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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一句话算是把火力引到自己身上了，旁边有个端着个空碗的大婶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我就知道川小子一回来就要分家，肯定是有人窜※着的，敢情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哦。”她说就说呗，还甩了苏然两个白眼，把苏然气得，转过头理都不想理这个农村妇女。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苏然，眼神里流露出类似‘果然如此’‘城里人就是矫情’的意味，苏然被看得火起，推了梁川一把说：“在这里杵什么杵呀，还不快走？”
梁川抓着要走的空当，跟毛叔多余了一句说：“不关然然的事，是我要分的家。”说完便骑着三轮车走远了。
坐在村口聊天打屁的妇女大爷们立马来了精神，凑到一起嘀嘀咕咕，“我就说吧，城里媳妇都不跟公婆住的，老梁两口子要受气咯~”
“那两口子厉害得很，谁受谁气还不知道呢！”
“那不一样，人家是个城里人！”
“城里人咋了，城里人不也一个鼻子俩眼睛，我看也没比俺多长点啥！”
“人家城里人赶时髦，你个农村人能跟人家比么，人家什么命啊。”
“啥命？梁家那二小子出去打工几年，就骑着个破三轮回来，你没听说，他这几年赚的钱全被他大哥买了苗树，现在手里头一个子儿都没有，还说要盖房子，拿头盖？这城里媳妇连住的地儿都没有，啥命，还不如俺命好嘞。”
“也难怪梁二要分家，他大哥一点也不给自己弟么留后路，眼瞅着城里媳妇都带回来了，房子房子没有，钱钱没有，连地里都种了些龟孙樱桃，还不知道哪年能结果，城里媳妇要受罪咯。”
“哈哈哈真笑人，你瞅他劲劲儿的，也不知道神气个啥，都跟个穷光蛋回农村刨土吃了……”
苏然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算是被村口那群妇女大爷给点着了，直到下了车他都气得不行不行的，一边走一边气吁吁的跟梁川抱怨：“一群土包子！乡巴佬！就知道乱嚼舌根子，怎么就不能分家了，我偏要分！我就不想和你爸你妈住怎么了？我有这个权利！我有权利自己住，我有权利不在你家当奴隶给你爸你妈端茶送水当小媳妇！”
无辜躺枪的梁川左耳进右耳出，偶尔出声反驳，“俺们这就算当人家媳妇也没有给公婆端茶倒水的了，俺大嫂自她进家门俺就没见过她给阿大阿妈盛过一次饭……”
苏然怒目圆瞪，蛮不讲理地说：“厚，合着不给你爸你妈端茶送水就是天大的恩德了是不？你个大骗子，骗我来你家，这会儿又想逼我去伺候你爸你妈，你真坏！”
“俺妹有……”
“哼！”苏然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怕真的惹毛了梁川，他委屈地撅撅小嘴，先梁川一步进了二大爷家的大门。
“二大爷在家吗？”
村支书家的房子在村里也算气派的了，和梁川家的差不多，都是青砖大瓦房，院子里铺了水磨石地板，靠左边院墙辟了一小块地种上时令蔬菜，头顶上是一层茂密的还没有打果子的葡萄藤，葡萄藤下摆了一张八仙桌和五六把椅子，要不是椅子上坐着的人实在太煞风景，二大爷家的房子确实充满了悠然自得的田园气息，朴素而精致。
椅子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除了梁川之外的梁家四口和焦头烂额的二大爷。
苏然心里咯噔一下，想转身就走已经来不及，梁川此时正好跟了进来，刚要问苏然怎么没进去，抬头便看到葡萄藤下的四尊大佛，他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叫了一声，“阿大，阿妈。”
梁老太见到梁川，立马攥住梁川的手，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你心里还有你大你妈不，你是被狐狸精迷了心哪我滴个乖孩子哟~~~”
苏然听到梁老太熟悉的带着韵律的哭声就又气又想笑，他本着脸不客气地说：“你说谁是狐狸精呢？你把你儿子的钱都花光了，还不让你儿子出去赚钱吗？不赚钱我跟你儿子都得喝西北风，他身上可一毛钱都没有了。”
赚钱？
