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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卿卿相思如雨(祯意卿心) > 31.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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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更何况是一个区区的永和宫。

    没一天的功夫,什么“语蕊姑娘惨遭御膳房新来宫女夺爱”,什么“心机宫女勾引十四爷”这一类传闻,就已经在永和宫里传的沸沸扬扬了,然后又放射性得向四周的其他宫院传去。

    一不小心,我这个本来平凡普通的小宫女,竟成了这个宫里的红人,也成了无数宫女又钦羡又嫉恨的对象了。甭管是小太监老太监、小宫女老宫女,凡是从我身边经过,无一不会侧眼看我,然后转身躲起来嘀嘀咕咕些他们以为我不会知道的话。

    其实,他们能说什么,会说什么,我用脚丫子都能够猜到。

    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不过,那个语蕊姑娘倒是没有应了那些宫人们的话来直接为难我,也只是偶尔刚好在饭点的时候给我派些活儿,又或者一并将其他宫人们的跑腿活儿统统派给我,好让我多去别的宫里现现眼。

    我的性格本来就对这种事情有点逆来顺受的,更何况我倒觉得被派到别的宫跑腿倒也挺好,这么冷的天里,跑动跑动可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得吹着西北风暖和些,只是偶尔赶上下雪,棉布鞋子总是会被浸湿,倒了班之后回到寝房里,两只脚丫子凉的好像已经没有了知觉。

    而且,这样刚好也可以避开十四。

    因为那天我对十四说我还没有原谅他,所以他这几天对我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小心翼翼得打量着我,小心翼翼得想要跟我搭话,只是,我一直都在冷眼待他。

    不仅仅是因为我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更多的,大概是因为自己已经警告过自己必须要控制好这颗快要再一次失控的心吧。

    我不能再犯傻了,李昀带给我的那种伤痛,一次,真的就够了。

    我抬头看着天空中飘着的雪,搓了搓已经冻红了的手,叹了口气,看见口鼻前腾起的白气,又赶紧低下了头,一边抖着自己身上刚刚去延禧宫惠妃娘娘那儿取东西时落上的雪,一边匆匆得朝寝房方向赶去。我现在只想着赶紧将自己脚上的已经浸湿了的棉鞋换掉,以丹还催促我赶紧去一趟西边长春宫。

    “卿玉姑娘。”

    听见有人在唤我名字,我下意识一抬头,透过越下越大的雪,看见十四身边的福顺正缩着脑袋站在小院的拱门边。

    因为我这两天总是在各个宫里乱窜,十四总也见不到我,又怕我生气不原谅他,便每天都遣这个年纪不过20岁的小太监来给我送过一些有的没的小玩意,想要讨我欢心,但那些东西每次都会被我退回去。

    我瞧了福顺一眼,没有吭声,径直越过他走进了小拱门,朝寝房房门走去。

    福顺已经被我拒绝了好几次了,见我没有理会他,倒也没有什么意外,只是跟着我进了小院。

    “姑娘,爷让奴才给您带了封书信。”

    见我正要推门进屋,福顺弓着身子,抢先将一个信封递到了我面前。

    我定睛一瞧,只见信封上雄健洒脱的四个大字:卿玉亲启。

    稍一犹豫,但我还是伸手接下了那封信。

    也许,还是会有些惦念的吧。

    “行了,你回吧,告诉十四爷,信,我收了。”

    看着一脸如释重负的福顺,我也有些许不忍,这几天连着把十四送来的东西都退了回去,想必十四那个暴躁狂也没少埋怨他吧。

    这,就是这个时代,就是这个社会!

    福顺,也是我这个吴卿玉的一种衍射,不是吗?

    不等福顺言语,我推门进了屋,然后反手合上了屋门,背靠着屋门,听见屋外的福顺踌躇了一两下,便离开了。

    我闭上了眼睛,深呼一口气,又无奈也无力得吐了出来。

    屋里真是暖和啊,全身因为突然的温暖而抑制不住得抖了起来!

