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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可疑人筛选出来并一一排除后,季天承心里堵得慌,天儿想置他这个老子于死地。天儿回来仅一年就当董秘,太异常,黎鸿飞就算再爱天儿,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岗位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
梦源和鸿漪的关系很微妙,既有合作,更有竞争,但一直保持着一定的平衡性。他和黎鸿飞都明白,有劲敌才有进步,互相之间不会把对方往死里整。黎鸿飞若要针对他,早就下手了,他也随时警惕着准备反击。他的所有紧急预案都是专门针对黎鸿飞的特性和弱点准备的,还抓到了黎鸿飞暗箱操作几个大型投资案的证据。现在,所有预案都用不上,因为暗敌不是黎鸿飞,而是他从未研究过的儿子,是儿子在操控鸿漪打压梦源,威胁黎鸿飞的计划不能用在初入商海的儿子身上。
季天承焦虑得摩挲着下巴,他得把儿子喊出来好好聊聊。天儿以工作太忙为由,婉拒他很多次见面要求,即便见面,仅是吃饭闲聊,从未涉及工作。他大意疏忽,不仅低估了天儿的能力,更忽视了天儿的心思。天儿究竟想干什么?想要梦源吗?他不能把梦源给天儿,虽然他很想给,但他只能把梦源留给女儿季歌,这是他唯一能补偿女儿的东西。
季天承在包房里不安地等待了近一个小时,黎天才姗姗来迟。
“大姑娘化妆吗,天儿?”季天承笑道。
“临时有事,必须先处理。”黎天坐下喝了一口茶,问道:“点餐了吗?”
“点了,全是你爱吃的,现在就上菜?”季天承问道。
黎天点点头,季天承立即按铃叫服务员上菜。菜上齐,黎天一点都不客气,拿起碗筷开吃。
“在办公室里准备些糕点水果吧。”季天承见儿子一副饿狼相,好笑地夹了一个鸡腿放在儿子碗里。
“爸爸要求很严,不准在办公室放这些东西,我要自身作则。”黎天随口答道。
“我才是你爸爸。”季天承不满地说道,趁此机会把话题转移到主题上,“你爸爸我这段时间遇到点麻烦,天儿帮爸爸解决麻烦吧。”
“爸爸这么厉害,还有解决不了的事?”黎天埋头吃鸡腿,心里很愧疚,不敢抬眼看父亲。
天儿不敢看他,心怀有鬼。季天承很难过,伸手抓住儿子的下巴,轻柔地捏住,将儿子的头转向自己,说道:“天儿,老实告诉爸爸,你是不是动了爸爸的梦源?”
黎天硬哽下嘴里的鸡肉,勇敢地回视父亲,承认道:“是的,全是我做的。”
季天承不知道该称赞还是斥责,紧盯着儿子的眼睛:“你再能干,一个人不可能这么容易地办到,帮手是谁?黎鸿飞?”
“全是我一个人干的。”黎天坚持道。
“想要梦源,给爸爸直说。”季天承放开儿子的下巴,轻轻拍拍儿子的头。
“你会给吗?”黎天问道。
“不会给。”季天承如实回答。
“爸爸不给,我只有抢。”黎天回过头看着一桌菜,放下筷子。
“天儿,你不能抢妹妹的东西,你是哥哥,让让妹妹。”季天承请求道。
“我只有一个弟弟黎华,其他人我不认。”黎天冷声说道。
“天儿,为什么这么做?”季天承伤心地含泪。
“爸爸,你为什么要那样做?”黎天含泪看向父亲泪光闪烁的眼睛。
季天承明白儿子指的是什么,努力憋着眼泪,淡淡地说道:“爸爸凭心而做,心所向,行一致。”
“我也是凭心而做,心所愧,行必偿。”黎天哽咽道,一滴眼泪滴落在脸上。
“你要为黎鸿飞夺取你亲生父亲的性命吗?!”季天承凌厉地看着儿子的眼泪问道。
“爸爸有妈妈,不会丢掉性命。我要做的是帮爸爸还债,梦源,我要定了。若爸爸现在放弃,我承诺,季歌将来若有需要,我一定伸出援手;若爸爸还要坚守,季歌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黎天坚定地说着,任由眼泪流下。
“天儿,你威胁爸爸,这就是你跟黎鸿飞学到的手段?”季天承痛心而愤怒。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是计划已久的大招,爸爸恐难抵挡。我研究爸爸多年,爸爸从未研究过我,对吗?我胜利在握,就看爸爸关键一念,我可放季歌一条生路,顺利大学毕业。”黎天紧盯着父亲的双眼,深深看进眼底,那里面是他的身影,父亲对他的爱。
“关键一念?”季天承悲戚不已,“一念之差,天堂与地狱之别。你起念多久了?”