梁家四口跟通了电似的眼睛瞬间亮了，梁河站起来把梁川拉坐到椅子上，急切地问：“川子你这两天搁哪了，打你电话也不接，人也不着家，阿大阿妈都急死了。”
他本意是想问梁川在哪挣钱挣着钱了没挣了多少钱，可当着二大爷的面，说得太直白，二大爷怕是心里会有想法，便装作关心的样子，迂回地问了几句。
做了十几年兄弟，梁川自然知道梁河想问什么，他没有掩饰直接说：“我下山批了几斤圆子肉，在林场那里卖。”
上北村的人虽然很少出村，但是也知道山道上有几个林场，可那也没几个工人哪？再说了，几斤圆子肉，这才多少钱，一天挣得钱估计都不够买棵苗树的。
梁河一听梁川是做的圆子肉的生意，还是在那个犄角旮旯的林场附近，顿时失望极了，不光是他，梁老头拍了拍桌子，“你怎么跑去卖什么龟孙圆子肉了，那才几个钱！”
梁老太帮腔说：“是啊你怎么干这没出息的活，俺和你爸过两天还得去医院，你可有钱赶紧先给俺点，你再回以前那地方打工，狐狸精你爱带着就带着，该挣的钱可不能少挣，你这傻孩子——”
二大爷见这几个人越说越不像话，虎着脸磕了磕烟袋锅子，“干啥呢干啥呢？还没占够川子的便宜？”
梁河被二大爷一句话说得脸上发热，连忙反驳道：“啥占便宜，二大爷你说啥呢，都是一家人……”
厉害的梁大嫂眼睛一瞪，“别以为你是村支书你就能有偏有向的，阿大阿妈吃住都跟俺两口子一起，他梁川多出点钱还委屈了？”
这坏事儿的婆娘！
梁河把媳妇狠狠地按回去，吼了一句说：“哪都有你，就你会说话是不？”
二大爷也来了火，“咋不委屈！？人川子几年在外头赚了20多万，全给你家里人买了苗树，你可跟川子知会过没？川子回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叫人家新媳妇住你们旧屋？”
梁河连忙打圆场说：“那哪能呢！我们都商量好了，川子带着新媳妇住我们屋，我和他嫂子的屋都是新的，川子暂时在家里住一阵儿，等过段时间肯定还得出去，家里能有啥出息，阿大说的对，一个大男人，卖个啥圆子肉，那都是老头老太太打发时间做的小生意——川子，听你兄弟一句话，你还是得出去打工，家里钱不好挣……”
苏然听着一家人话里话外的语气都是把梁川往出赶，让他继续出去打工好继续吸他的血，心里的火气像是炸开了一样。苏然转头瞄了一眼梁川，这憨子牙关紧咬青筋暴起，显然也气狠了，苏然狠狠地瞪向摆着一副大哥姿态却说着恬不知耻的话的梁河，大声地打断他的话，“不好意思，我和梁川这趟回来就哪也不去了，我们就在上北村待着了，在外面打工那么好你怎么不去，你想去你去呗！梁川就在家种地了，饿死了算我们自己的，我们川哥想卖圆子肉就卖圆子肉，想在哪里摆摊子就在哪里摆摊子，我跟着他卖圆子肉我心甘情愿，他只要能养活我就好了，因为我是他媳妇儿，他该我的，他就得养我，除了你爸妈其他人他高兴养就养，不高兴谁也别想从他口袋里掏一毛钱！你作为梁川的大哥，有手有脚年轻力壮，不吭不响把自己弟弟的血汗钱都花光，你不感觉愧疚你居然还好意思让他继续出去打工继续供你和你家那个泼妇？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你是人吗你？你还是大学生呢，大学生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昂？”
苏然跟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把梁家四口怼了个鸦雀无声，二大爷的烟袋锅子都熄了，愣愣地看着苏然。
梁老头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当着老朋友的面，被二儿媳妇指桑骂槐地骂了个狗血淋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反应过来后梁老头气血上涌，脸色爆红，差点没厥过去，他指着苏然你你你你了老半天，终于憋出四个字，“你给我滚！”声音太大，梁老头的嗓子都劈了，他缓了一下，狠狠地磕了下烟袋锅子，“分家！有多远你们给俺滚多远！”
梁老太一听急了，拽着梁老头的胳膊又掐又扭，“分啥家分啥家！你个死老头子说啥胡话呢！”
梁河和梁大嫂都吓了一跳，没顾上刚把他们喷了个体无完肤的苏然，都凑到气得不行的梁老头身边劝：“是啊大，分啥家呢！你忘了咱来二大爷这干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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