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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字院落共十个房间，因为顾昔时来得最迟，便只剩最后一个朝西的房间了。
房间的朝向她倒不甚在意，将自己的灵力打入腰间的玉牌子中，要光芒从玉牌之中闪出窜入房间之锁中，门便自动开了。
丙字院落的各个房间都布有除尘小阵，故即无人居也不会积尘。
顾昔时稍打扫了下房间，开了窗，将床上的被褥晒了出去。做罢了这些后，她便算了算时间：卯时初刻，外门做早课的时间，该去传功堂报道了。
她从储物袋中摸出两张传讯符，灵力注入，便开口讲了话，两张传讯符闪动了下，便划入空中不见。
“当当当——”洪钟三响，浑厚的声音声声传入各弟子耳中，那些沉睡中的弟子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有些人甚至连脸都没时间洗，开了门便往传功堂冲。
法、道、体、修。四个不同刻字的通道，分别站着不同数量的弟子，除“道”之通道只有几个弟子外，其余三个通道的弟子都是人满为患。
顾昔时看了看前方还长长的队伍，犹豫了下，便往“道”之通道走去。
“喂，你新来的吧！”刚迈开腿欲退出队伍时，一个小少年似乎看不得长得极为讨喜的小女孩往道阁去，不免拉住了她，随后又压低了声音：“那道学都是枯燥得要死的学术，教谕还极为古板，学了根本没有什么实战的用处，你要是去了就会后悔的！还不如耐心地等着排队。”
顾昔时不想会有好心人提醒，稍怔了一下，再抬头看了看“法”之阁面前乌泱泱的人群，推了小少年的好意：“谢谢这位师兄提醒，但我还是打算去看一看，没有亲身尝试，并不知是否适合自己。”
顾昔时语罢，小少年便松开了手。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之前被自己拦下的师弟师妹也有这么说的呢，但后来几乎无一个不转投别阁。反正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听不听是他们的事。
其实除了自己不想往人太多的地方去，那几次翻看师兄给自己关“道”的小册子而产生的一些感触也有让她去一探究竟的冲动。就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如果自己不去一定会后悔似的。
迈入道阁，一个苍老而毫无波动的声音，轰然在顾昔时脑海中炸开：“何为道。”
三个字，似乎灌含了无上的法力，一时冲撞得顾昔时喉涌上腥血，她往后踉跄了一步，在那句问话下竟有种感受到灵压而欲下跪的冲动。
“何为道。”顾昔时迟迟未答，她好不容易勉强压下涌上的腥血，站住了脚跟儿，那句问话却是紧迫不舍般，再一次轰炸她的识海。
“何为道。”苍老无情的声音步步紧逼，大有顾昔时不答便要再施加威压之势。
抱元守一，抱元守一。顾昔时似乎明白了为何自己会受到如此之大的压力的原因，连忙便盘腿坐下，极力使自己镇定，守住灵台的一片清明，不为外界那步步逼问之声而影响。
“何为道。”那声音在顾昔时紧守灵台之下，似乎没了先前这么大的威势，声音也小了许多，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随着心态的平静，顾昔时慢慢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什么是道。
《道德经》上说道生一，一生二，随后有了万物。
师兄说，修真者头上顶着的便是因果，而因果便是道。
瑛瑛姐说大道无情，可又有书上说大道真情，不然不生万物。
许许多多关于道的知识都被她回忆了起来，顾昔时的思绪乱成了一团，各类的说法她都认同。猛然，那些全部关于道的内容如爆炸般在她脑海中吵成一团，顾昔时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脑子嗡嗡作响，痛到似乎劈开。
她捂着欲裂的脑袋，似乎在躲避那些吵架般的声音，突然大叫了一声，一只冰凉的玉手便抚上了她的额头。
“何为道。”无波动的声音如碰撞的玉环清响，而全部的痛感，似乎在那声音响时避如洪水般退去。
顾昔时仰了头，入目的便是一个清瘦的身影，她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青年，眼底尽是迷茫。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顾昔时抱着脑袋喃喃自语，刚才的疼痛似乎又涌了过来。
道是什么呢？年仅六岁的顾昔时仅是个在大道上刚刚睁开眼的婴儿，连门槛都未迈入，又怎么知何为道。
“大道三千。”青年淡漠地看着前方，声色清冷。
大道三千？顾昔时有些迷迷糊糊地听着，想到脑海中各个的说法，似乎有些懂了。大道三千，三千是虚数，所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对道的理解。
顾昔时在不自觉中将内心的话说了出来，青年也不因顾昔时的话中有所波动，只是抬了眼，扫看了面前那个白白胖胖、似懂非懂，还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小丫头，宽大的广袖一挥，整个场景便瞬息变幻。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当顾昔时还沉浸在自己似近又非近，似远又非远的体悟中，耳边传来的诵读之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场景，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
“还愣什么愣！翻到第二十五章跟着读！”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忽然从前方直砸到顾昔时身上，虽然还未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但她也不敢再张望，连忙将书翻到脑海中传来的声音指定的地方，认认真真地跟上众人的节奏读了起来。
直到口干舌燥，日上三竿，那讲学的老者似乎终于大发了慈悲，有些不耐地挥了手，一股难以抵抗的力道，便将他们赶了出去：“吃完饭就赶紧给老头子我回来，别磨磨唧唧地浪费时间！”
待顾昔时等人全被赶了出去后，几个本就不多的人在老头子音响之前便跑了个没影。
顾昔时有些奇怪地看了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几人一眼，不急不慢地往珍馐馆走去。散学钟不是还未响吗，他们为什么这么急。
一点也不懂行道的顾昔时按着自己平时的速度不慌不忙地走着，直到——再次进道阁时，她今后的人生习惯都彻底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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