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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每扫过车厢一次，心中就痛惜一次。
梨溶竟敢给她下毒！真是该死！
她应该没事吧？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还是那副万事随心的清淡模样，高傲又温和，让人根本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但这样更加让人担心！
她过得怎么这样艰难，甚至在自己府上也要提心吊胆。
更可恶的是，他知道她的艰难，但只有无能为力，谁都无能为力。
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一件事是，她虽然拒绝了自己，但并不是因为厌恶自己，她根本不能理解他对她的心意。
这说明，她从未明白过这种感情，那么，至少在她心中，还没有人称得上是她欢喜的，她愿嫁的吧。
展决不由自主的想，如果她一辈子也不能明白这种感情，那该多好，那就算她有成千上万个面首，也无所谓，她对他们，不过是相互利用，就像她利用几位质子殿下一样。
但对于他，公主还是很信任的吧
她同他讲的每一句话都被他存在耳里，在那个冲动的夜晚，她真诚地看着他，那样细心地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考虑，不愿他犯险……
事过想想，她说的对，做的对，他感激、感动、领情，可唯有情思难以消减，仿佛理智越想挽回一份，心中就越沉沦一寸。
进了宫门，玉烟染从马车上下来，这一次，她老老实实地由洞庭和云梦扶着从凳子上走下来，而不是自己跳下来。
倒不是因为她现在比以前更注意身份了，只是那次在长公主府门口跪了一个时辰，起来后又不顾伤痛骑马去了无缘峰，天寒地冻昏在地上，如此一番折腾，到底留下了后遗症。
展决叹了口气，不忍心看。
“大人，这几日你大概很忙吧？”玉烟染整整衣裳走上前，和往常一样与他打招呼。
“还好，公主。”
玉烟染见他这么冷淡，有些心虚道：“说起来，大人这几天之所以忙，都是因为本宫”他昨日带人去搜了承恩侯府，今日一早又给她送侍卫，等她进了宫，他复了命少不得还要去查别的和侯府相关的线索，说来说去，都是她给他添的麻烦。
“公主，微臣没关系，为您和皇上分忧，是微臣的本分。”展决叹了口气，中途改了话头。
“大人昨日去承恩侯府，可搜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展决压低嗓音，低头看她，“这话不是公主该问的，以后莫要再说了。”
他虽然年轻，但身居高位又一身武艺，冷起脸来，是很有威慑力的，但玉烟染看着他一点也未害怕，眨了眨眼，笑道：“大人不愿说就算了，我可以直接去问皇兄，顺便在皇兄面前参你一本。”
展决知道她的意思，她这是好意，如果她告诉皇兄，她向展决询问此事，展决拒绝告诉她，只会让皇上觉得他可靠，值得信赖，最重要的是，会让皇上相信，他没有因为跟她走得太近，而对皇上有任何不忠。
“公主随意，微臣静候发落。”他抱拳，嘴角划过一抹苦涩。
玉烟染点点头，与他告别。
——
她先去了凤藻宫给皇后请安，皇后刚经历了侯府被搜查，担惊受怕又心烦意乱，找了个理由不见她。
她实在怕见了玉烟染，自己会忍不住直接打死她！
去兰若宫的路上，玉烟染偶然见到了柳美人。
“嫔妾给公主请安。”柳美人一愣，赶紧行礼。
玉烟染打量她一番，淡淡问：“你刚去了兰若宫？”
“是，公主，嫔妾在宫中枯坐也无聊，便来看一看姐姐，陪姐姐说说话。”
“嗯，她见到你一定很高兴，她快生产了，要保持好心情。”
“公主说的是，公主也是去看姐姐的吧？嫔妾不耽搁公主了，嫔妾告退。”
“嗯。”
柳美人扶着宫女的手快步走了，玉烟染站在原地想了想，皱起眉。
洞庭轻声问：“公主？”
玉烟染抬头看了看当空艳阳，这日头，要不是自己第一天进宫非得去凤藻宫拜见皇嫂，她都不会出门，柳美人却会在这么热的时辰去拜访徐美人吗？