    我快步走到自己的床铺边,将十四的信放在了床铺上,使劲得搓了搓自己的手,又揉了揉手指上好像是冻疮的红肿,皱了皱眉,不禁有些心疼自己。

    十三倒是给我送来过一些防冻疮的药膏,只是那些药膏对我这个天天都得在室外奔波受凉的宫女而言,好像并没有什么功效。

    眼光扫过那封静静得躺在床铺上的信,也不知道该不该打开,心情突然变得很烦闷。

    闷闷得将那信塞到了枕头底下,便赶紧去围炉边找到自己另一双已经烤得热乎乎的棉鞋。

    换好了鞋子,下意识得又瞟了一眼那个压着十四那封信的枕头,匆忙地走出了屋门。

    “你怎么才过来,”以丹见我三步并两步得小跑过来,皱着眉头一脸不爽得瞪着我,“果然是蛮子,这么点风雪就娇气得想要偷懒。”

    “……”

    我不想跟她们任何一个谁起任何的冲突,所以,我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见我不言语,以丹也懒得跟我废话,只是不耐烦得将一个襄着金丝银线的锦盒塞到了我的怀里。

    “这是主子赐给襄小主的碧玺珠翠手串,仔细着点送到长春宫。”

    “是。”

    之前是有听闻说长春宫的汉妃襄贵人刚给万岁爷生了个小阿哥,给近四年没有新生阿哥诞生的皇家平添了不少喜气,让年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注重亲情血脉的康熙龙心大悦。万岁爷高兴,全宫上下自然也就跟着高兴了起来,于是,各宫主子们都时不时地会给长春宫送去赏赐以表对万岁爷和皇家的尊崇,尤其是现下已经到了年末。

    这几天,因为总是被派遣一些跑腿的活儿,所以这些珍贵的宝贝们也没少经手,这串碧玺珠翠手串自然也并不算是数一数二的。

    然而,每一次我都绝对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一不小心就是一条命的代价啊。

    捧着这锦盒,我迎着已然下大了的漫天飞雪,小心翼翼得走出了永和宫。

    这雪才下没多久,还没有在地上积起来,但毕竟雪天路滑,我丝毫也不敢懈怠,全程都竖着自己全身的汗毛,生怕发生些什么意外。

    转过一道弯,跨过一个门。

    风雪稍小了些,我停了脚步,掸了掸锦盒上积着的雪花,又抬脚向前走去。

    “卿玉?”

    听见身后有人叫我,声音有些许熟悉,我也不敢着急,稳稳地停下了脚步,站住了双脚才转过身去。

    果然,是熟人。

    身后十米开外的转角处,一身墨黑蟒袍的四爷和一身橄榄绿蟒袍的十三一人披着一个黑色的披风,由旁边的随从撑着伞挡着风雪,健步向我走来。

    没一小会,两人就到了我面前。

    雪已经渐渐小了起来。

    “奴婢给四爷、十三爷请安。”

    我捧着锦盒蹲下身去给二人请安,指头紧紧得扣着锦盒生怕它跌落。

    “嗯,”十三伸手来将我扶了起来,见我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俊不禁,“怎这样一幅模样。”

    “回十三爷的话,”被十三托着胳膊稳稳地扶了起来,本来还想着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呢,但是一抬起头来,无意间先扫到了站在他身边的面若冰霜双眸凌厉的四爷,不禁打了个寒颤,蓦地想起十三将我给他说的那番话透露给了四爷,不由愤愤得瞥了瞥嘴,故意谦卑得低下了头,“奴婢身份卑微,十个脑袋也抵不过主子的一个物件。”

    十三一愣,大概是弄不清我怎么会平白无故得用这样的态度对他,仔细地稍一思忖,还是尴尬得挠了挠额头,无助地瞥眼看向四爷。

    四爷本也被眼前这个因发间和眉眼间落上的雪花而衬得有些许美丽的女子弄得一愣,但随即,他就想起了那日,当她听见自己说出十三弟告诉自己的那番话后赫然的表情,便了然得勾起了嘴角。

    “你十三爷虽没有金甲圣衣和七彩云霞,但他的一句话,也足以保你命了。”

    这笑话好冷。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四爷!

