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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缓缓停在南风公交站，他们从车里下来，雨刚好停了。l知道这雨只是稍稍歇一会，还是会继续下的。长街的路面一片潮湿，树木的叶子也是。花月还是走在前面，他不明白她为何总是走那么快。只是他看着她的背影，总是觉得难过。穿进一条小巷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l也停住了。这时天空乌云密布，白天竟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变成了黑夜。她转身，走到l面前，伸手拥抱他，就如同那天他在天空岛拥抱她那样，紧紧地，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怎么了？”l有些不知所措。
花月没有松手，她轻轻地说，“我很快就要消失了。”
“你怎么会消失？”
“你不明白，我的身体并不是真实的，它只是一堆木头。”
“木头？”l无法相信，“可是你明明有触觉。”
“这是因为那个人的巫术已经完美无瑕。”
“那个人是谁？”
“aster，我只知道他叫aser。”
l没再说话，他想起了一些事情，tony的身体可能也不是真实的，所以才想要夏之风的身体，刚好那天他出现阻止了tony。
“你跟aster是什么关系？”
“他能创造人类，也能让人类复活，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创造了我。”
“他也来自黑雾森林吗？”
“是的。”
l第一次听说aster这个人，可是他觉得自己肯定在哪里见过他。他有这种感觉。
“既然aster创造了你，又为何让你消失？”l还是不明白。
“我跟aster之间有个约定。”
l忽然想起什么，神色伤感地说，“这跟我的复活有关，是不是？”
花月没有说话，他感觉她的泪水滑落在他的脖子上，跟雨水不同，是温热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想要你记住我，就如同你对夕映那样。”
l的瞳孔在抖动，脑海一片空白，下一瞬间，他的眼睛模糊了，心也在隐隐地疼痛。
乌云低低地在城市上空徘徊，雨水洒落了下来。
花月松开了手，转身又往前走。l看着她的背影，又忧伤又肯定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只要你不死，我们一定还能见面。”
花月在天空岛上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不，这一次不一样。”她说着，整个身体倒了下去。l冲上去，抱起了她，可她再也不能说话，因为她已变成一具人偶，就如同他在忏悔之森的木屋里看到的模样。他伸手疼惜地抚摸她的脸，忽然她的身体燃烧了起来。l也不松手，就让她在他怀里慢慢变成灰烬。火光映在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睛也似在燃烧起来。等她消失的时候，他的手和胸膛已被大火烧焦。他痛苦地叹息一声，跪了下去，大雨洒落在他身上，倾盆的雨水似乎要将他淹没。他知道自己内心也存在一条河流，就算没有雨水，这条河流也终会将他淹没。他是如此清楚。
l躺在冰冷的地面，眼神黯然，一只蓝色的蝴蝶在他眼前低低飞了一会，倏忽一下飞向了前方。这大雨天，哪里来的蝴蝶？他仿佛一下子有了力量，从地面爬了起来，追逐着蝴蝶的影子。那只蝴蝶完全不受风雨的影响，飞过了好几条街，一刻也没有停留。它就如同那些迁徙的鸟，仿佛要去很远的地方。l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最后他来到一座大山前面，又爬上了半山腰。那只蝴蝶飞进了密密麻麻的灌木丛里，l伸手拨开那些灌木，钻了进去，有些灌木带刺，他身上脸上被划出许多细碎的伤痕。等他穿过灌木丛，他看到一个黑森森的山洞，那只蝴蝶在黑暗里闪动着蓝色的诡异光芒。没过多久，他似乎来到一个很宽阔的地方，可四周很黑，什么也看不清楚。那只幽蓝的蝴蝶停在一个高处，在那轻轻地闪动翅膀。
“你终于来了。”黑暗中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
“你是谁？”l抬头往四面看，完全见不到人影。这时，突然有了光，等他的眼睛适应过来时，他看到面前是一座很大的宫殿，宫殿有些破旧，到处是灰尘和蜘蛛网。他就在宫殿里面，宫殿的四壁燃烧着火把，地面也有好几盆用木棍撑起的火盆。一个面容冷峻的人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支撑在王座下面的是一堆如山的尸体，一群骷髅围绕在尸体周围跳起诡异的舞蹈。骷髅身上的骨头互相摩擦发出乐曲的节奏。
“星澈，我早该想到是你，你就是aster。”l看着那个人。
星澈露出不屑的目光，冷冷道，“你还知道什么？”
“你是那个梦里面的巫师，你才是真正的造梦人。”l想起湖边木屋那个噩梦。
“你创造了花月，也创造了那个梦，”l接着说，“你早就安排好这一切。”
“没错，这些你都说对了，可是你错过了很重要的一部分。”星澈冷冷道，那只幽蓝的蝴蝶在空中绕了一圈，停落在他的手指上。
“哪一部分？”l疑惑地看着他。
“你知道这是谁的惧吗？”星澈的目光落在蝴蝶身上。
“难道不是花月？”
“不，”星澈缓缓道，“根本就没有花月这个人，她本不叫花月。”
