领豫州刺史,后来直接升任豫州牧。但荀潘力弱,对各地诸侯只是羁縻而已,荀组在豫州也没多少影响。”

    温峤对荀潘早有耳闻,接话说道,“洛都沦陷后,意欲践祚的诸王不在少数,荀氏兄弟的态度却很值得玩味。他俩都是当今陛下的舅舅,照理说当全力支持长安,可荀潘那时却传檄天下,拥琅琊王为盟主。长安与江东一直貌合神离,依兄长之见,二荀更偏向哪方呢?”

    “当然是江东,”刘演答得毫不犹豫,又解释道,“当今陛下只是块招牌,背后站的是关中诸将,二荀跟他们可不熟。再者陛下年幼,关中不稳,二荀早就不看好了,去年陛下还想纳荀潘的孙女为后,荀家根本不搭理。但毕竟有血缘关系,二荀不好弄得太难看,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刘胤闻言眉头微蹙,插话道,“我觉得不尽然,二荀本就是陛下的舅舅,无论如何在长安都有一席之地,亲近江东不过多条后路罢了。而且二荀自成一派,坐镇中原,不到万不得已,岂会寄人篱下?这些年中原可够乱的,但二荀就是不过江,其观望之意可见一斑。”

    刘演微微颔首,深表赞许,温峤的心思却不在这,他还在想祖逖的事,向刘演追问道,“祖将军攻略豫州时,似乎也没与荀组交恶呀?就算双方不对付,又与兄长何干?”

    刘演摇摇头答道,“刚才有点说远了,重点不是荀组,而是豫州的另一位刺史,徐州人张平。张平是我推举的,他手下握有一支强兵,流落豫州到处攻伐,打下了一块地盘。与其他流贼不同,张平拒不接受胡廷拉拢,处处与胡虏为敌,屡次跟石勒交战。我推张平为刺史,就是想借力抗胡,他也很干脆,数次发兵助我渡过难关。”

    说到这里,刘演的情绪略显愤懑,继续说道,“一州不容二主,祖将军受命北伐后,头号目标就是张平。张平戒心不足,被祖将军设计暗杀,斩断了我最后的依仗。石勒趁机来攻,我再也无力招架,若非段文鸯援助及时,我可能早就殒命沙场了!”

    深吸了几口气,刘演最后说道,“张平遇害后,他的旧部有不少来投奔我,现在就驻在营中,就凭这一点,祖将军虽与石勒誓不两立,我却难以跟他和解呀!”

    温峤和刘胤听罢皆默然,二人的心事却不同:温峤更多的是对局势的关心,他本有意劝刘演跟祖逖联合抗拒石勒,现在看来不可能了;刘胤更多的是对局势的感慨,叹中原之糜烂与北境无异,盼江东能独善其身。

    平复好心境,刘演又说道,“因为张平的缘故,我早就与荀组生了嫌隙,现在又与祖将军难以调和,兖州怕是难呆了。叔父若需要我留下,我自会尽力坚持,但叔父已摆明态度拥立江东,我何必再跟郗鉴争这刺史之位?还是回叔父那儿去吧!”说罢一声长叹。

    听闻刘演想率众投奔刘琨,温峤瞳孔微缩,面露愁色,欲言又止。

    刘演看在眼里,调笑着问道,“太真怎么了?你莫非担心因为我兵败,受到叔父的责罚?”

    温峤摇摇头,回答道,“那倒没有,我担心的是段匹?,他虽诚心与姨夫结盟,可我总感觉他有一丝提防之心。你这样贸然前去,若被有心之人解读一番,怕是会引起误会呀!”

    “哦?”刘演闻言也严肃起来,低头仔细想了想,又掂量了掂量,继而皱起眉头感叹道,“若如太真所言,天下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地呀!”

    温峤闻言目光低垂,刘胤却两眼一亮,急忙说道,“使君勿急,依我之见,你可以去厌次呀!”

    “厌次?”刘演蹙眉思索了一下,又问道,“邵使君实力远不及段匹?,他不更忌惮我吗?”

    刘胤微微一笑道,“使君大可放心,邵冀州乃忠厚仁义之人,我对此深有体会。你若前往,他必会倾心相迎,别说猜忌了,来日若无合适的继任者,他举州托付都未必不可能呀!”

    刘演闻言,被惊得一滞,转眼看向温峤,温峤答道,“邵使君却有长者之风,而且承胤乃坦荡高洁之士,所言必定非虚。”

    刘演撇嘴一笑道,“段文鸯就曾夸赞过邵使君,你们二位又都这么说,看来错不了。那就这样吧,祖将军正在陈留雍丘城与石勒对峙,我先护送你们过去,然后就开拔去厌次。”

    当晚刘演宴请了二人,第二天又一同游览了大野泽,尽情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逸。后天一早,刘演再次亲率数百骑兵,护送二人前往雍丘。

    刘演和温峤二人的兵马加起来,大约有五百骑,那些小邬主们都不敢招惹,一路上很顺利。两天之后,众人进入陈留郡界,不时能碰到胡人哨骑,却无大队兵马来袭。

    离雍丘大约二十里,众人被巡防的豫州军拦下,表明了身份来意。等待通禀的间隙,刘演对二人拱手道,“江东路远,二位保重,就此作别了!”

    二人还礼道,“后会有期!”然后刘演转身率众而去。

    直到模糊了身影,温峤才收回目光,这时传令兵来报,可以入营了。属下侍卫自有人安排住宿,二人跟着传令兵穿越层层的营垒,前往中军大帐。

    温峤边走边看,各处营房扎的严严实实,防御、排水等设施井井有条;遇到的兵卒眼神中都透着自信和稳重,这是百战老兵的特征,刘遐帐下也是如此。

    偌大的营盘驻扎着上万兵马,却听不到一丝嘈杂,行走其间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难怪祖逖能够以寡击众扛住石勒,温峤不由得赞叹,豫州精兵真名不虚传。

    不一会儿,二人来中军帐外,通报之后,解了佩剑才进入帐中。帐中布置极为简单,不过一张卧床,两排小凳而已,旁边挂着一副铠甲、几件兵刃,再就是案台、地图等,一点花哨的装饰都没有。那两排小凳应该是召开军议时,供众将坐的,现在都空着。

    帐中此时只有两个人,一人是侍卫,全身披甲,握着腰刀站于一侧,挺拔如松柏。另一人约莫五旬,头发花白,侧卧于胡床上,正斜着眼打量二人。此人气宇轩昂、英气逼人,正是奋威将军、豫州刺史祖逖。

    《晋书祖逖传》:“初,北中郎将刘演距于石勒也,流人坞主张平、樊雅等在谯,演署平为豫州刺史,雅为谯郡太守。又有董瞻、于武、谢浮等十余部,众各数百,皆统属平。逖诱浮使取平,浮谲平与会,遂斩以献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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