    我抬眼看向刚刚还面无表情的四爷,竟然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戏谑。

    十三本还没反应过来,但他左看看四爷,右看看我,仔细一品,就一下子懂了。

    他使劲一拍自己的帽檐,一脸恍然大悟得笑着。

    “嗨,原来是为了那事!卿玉,四哥又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吗?

    又不能直接否认十三的话,毕竟,他是主子,都不说我是外人,我作为一个奴才,难道还敢坚持说自己是外人?

    还要不要小命了。

    真的是想哭却哭不出来啊,好委屈,却还要保持微笑。

    我无奈得耸了耸肩,算了,你最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这是去哪儿?前几日还听四哥说你的伤已经全好了,都已经在前面伺候了,怎么这几日去额娘宫里却见不着你?”

    莫名得,听了十三的话后,我的心里暖暖的。

    真的,坦诚布公后还能够真心真意待我关心我的,也许就只有十三了吧,无论在这个感情只是附属品的时代里,还是在那个感情已然是快餐的时代里。

    我扭过头去,重新看向一脸神采飞扬,双眼炯炯有神看着我的十三,他的眼睛里有关怀,有眷念,有重视,有柔情,也有释怀。

    我没有选择忽视那里面的所有情感,我不想也不能够对他那样残忍,或者说决绝,我愿意回他以一个充满感激,充满温暖,充满信任和依赖的笑。

    “上班很忙的啊,这不,主子又差我去给襄小主送手串呢。”

    “上班?”

    “呃,就是干活啊,嗯,是当值,当值很忙的。”

    为了加强语气,我郑重其事得点了点头,然后还若无其事得哼了一两句jay的《牛仔很忙》的副歌,引得十三轻声笑了起来,还伸出手来轻轻地敲了敲我的脑袋。

    “你这脑袋瓜里到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啊?”

    “还好有些浆糊,要不然十三爷您这总是敲啊敲的,真的得散架了。”

    我歪了歪脑袋,有点尴尬得也跟着十三笑了起来,可以避开四爷的眼神还是一不小心得与四爷相对了,惊得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眼睛里的情绪就赶紧将眼神收了回来。

    “对了,给你备了个玩意儿,”十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向怀中掏去,引得我也好奇得伸着脖子想要探看,“本来想着前几日就给你的,结果一直没遇到。”

    我的双眼始终锁定着十三伸向怀里的右手,看着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粉红色的锦帕,在他的手掌里摊开,然后一支通透的白玉发簪便出现在我眼前。

    我一惊一喜,抬眼看向十三,看见自己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他充满了宠溺的双眼中。

    “这……?”

    我没想到,十三竟会送这样宝贵的东西给我。

    前几日十四也有给我送过什么发簪啊,手镯之类的玩意儿,但是他给我送来那些东西和十三给我这个白玉发簪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当我看到十三手里的这支发簪时,真的不是一点点的感动。

    十三见我的样子就知道我很喜欢这簪子,开心得笑着,像是一个单纯的大男孩。

    “额娘宫里就数你最俭素,想你也不喜艳丽,便挑了这白玉琢了个梅状,好歹也可以给你提提气儿。”

    我低着头,看着那支躺在十三手掌里的白玉梅花发簪,感动,温暖,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梁顺儿腾出右手来从我怀里接过了那个装着碧玺珠翠手串的锦盒,十三朝我伸了伸手,我抬头看他,他用眼神示意我接过去。

    我稍微有些忸怩,但还是伸手拿起了那发簪。

    “谢谢你啊,十三。”

    十三笑着,看着我,摇了摇头。

    “你喜欢,就好。”

    本来,我只是一个御膳房的低等宫女,工钱低得可怜,哪里会有闲钱来置办这些首饰,更何况,每天都要干粗活重活的,自然也就不会佩戴这些首饰。哪里像永和宫里的那些宫女,就算只是普通宫女,因为每天都有可能出现在主子面前,所以或多或少都有必要稍稍打扮自己,更不用说那些妄图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姑娘们了,要不是因为宫里规定宫女不能涂脂抹粉,肯定一个个得都会通过化妆来让自己更吸引人、更诱人了吧。

    我从没有插过发簪,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过去,所以我也并不知道应该将它插在哪里才会好看,犹豫再三,只能随意地将它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之间,然后红着脸,笑着看向十三。

    眼角瞥到,四爷也在定定得看着我,眼神有些许怔怔的,不再犀利。

    “好看吗?”

