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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御妖传说 >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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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狐在门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哭了三天三夜,哭得嗓子都哑了。

    白小狐在外面几天几夜哭喊,冥真在洞里面几天几夜难以安静。

    第四日上,他终于心软了,叹了口气,开了门,走了出来。

    白小狐狼狈不堪地靠在洞外,看见师父出来,眼睛亮了亮,急忙爬过去抱住师父的腿:“师父,你终于肯见徒儿了,师父,徒儿知错了,你原谅徒儿吧!”

    冥真轻轻扶起白小狐,忍住心中的不舍和怜悯,冷漠地道:“师父不怪你,只是,你现在修炼的也差不多了,日后所有,皆靠你自己便可。师父这里,你是不能呆了。”

    白小狐懵了,半晌没反应过来:“师父的意思是,要徒儿离开?”

    冥真狠心点头,“小狐,你走吧,师父这里,容不得你了!”

    “不要啊,师父!”白小狐凄厉地惨叫一声,扑地又跪在地上,抱住师父的腿哭道:“师父,徒儿知道这次闯下了弥天大祸,师父怎么打骂徒儿,徒儿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可是师父,你不能赶徒儿下山啊,徒儿在这个世上,就只有师父一个亲人,师父,求师父不要赶小狐走。求你了师父!”

    可无论白小狐如何恳求如何哭泣,冥真这次是铁了心了。他把话说完后,就扔下白小狐,重新又回到洞里,将洞门再次封上。

    白小狐知道,这次闯下的祸,师父是不会再原谅了。她无比凄惶无比孤独无助,在蛇洞外面呆了好几天,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她不得不离开蛇洞,不得不再次成为一个无亲无故的野狐狸了。

    白小狐掐着指头算了算,她在这蛇洞里,应该修炼了近两千年。两千年啊,白小狐很是感概。普通人不过须臾百年的寿命,此刻那个心底最角落的子禹,只怕是连骨头渣子也剩不下了吧。那个狐狸洞,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白小狐凄凄凉凉地整理了下衣衫,给蛇洞中的师父磕了三个头,“师父,徒儿走了,等师父消了气,徒儿再回来孝敬师父。徒儿不在,师父一个人,要好好地保重身体。徒儿给师父磕头,谢师父再造之恩。师父的收养教化之恩,徒儿,徒儿只有来生再报了。”

    白小狐很迷茫,她脑子空空地下山,快到山底的时候才突然顿住,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白小狐想,两千年了,山下会是什么样子呢?人类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白小狐糟心地闷头想了许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两千年来,她一直跟着师父在山上的蛇洞,从来没踏足过红尘俗世半步,现在骤然一下让她回到那个世界,她懵得不是一星半点。

    “小狐!”就在白小狐犹疑不决的时候,听见师父在身后叫她。

    白小狐欣喜地转身,朝着师父飞奔过去,“师父,你是不是原谅徒儿了?你让徒儿回山上去吧,徒儿再也不惹师父生气了!”

    冥真犹豫了下,还是下了决心,道:“师父来,是想告诫你几句话。你我师徒一场也有两千年的时间,也算是缘分和造化。小狐,无论是人还是神,或是我们走兽,都避免不了自己的命运。有些路,你需要自己去走。修炼之路,不是那么简单顺畅的。优罗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自古以来,要想修炼成仙,得成正果,都必须要历经许多磨难,只有过了你自己心中的那一关,才能真的成功。过去了便得成正果,过不去便堕入魔道,甚至丢了性命。你可明白?”

    白小狐失望点了点头,“徒儿明白!”想了想,又不甘心,“师父,徒儿还有许多不懂,师父当真不管徒儿了吗?”

    冥真摇了摇头,“小狐,两千年了,山下的世界已经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世界,山下的人类也不是你以为的那些人类。你记得,要学会隐藏自己,不能轻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说完,冥真叹了口气,有些于心不忍的纠结,“还有一点你一定要切记,人类有人类自己的命运,我们不得随意干涉泄露。所为天机不可泄露,若你篡改了人类的气运,便会受到天谴,你可一定记得!”