“晚星，你在宫里这段时日，盯着柳美人宫里，尤其看看她有没有和凤藻宫的人私下接触。”
“是，公主。”
——
兰若宫。
徐美人遣了下人，歉疚道：“让公主为嫔妾离府回宫这么久，辛苦公主了。”
玉烟染四处看看，淡淡笑道：“这有什么，而且，是皇兄要求我回来照顾你的，他越是对我要求苛刻，越说明他重视这个孩子，这对你只有好处。”
徐美人笑道：“公主总是这般会安慰人，公主回宫来，嫔妾心里十分踏实。”
“你跟旁人在一块不踏实么？”玉烟染忽然问。
徐美人一愣，想了想，不好意思道：“许是天气太热，总有些心烦，跟旁人多聊几句都觉得气闷，往常总爱和柳妹妹开玩笑，可如今见了她，总觉得心慌慌的呢，再这样下去，嫔妾都觉得自己要得了什么病，看谁都像要害我一样。”
“她方才也来了吧？你们都说什么了？”
“公主瞧见她了？左不过聊一些刺绣之类的事，公主不会感兴趣的。”徐美人眨了眨眼睛，她跟玉烟染已经熟稔，知道她随性得很，不会为几句话同她生气。
玉烟染走到她床边的窗下，倚着高几站着，目光落在上面放着的兰草上，这盆花是新搬来的吧，花房养得很好呢。
“除了说话呢？她有没有同你在屋里四处走走？太医不是让你多走动增加体力吗？”
徐美人笑了一下，道：“嫔妾不是故意将太医的话当耳旁风，只是天气实在太热，等晚上风凉时再走上一刻钟。”她想了想，又笑，“倒是柳妹妹，也喜爱倚在那处立着呢，她也盯着那花看了老半天。”
玉烟染袖中的手忽然紧了紧。
——
柳美人寝宫。
柳美人扶着宫女慌慌张张回了寝殿，才瘫坐到榻上，长舒了一口气。
今日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连番受挫。
贴身宫女给她倒茶，轻声道：“美人，奴婢不明白，皇后娘娘让您将那块石头处理掉，您为何不处理，反而要放回兰若宫？”
柳美人接过凉茶喝了一大口，感到一阵清凉，总算痛快了些，这才皱眉道：“你以为本宫愿意铤而走险？那东西放了那么久，应该足以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发育畸形了，可太医一直说孩子很康健，要么是太医说谎，要么就是那石头根本没起作用！”
“啊？可可那是皇后娘娘给的东西，怎么能没用？”
“本宫怎么知道！也许时间不够长呢？一块石头而已，本宫寻思着放回去，一直到孩子出生，反正也没几天了，若是十月怀胎期满才能产生效果，突然之间撤走，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皇后娘娘之前为什么特地命令您取走石头呢？”
“皇后娘娘只让姐姐难产，就达到目的了，而我不一样。”她勾起一个阴毒的笑容，“我倒是更想看姐姐生下一个畸形的孩子呢。”
宫女听了她的话，默默颤抖了一下。
“只可惜，原先那盆君子兰已经死了，姐姐宫里换了一盆新的，那盆里光秃秃的，我倒不好突然塞一块石头进去了。”柳美人十分懊恼。
“不仅如此，还在路上看到了柔缈公主。哼，她看见我那是什么眼神？我与姐姐一同认识她，就因为姐姐怀了龙种，她就对姐姐关怀备至，对我就冷漠疏离，随她吧，就她那让人不齿的作风，本宫还懒得理她呢！”
“美人说的是。那那块石头，美人打算怎么处理？”
徐美人看着桌子上帕子包着的一块外表普通的石头，捂着鼻子摆手道：“快把它找个远点的地方埋了，本宫还想怀上孩子呢，可千万不能被它祸害了。”
宫女赶忙上前把石头揣进袖子里。
“你晚上的时候，悄悄去办，一定别忘了埋在哪，皇后娘娘给这东西要是真有效果，倒是有用得很，本宫哪里舍得用一次就还给她！”
“所以美人在入画姑姑来要的时候将石头掉包了？美人当真胆大心细。”宫女赞道。
“哼，皇后娘娘待我究竟如何，我心中有数，我一定要自己留一手，才能不受她随意摆布。”
“美人聪明。”
柳美人摸着指甲上的丹蔻，悠悠道：“有了这个东西，往后本宫想让谁生不出孩子，她便生不出，这感觉岂不是很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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