    没有镜子,我也不知道那好看的发簪在我头上是什么样子,只能笑着看向面前的两个男子,却想起自己从前在中欧转机逛免税店时,在两个手臂上涂满了口红,问同行的直男同学同样的问题,却得到了他“这特么的都有什么区别啊”的答案,不禁有点后悔问出这三个字。

    “好看!”

    幸好,十三并没有像我的那个耿直直男同学一样,而是爽朗得笑着,柔柔得看着我。

    像十三这样的男子,长得好看,性格又好,身份还高贵,还会给女孩子买礼物,还会捧女孩子的场,简直堪称直男界的完美标榜啊!

    我微低着头,轻轻地扶着自己发髻间的那支发簪,感觉好幸福,好满足,好开心,就算没有镜子,我也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已经笑成了一朵花。

    果然,能让女人变得无条件开心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是吃喜欢吃的东西,一件是穿或者戴好看的东西。

    就在我还沉浸在自己喜悦之中无法自拔时,突然,手指一空,白玉发簪离开了我?!

    我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到刚刚还站在十三身边的四爷现在竟已经来到了我身侧,而我的白玉发簪,就静静地被他拿在手里。

    什么情况?

    我呆呆得望向四爷的双眸,看见他漆黑的眸子里风平浪静,倒衬得自己十分慌乱。

    四爷低头,与我愣愣的眼神相对,察觉到了我眼神之中的不明所以和迷茫以及一丝因为被影响了臭美而升起的懊恼,嘴角又轻轻得一勾。

    “梅花固然好,只是这若是玉兰,倒更能衬你。”

    话语间,四爷抬手,亲自将那发簪插进了我的发髻之间。

    蓦地,我觉得自己的脸沸腾了。

    四爷背起了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点了点头,然后注意到我绯红的脸颊,了然,轻笑了起来。

    是笑,而不是简单的勾起了唇角!

    是笑!

    是那种可以直达眼底的笑!

    看到千年冰山脸的笑,该是一件多么神奇,多么难得,多么诡异的事情啊!

    我又变得呆呆的了,眼珠子都不会动了,一瞬不瞬得盯着四爷的笑容,嘴也不会动了,维持着欲张还合的状态。

    十三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是他敬重的四哥,一个是他在乎的女子,表情有些复杂,眼神也有些不自在,但他并没有表露太多,只轻轻得浅笑了一声。

    “原还以为四哥不近女色,竟不知四哥的眼光也如此独到。”

    我一愣,赶紧收回了眼神,垂手低头。

    四爷也收起了笑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时间,三个人竟然陷入了沉默。

    尴尬。

    我悄悄得抬头打量了一下十三,意外得看见他眼底的那丝挣扎与痛苦,他该不会是以为我跟四爷……

    哎哟我的妈呀,这关系乱的啊。

    算了,我还是赶紧溜吧,反正这哥俩关系好,也肯定不会怎么样的。

    我伸手接过了梁顺儿手中的锦盒,朝两人轻轻地福了福身。

    “谢谢十三爷的发簪,我很喜欢呢。只是,我还要去长春宫给襄小主送东西,不便在此多做逗留了。”

    四爷轻轻地嗯了一声,十三没有言语,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或者处理这样的情况,只能非常没骨气得转身,恨不得赶紧离开。

    刚走了没两步,还在想那两人是不是也已经转身离开了,身后突然又传来了四爷幽幽的声音:靠着墙过去。

    身体不由自主得滞了一下,突然想起那一个雪天,他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心下突然变得烦闷,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一样,喘不过气来。

    我也顾不得路滑了,又赶紧加快了脚步,装作没有听见身后的声音,向长春宫方向赶去。

    莫名得,脑袋里浮现出了那个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面孔,我懊恼得使劲摇了摇头,想要将自己脑袋里的浆糊都甩甩干净。

    却没想到,有些事情,越是想要逃避却又越是清晰。

    我,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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