    白小狐似懂非懂,“徒儿谨遵师父吩咐!”

    冥真闭了闭眼,又道:“还有,你手上的法器佛月铃,万万不可告诉人类它的妙用。佛月铃也不要取下来,它是有灵性的,随着你的法术修炼加强,它会越来越紧越来越透明,最后可以消失无踪,只有你需要的时候,才会随着你的法术出现。下山后,不要忘记修炼,不要偷懒,记住了吗?”

    白小狐哭着道:“徒儿记住了!”

    白小狐悲悲切切地看着师父走远,心怀期待地磨蹭了好久,直到最后终于看不到师父的身影了,才彻底失望地一边抽噎一边往山下走去。

    白小狐悔恨伤情地厉害。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做错了,彻底突破了师父的底线,所以师父才对她也彻底地失望,再也不肯原谅她的胡作非为。

    这是白小狐心里知道的,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冥真师父也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难过地无法自抑。

    冥真狠心抛下白小狐,其实并不是因为白小狐破了他定下的禁令。冥真活了几千年,修炼了几千年,生死早已看得很淡。优罗死了,他很难过,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师妹,在白小狐之前,也是他唯一的亲人。

    三千年前,优罗修炼成人,说喜欢他。冥真很震惊,他自始自终只是把优罗当做师妹,当做比亲人还亲的亲人。冥真很直白地告诉优罗,他并不喜欢她。

    冥真觉得,不伤害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就是不拖泥带水,不要给她希望,从一开始就死了那条心,反而能让优罗静心修炼。可冥真错了,他没料到优罗是个那般极端的人,她得不到冥真的爱,心中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戾气,这股戾气控制了她的善念,终于有一天走火入魔了。

    冥真很心痛,他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优罗堕入魔道。但是堕入魔道的优罗,再也不受冥真的控制。优罗开始嗜血,她一次又一次下山,杀了很多人。冥真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来不及的冥真,只能狠心杀了她。

    可冥真没来得及动手,优罗便失踪了。她给冥真留下一封书信,说她恨冥真,再也不想看见他。优罗这一走,便是两千年。

    白小狐遇到冥真的那个时候,正是优罗离开后不久。那个时候,冥真正愁苦心烦。他下山寻了几次,没有找到优罗。白小狐的到来,让他板正严谨苦闷的日子,增添了些许色彩。他有时候觉得,也许这就是天意,冥冥中上天把白小狐送到他的身边,也许是怜悯自己,或许是考验,考验他是否能经受得住修炼最难的一个情关。

    两千年来,冥真从未和白小狐说过一个字关于优罗的事。他偶尔得到点消息,便会借采药之名独自下山寻找,可最终都失望而归。直到二十多年前,他才偶然得到优罗的确切行踪。

    冥真立即下山,找到了正历经情劫的优罗。优罗已经彻底堕入魔道,受到几路御妖师的追击。

    虽然优罗作恶多端,冥真也没能狠得下心肠杀死优罗,他将优罗打败带回了玉清后山,封在了那个泉眼底下的冰棺中。这一切,他都瞒着白小狐,并且下了禁令,不允许白小狐私自踏足后山。

    以前禁止白小狐去后山,是不希望白小狐过早得到佛月铃,也不想让白小狐冒冒失失地损了他用修为养了千年的春秋果。这次更加严厉的禁令,却是因为优罗。他不想让优罗的妖气侵袭了白小狐尚浅的修为。