“若雪，她叫若雪，是不是？”
“也不是。”星澈摇摇头，蝴蝶倏忽一下飞起来，围绕着殿堂上空飞舞。
“那是谁？”l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星澈缓缓吐出两个字，“夕映。”
“夕映？”l难以置信，“不可能，如果是夕映，她怎么会不认得我？”
星澈露出冷冽的目光，“你太小看我的巫术了。”
“巫术？”
“我对夕映的记忆删改了一些，所以她当然不会记得你，”星澈的声音竟比骷髅的乐章还要诡异，“难道你不觉得花月跟夕映两个人的语言、行为很像吗？”
“我只是让夕映换了一张面孔，你就不认得她了，你真的那么爱她？”星澈又说。
l实在难以接受这一事实，他的头又痛又沉，许许多多记忆的碎片在他脑海里涌动，沸腾。他想起在湖边花月救他的时候，她平静地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他想起在天空岛，他受伤昏迷的时候，花月来到他身边，轻轻地吻他，那是多么短暂一个吻，可却让他刻骨铭心；他想起他要去黑雾森林的时候，她淡淡地说，只要你不死，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他想起她轻轻地说，我一直在等你，她又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夕映也说过同样的话。
l又想起雅落说的话，他说，你是不是想知道夕映现在的情况？我可以告诉你，她已经死了，从我把她带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她的心，她的灵魂都留在了塔希提。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他又说，夕映知道你会回来找我，也知道你会死，她早就知道这一切，所以她选择了在另一个世界里等你。
难道花月真的是夕映？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说的话！”l手捂着脸，手指深深插入头发里面，神情痛苦。过了一会，他抬起了头，目光和面容冷若冰霜，“巫师，我仍然在梦里，是不是，这不过是你造出来的另一个梦，只要我把你杀了，一切都会结束。”说完，他冲了上去，右手幻化成金属，同时一柄巨型机关枪出现在他手里。他踩着那堆尸体来到星澈面前，机关枪对着他的身体，无数子弹发射出来。一瞬间，星澈的身体化成了碎片，飘扬的空气中，变成一只只黑色蝴蝶。那些蝴蝶围绕着l，跳起诡异的舞蹈。l抬起机关枪，对着那群蝴蝶射击。忽然，有只手抓住了他的脚，那尸体的手，尸体动了。无数只手抓住了l，把他拉扯下去，他如同陷入泥潭一般陷入尸堆里面，痛楚在撕扯他的心。那些死人在撕咬他的身体，似乎要把他身上的肉全吞进嘴巴。
“这只是一个该死的梦，”l在黑暗中睁开眼睛，那眼睛似乎已燃起了火，散发着寒光。瞬间，他身体长出许多炮筒，炮弹四散发射了出去，包裹他的无数的尸体纷纷往外飞了起来，飘在空中或者撞击在宫殿的墙壁上面。最后，地面只站着他一个人，崩裂的血浆如同雨水一般从空中倾洒下来，落在他的身体，他冷冰冰的脸。成群的蝴蝶在l身后汇聚，变成了星澈的样子。
“这并不是梦，你早就从梦里醒过来，你只是无法接受现实，只有不能接受现实的人，才会说生活是个梦。”星澈冷冷道。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梦？”l恢复原形，转身看着他，“也许存在一个巫术比你高明的人，我们都在他的梦里。”
“没有人比我的巫术更高明。”星澈的声音很冷，也很肯定。
“夕映明明就在你身边，你却苦苦寻觅着她，惦记着她，”他接着说，“人类的本性本就如此，总是向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算得到了，也仍然不满足，还想要更多。”
难道这不是梦？
l看着星澈，冷冷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何愚弄人类的感情？”
“为了证明我的巫术，”星澈不以为然地说道。
l眼角抖动了一下，他想起在那个梦里，巫师说，为了成为巫术最高明的巫师，我已经丢弃了我的情感。他真的已经丢弃自己的情感？
“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唤醒潜藏在花月体内的记忆，我可以让她再次回到你身边。”星澈说道。
“我要怎样做？”
“我的巫术是很纯粹的，不带一丝情感，而这又恰恰是巫术的漏洞，人类伟大的至真至纯的爱，能够破解我的巫术，”星澈缓缓道，“我想知道你对夕映的感情是不是真的。”
“怎么证明？”
“跟随着蝴蝶，他它会带你去一个地方。”星澈说完，那只幽蓝的蝴蝶出现在他身边，缓缓往l飞过来，在l面前低低飞了一会，接着飞离了殿堂，进入一条甬道。甬道两边亮着煤油灯，四周都是泥墙，三五只老鼠从l脚边经过。l觉得这甬道似曾相识，他在忏悔之森的时候，不也进入过一条这样的甬道吗？蝴蝶低低地往前飞，身形飘飘忽忽，幽蓝的光泽散发诡异的气息。往前深入，出现不知通向那里的岔口，l紧跟着前面幽蓝的光。再往前，又有岔口，这里面如同迷宫。也不知走了多久，他跟着蝴蝶到达一扇木门前面。蝴蝶从门的缝隙飞了出去。l缓缓移步过去，推开门，一瞬间光线汹涌进来刺痛了他的眼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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