“大三起决意,开始研究爸爸。”
“究竟为了谁?”
“为了爸爸妈妈和我,为了另一个爸爸和弟弟。得到梦源后我会辞职离开鸿漪,那是属于弟弟黎华的东西。”
“我懂了。天儿,爸爸认输,输给自己的儿子不丢脸。答应我,不要伤害季歌。”季天承放弃了,儿子决心已定,他再坚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他伤了自己没关系,不能伤了儿子,儿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鸿漪集团成功接收梦源科技,梦源的优秀员工转移到鸿漪集团上班,其他员工解聘。季天承淡淡地在黎鸿飞的冷眼注视下交接完公司所有资产,准备离开。
坐在曾经属于季天承的老板椅上,黎鸿飞喊住季天承,冷声说道:“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真正输的人是你,我输的仅是表面。”季天承冷笑道。
“你还没意识到你输在哪里,可悲。”黎鸿飞深深吸了一口气,克制着激愤的情绪,“你的心输了,所以你输掉了真正宝贵的东西。黎天永远是我黎家的儿子,蓝舞也恐难解开心结喊你一声爸爸。”
季天承惊恐地转身,难以置信地瞪着黎鸿飞。
“我爱蓝梦漪,所以我接纳她的一切。你背着我干的事,我可以不追究蓝梦漪,但绝不原谅你。想问我什么时候知道了吗?从天儿和华儿对舞儿开始不闻不问起,我就察觉了异样。我的两个乖儿子一直努力为我保着这个家,为了两个儿子,再难咽,我也要咽下这个涩果。天儿一回来就开始对付你,究竟为何,我从没过问。天儿做的事,其实我早就想做了,但看在天儿的份上,我一直没对你下手。我不是圣人,心中的怨恨难以平息,你们父子俩自相残杀,我自然作壁上观。天儿的手法还是生嫩,有漏洞,我提点他,帮他补漏。斗垮你的主谋确实是天儿,你应该感到自豪。”黎鸿飞紧握双拳,双目冰寒。
“那你自己想对我和蓝梦漪怎样?”季天承厉目对视黎鸿飞的寒霜。
“别被我当场抓到,我会杀了你!”黎鸿飞起身,双拳撑在桌上,沉下声音,“蓝梦漪背叛我,我一直忍着,知道为什么吗?除了天儿,还因为古悠然。你以为是谁把古悠然送到医院的?是我!她给我打电话,求我到你家,她有话要告诉我。我去了,她跪在地上求我宽恕,说她毁了两个家,哀求我,无论你做了什么,求我放过你,不要牵连季歌。你和古悠然的事是我告诉蓝梦漪的。蓝梦漪背叛我,是我咎由自取、自食恶果。除了天儿,我们所有人都是孽。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季天承无言以对,含泪转身出门,没走多远,突然听见办公室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喘息声。他顿了顿脚步,继续往前走,却突然听见椅子的撞击声。他赶紧转身跑回办公室,见黎鸿飞倒在地上,呼吸急促。
“什么病?身上有药吗?”季天承扶起黎鸿飞坐在椅子上,焦急地问道。
“你才有病!”黎鸿飞又喘又咳,怒吼道。
“病恹恹的身子跟我置气,只会很快气死你。”季天承一边说一边摸黎鸿飞的衣兜裤兜找药,果然从裤兜里摸出一瓶药。
“你这病多久了?”看着药名,季天承心忧起来。
