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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胜已经喝得上了头，乍一听她这句话，脑子里一团浆糊更加乱了，眨巴眨巴眼睛将阿?看着，反而像是一头被驯服的兽，没了爪牙，异常乖巧。
阿?不等他答话，抽出裴长胜放在一旁的长剑，足下一点掠去数步，手腕一抖就挽了个剑花。
刺、挑、点、劈……长剑在她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时间不见剑身，只见莹莹剑光零零碎碎洒了一地。裴长胜的脸涨得通红，此时却目不转睛的将在剑影中的人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阿?出了广源山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酣畅淋漓的舞剑，舞的正是广源山的内门剑法。她将三十六式舞完，背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额发扫落两缕，衬得她潇洒得真像一名剑客。
长剑支撑着她站着，阿?微垂着头，眼眶已经红了一圈。她吸了吸鼻子，提了剑到裴长胜的身边，端了酒碗又是一饮而尽。
她从未曾和别人说过自己从哪里来，在拂尘面前也从来不敢露出这样的表情。即便是知道自己的灵脉无法疏通的时候，她也只是闹了那一晚，之后逼着自己捡起那副面具，艰难的往下走。
可是她还是想要回到之前仗剑行路，一剑惊鸿的时候。
裴长胜虽然喝醉了，可他也敏锐的感觉到阿?难得的失落。他默默的续上了酒，接过长剑，修长的手指在剑身上屈指弹了一下，发出铿锵一声。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阿?偏着头跟着他瞎哼哼，手指一下一下的点在酒碗的边缘。
两人这一坛酒，竟然喝到了寅时。
阿?倒还好，她喝不醉，可是裴长胜不一样，就算他酒量好，这样喝上半坛放了十几年的酒，也差不多神志不清了。
阿?本来想拉两个士兵将人扛回去，可是一想到若是教手下的人看见战前主帅喝得烂醉，怕有乱军心，只好将人千难万难的扔上了马背，牵着马将人带了回去。
裴长胜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差点没左脚绊右脚在自己床前摔个四脚朝天。他揉了揉眉心，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他又不敢去问阿?，只好把问题憋在心里，吩咐手下进来交代昨天阿?说的伏击计划。
“大帅，殿下吩咐送过来的醒酒茶。”
一名大大咧咧的军士进了门，把端在手中的醒酒茶往桌上一搁，扯着嗓门喊道：“殿下说了，你酒量不好，得看你喝完。”
裴长胜憋得耳朵都红了，他的酒量虽然不至于称得上是海量，但是平白被女子这样说，还是有些刺痛了他的自尊心。尤其是看到军士那个忍着笑又有点忍不住的表情，更是觉得憋屈，揉了揉正在抽痛的太阳穴，他还是假装自己没看见，将碗里的醒酒茶一饮而尽。
醒酒茶又苦又涩，偏偏他又不能吐出来，只好强忍着咽了下去。
军士见他喝完了，端了碗又出去了。
裴长胜觉得自己的头还有些疼，但是又想到这段时间南湘大军很有可能直接压到城下，城内守卫和调来的军队之间还未曾操练熟悉，只好换了铠甲准备去练兵场。
练兵场练兵这件事情不归两人管，但是裴长胜没事还是要来练武场转转，不时地提点一下。
阿?穿了一身墨黑色的男装，正在写着送到京中的奏折。来南湘之前，管家本来给她准备了许多鲜亮颜色的武服，可是后来都被明月换成了深色的男装，他当时信誓旦旦的说，到了南湘，阿?一定会体会到他的苦心。
阿?现在确实体会到了。
深色的武服确实比较禁得起折腾，折腾几日也看不出来脏。
阿?将奏折上的墨吹干，从旁边摸了一张粗糙的宣纸，准备给陈烨写信，门口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殿下。”
“酒醒了？”阿?头也没抬，落笔就是龙飞凤舞的寥寥数笔，“火油准备好了？”
“都妥了。”裴长胜觉得有些憋屈，明明自己才是主将，却好像处处被阿?压着，可偏偏她又让你觉得没什么不妥。
“如此裴将军去忙吧。”阿?吹干了宣纸上的墨迹，叠了一下收进信封里，看见裴长胜还站在门口，她无奈的笑了一下，“有事？”
“南湘的军队已经在三十里之外了。”
阿?皱紧了眉，她倒是没想到南湘这次来得如此迅速，还以为再次交锋至少会在一个月之后呢。桌上准备送去京城的请安折子还摊着，她有些丧气的将折子一翻，扣在桌上，站起身来道：“走吧。”
两人一路上快速交流了现在的情况，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到了议事大厅。数名小将已经穿戴整齐在议事大厅中等着阿?和裴长胜，现在见他俩一前一后的进了大厅，纷纷站起来行了军礼。
“南湘此次有什么动作？”裴长胜坐了上座，他一开口，一名将士出列来将南湘此次的部署交代了一遍。
南湘此次压上境来和上回不一样，这次的人数更多，规模更大，军队看起来纪律性更强，战斗力也不是上次随意来试探那时可比的。裴长胜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立刻的对汉中城的部署重新规划了一次。
汉中城外有一关隘，与南湘的主要战场在那，裴长胜身为主帅，自然安守城中，阿?作为副将，率大军前往关隘口迎战。
此回南湘果然不再是试探，这一场仗足足打了四个月。
阿?站在城墙上觉得头疼，南湘刚刚才用投石机攻城，现在刚消停一会，士兵们正在整理战场。城楼上不少地方还有火油点燃的火苗还未熄灭，箭矢四处散了一地，好些士兵捂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在痛苦的呻吟着。阿?听见那些呻吟声，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在无间地狱之中。
她之前虽然做好了杀人打仗的准备，可是当她真的在战场上，看见这些人之间拼杀个你死我活的时候，还是觉得浓厚的血腥味逼得她几欲作呕。
“殿下，伤亡人数已经清点完成，粮草刚刚运到，正在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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