    他希望只要优罗熬过万儿千年的,或许可以祛除心中的戾气,重新回到正道上来。只是千算万算,他没算到白小狐会有一天,因为好奇而将冰棺中的优罗放出来。

    冥真最初的时候确实震怒异常。他为了救下白小狐,和优罗大战几天几夜。他没想到优罗被困在冰棺中,不但没有静心修炼祛除戾气,反而还更加强化了。

    冥真差一点点就败给了优罗。就那么一点点,优罗自杀式的撞在了他的剑气上。其实冥真是想救优罗的。可是他若要救优罗,首先就要祛除她心中的魔障。

    优罗很明显看出了冥真的想法,她愣了那么一会,立在半空中,眼神幽怨决绝,嘴角挂着一丝清冷的笑。优罗的眼风扫到了地上的白小狐,她心里明镜似的。师兄对那个小徒儿,当真不一般呢。优罗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情愿成魔,让自己无情无义也比眼睁睁看着师兄喜欢上别人要强,或者,不如一死。

    师兄还是关心自己的。优罗看得明白,冥真想用自己的修为去为她祛除魔障。可师兄修炼五千年,很快就可以飞升成仙了。优罗比谁都清楚,走兽修仙,要经历重重难关重重劫难,没有个几千年的修为,单就那些雷霆加身,也会让他粉身碎骨。

    优罗惨然一笑,将化了修为度化自己的师兄推了出去,然后做个假势袭击,看见师兄亮出的天月剑,优罗扑了过去。

    冥真没想到最后的结局是这样。优罗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剑下。他损失了许多修为,也被优罗的戾气侵袭。可他不后悔,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如何?按照他掐算的时辰,本来过不了多久,他便要承受天雷成仙,可现在的身体和修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熬过去。

    人类或走兽修仙,并非是有了法术或者能变成人就是仙了,真的要成为神仙,还需要历经凡俗考验,祛除杂念,经受天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他不例外,白小狐也不例外。

    经受住了考验,便是仙。经受不住,或者在成仙之前,有法术的人被称为道,兽被称为妖。白小狐能修炼成人了,可她还需要去经受更大的考验和磨难,上天对谁都是公平的。能不能持身守正,保持纯粹善良的本性,是白小狐必须经历的阶段。

    冥真帮不了她,只能狠心将她赶下山去。

    这也很好!冥真觉得,如果自己真的经受不了成仙的最后一关,至少不会让白小狐看见,不会影响到白小狐的修炼。

    冥真躲在山腰的一丛树影下,无限哀凉无限不舍地看着白小狐的身影踯躅山路渐行渐远,慢慢变成一个点,然后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底。

    一行泪滑落下来,冥真默默地揩了。两千年来,这是冥真第一次落泪。

    白小狐并不知道师父此时的想法,她只知道师父不要自己了。她悲悲切切地下了山,想着师父说现在的人类世界已经不是自己心中以为的那个世界,人类也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人类了,她便有些惶惑,有些迷茫。

    人类现在是什么样子呢?人类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呢?

    白小狐纠结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先回狐狸洞去看看。她用了点法术,没两天便来到了狐狸洞所在的山上。

    白小狐记忆中的那座山还在,她松了口气。凭着残存的一点记忆,找到狐狸洞,狐狸洞却不在了,周围都是结结实实的树木泥土,连一点点的痕迹都没有。白小狐悲痛得趴在地上,哭了好一会。

    哭累了的白小狐睡了一觉。梦里和狐狸爹狐狸娘玩耍了一阵,又在子禹的怀中趴了一阵,然后有一阵风吹落树叶的声音入梦,白小狐一下子醒了。

    白小狐凄凄惶惶地默了许久,然后变成人形往山下走去。白小狐还记得狐狸娘说的那句话“人类只想要狐狸的皮毛”,白小狐不想让人类看见自己的狐狸身。

    渐至黄昏的时候,白小狐来到子禹曾经的那个村落。村落早已不是那个村落,到处红墙大瓦,灯火明灭。村庄好大,大到白小狐辨不清方向。她寻了许久,也寻不到当初子禹的那个院子,白小狐心酸又悲凉。

    悲凉又心酸的白小狐知道,自己在犯傻。两千年了,子禹家的院子,早就不知堕入了哪个烟尘岁月之中,她又怎么找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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