“一时死不了,你别梦想双宿双飞,我拖也要拖死你。”黎鸿飞推开季天承。
“这病,蓝梦漪知道吗?”季天承不顾黎鸿飞的语气,揪心地问道。
“你敢告诉她,我拿刀废了你。”黎鸿飞怒视季天承。
“你瞒得了多久?!还不去医院医治!”季天承吼道。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重疾,我的身体我清楚。”黎鸿飞尽力平息情绪,稳住心态。
“我爸是医生,这种病,他在家里说过,一旦真菌扩散,肺部继续空洞,很快就完了。你现在到什么程度了?”季天承看向黎鸿飞的胸膛。
“你好好考虑你自己吧,接下来的生活怎么办?突然无所事事,苦闷难耐,你死得快得很。”黎鸿飞笑道。
“你留点口德吧,我只是担心蓝梦漪。”季天承很生气。
“她是我的女人,用不着你担心。”黎鸿飞冷冷地说道,“你胆敢把我的病告诉她和天儿,我连你的两套住房和所有存款一起收了,你和那个女儿去当乞丐吧。”
季天承愤怒至极:“你查我?!”
“不是我查的,是天儿查的。”黎鸿飞大笑起来,“你很识时务,主动认输。天儿的大招若放出来,你的银行存款会被全部冻结,你会成为一个穷光蛋。”
季天承哀叹一声,天儿还真把他研究得彻底,够狠辣,不愧是出自他的血脉天赋、由黎鸿飞后天调教出来的魔鬼。
“交手以来,你从未赢过我,竟然连天儿也赢不了。输了就要有输样,守着最后的存款度过余生吧,别在圈子里混了,丢脸。”黎鸿飞刺激道。
“我也辉煌过,现在年纪大了,是该退下来享享清福,把机会让给年轻人。输给天儿,输给你这个对手,不算太丢脸。”季天承维持着自尊说完,转身走出办公室。
走到楼下,季天承看见儿子站在大楼门外。他快步走过去拍拍儿子的头,柔声说道:“天儿,爸爸从商几十年,很多经验可借鉴。有需要尽管来问我,别问黎鸿飞,他那些歪门邪道不长久,跟爸爸学正道。”
“对不起,爸爸。”黎天含泪看着父亲。
“商场如战场,是爸爸没福分,不能跟你一起上阵父子兵。双剑合璧,是爸爸一直的期待,却无法实现。你不要轻言离开,将来跟华儿好好配合,将鸿漪发扬光大,鸿漪是你妈妈和两个爸爸的心血。”季天承叮嘱道。
“我会帮弟弟好好发展鸿漪。”黎天应道。
“好,不走就好。爸爸现在无事一身轻,有空来玉林街的那套住房陪爸爸下下棋,爸爸给你做饭吃。那是爸爸妈妈的家,也是你的家。我明天联系你,把钥匙给你。”季天承轻松地笑道。
“对不起,爸爸。”黎天继续道歉。
“查得好,彻底的情报是赢战的关键。其实我早已准备有反击计划,不过是针对黎鸿飞的,不能用来对付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初入商海,首战必须赢,爸爸不介意当你攀登高峰的试金石。我先回家了,黎鸿飞还在上面,你去看看他吧。”季天承拍拍儿子的肩膀,转身向车库走去。
父亲对他手下留情了?!黎天不算太吃惊,他有所感觉,父亲不可能毫无反击之力。目送父亲离开,黎天不由得钦佩,父亲的半生心血没了,还能心平以待,姿态仍旧那般卓凌,跟曾经他看到的台上演讲的风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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