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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看他，声带哑涩：“万一他不信我怎么办？”
“信不信由他，你只是去证明自己。”
他开始打方向盘：“走吧，我带你去。”
我望着窗外那些呼啸而过的风景，那些一晃而过的灯光和无尽绵长的黑夜，如同是我心理的背景板，我要去洗清我自己，心里却没有一点释然。
贺承淮，被你那么想，一次就够了。
所以就算我解释完，你信或不信，又能改变什么，我所有的失望已经溢出来了。
林子执一路把车开到贺承淮小区门口。
我手里紧紧攥着安全带，不敢松开。
“去吧，说完就下来，我在这等着你。如果你不下来了，那就给我发个短信。”他的侧脸肃然，被黑夜衬托得比以往更显棱角。
我忽然心里一阵感动：“谢谢。”然后下车。
我从来没去过贺承淮的小区，几栋几楼都是楚肖语告诉我的，当时我给楚肖语打电话时，她情绪复杂，一边是劝我不要冲动，一边是惊喜我们可能是复合，我没留给她太多想象空间，直接挂掉手机。
我站在楼下，却迟迟不敢上去。
我正在迟疑是否打退堂鼓，“苏杭。”声音悦耳。
我回头，袁乔穿着白色长裙款款走来，笑盈盈地看着我。
“真是你啊，我远处就看到你了。”
我笑了笑，但很勉强。
“你来这干嘛啊，找贺承淮？”
“是。”我点头。
她笑脸灿烂：“那不是很巧，我们俩待会要一起去吃饭。”
我愣住：“你们俩？”
她撩撩头发：“嗯对，苏杭你都不知道吧，我们俩，”她抬头看我，目光炯炯，“正在交往。”
后面四个字如同雷声轰鸣落，不停在我脑海里回声，我忽然想起那个夏天，别人告诉我贺承淮喜欢袁乔。
如果不是黑夜，她会看出来，我脸色发白，很白，是手足无措的白。
我想转身跑掉，离开所有的人，那些爱爱恨恨到最后却依然在伤害我的人。
我心里开始酸涩，却异常平静，仿佛只是密密麻麻的小蚁爬到心头，开始噬咬，即使最后血流骨裂，也不再有什么感觉。
在他的眼里，我背叛他，他背叛我，这水到渠成。
我也昂起头，笑着看她：“挺好的，但听说你之前有男朋友了。”
她定定看着我：“我男朋友就是贺承淮。”
“是吗。”我淡淡笑着，然后转身就走。
“我觉得，”身后她开口，还是悦耳，却是极为冷漠，“作为前女友，就不要常和他见面了，你不觉得对我们三个人都不好吗？”
我脚步一滞，忽然想起楚肖语曾经和我说过的话：你别把袁乔当成被单方面喜欢的傻白甜，没有人是会被无缘无故喜欢上的。
我转头，一字一句说：“和你无关。”
她走上前来，嘴角带着笑：“不是聊感情就是聊工作，你觉得你哪方面能对得起他？”
我一惊，抬眼看她：“你听谁说的？”
她不说话，只是和我对视着，用一种鄙夷不屑的态度。
我上前一步：“我在问你话，你听谁说的？”
她恼然：“你觉得呢？你好意思反问我吗？就算贺承淮以前对你怎么样，毕竟是高中同学，你也不至于下狠手吧，幸亏吃过一堑，要不然就真栽你手里了。你好好谢谢老天爷吧，否则你祈祷多少回求别人原谅多少回都没用了。”
我身体发冷，从头到脚都在颤抖。
忽然觉得自己肩头被裹住，我回头一看，林子执正低头看我，蹙着眉毛。
对面忽然一声嗤笑，是袁乔。
林子执抬头，冷笑说：“千宏，还有苏杭，没做对不起贺承淮的事，要是真问什么原因，让贺承淮琢磨琢磨自己以前干过什么得罪人的事吧，别瞎扣屎盆子，我们接不住。苏杭她今天就是来澄清的，合着连门都没进去就被拦路狗挡了，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以后谁都不认识谁。”他忽然抬手往远处一指，“你他妈是个男人就大大方方地听，有什么不敢听的，冤枉人了心虚吧。”
我看去，贺承淮站在那片黑影里，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那个依旧熟悉的轮廓。
他走出来，却看也不看我，径直走向袁乔。
“走吧。”
而我直直地看着他，林子执说的没错，我问心无愧，我抬头看他。
他却不看我。
我瞪得眼球生涩，一直看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远方的黑夜里时才低下头来。
林子执紧紧地搂着我的肩，陪我站在原地。
“你要是想哭……就哭，想打他我明天找几个人把他送进医院。”
我摇摇头，然后看他，努力笑着：“你说得对，有些事情除了接受别无他法。”我笑起来，眼睛弯着：“我会向前走。”
眼泪却是不由自主滚了出来。
我不想哭，我不想示弱给任何人看，但我却瞬间想到，可能在袁乔的故事里，很久之前喜欢她的男生终于和她在一起了，而我从头到尾扮演的都是一个小配角。
我不得不流泪，为自己。
林子执皱眉，抬手刮掉顺下来的泪珠，然后笑道：“走吧，我请你喝酒。”
他看我不动，使劲揽我一把：“失恋加喝酒是绝配，人生当中必须体验一次。”
——
林子执去的酒吧是我从未涉足过的最复杂的酒吧，里面有形形色色的人，从商人到脱衣舞女，都遍布在各个角落。
他单独开了个包间，我麻木地跟着他，在人潮拥挤和汗水中穿行。
有人好奇地看我，也有人冲我遥遥举杯，而我只是跟在林子执的后面，心里重复了无数遍那句话：我要向前走。
我会向前走。
一直向前，直到走到他们都看不到，伤害不到我的地方。
可我当初就是那样想，我走了这么多年，却依然可以被他们轻易伤害。
我害怕的是，从我的青春到现在，都是被一个人一直摆布过来，他让我哭，我哭，他让我笑，我笑。
林子执让人拎进来两打酒，把所有瓶盖都起开，“今天你就负责喝，我负责送你回家。”
我握住一瓶酒，上面还有紧贴过冰块的触感，我的半只手掌几乎麻掉。
我从来不喜欢喝酒，心情或好或坏，都滴酒不沾。
但今天，那些冰冷的话语，冰冷的眼神和冰冷的人，却诱引着我服下这冰冷的酒。
我仰头就灌，呛得不停咳嗽，趴在沙发上用力咳着，眼泪被逼得汹涌而下。
林子执拍着我的背。
他翻着歌单，说：“从小到大，我还是最喜欢周杰伦的歌，来，今天我给你亮一嗓子。”
他打开灯光，那些五颜六色的光线纷纷杂杂投射到地面上和我身上。
当音乐前奏一起，我心头一紧，忽然落泪，然后大声喊：“不许唱这个！”
是《晴天》。
他愣住，连忙安慰我：“好好好，我换歌。”
我盯着那个画面，又摆手：“算了，就这个吧，别换了。”
他手一顿，然后扶起话筒。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间，你怎么看不见……”
光影幻变中，我恍若隔世。
眼前的那个人，那个握着话筒唱歌的人，是……他吗，那些光影，音乐还有散散落落的酒瓶，这些就像是催化剂一样，注射在我的大脑里，我的意识完全是支离破碎。
他……还有他和她……还有他和我，在我眼前移动着，虚幻，抓不住，却存在着。
我和他的故事，终将以一场背叛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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