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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端午节,是智度法师选定的良辰吉日,旭王府在这一天开始了一场盛大庄严的驱邪法事。此法事为其三天,法事结束后,仍有几条戒令需要严格遵守:
一、需请人在府内祠堂念经一月;二、此后的半年内,王府上下戒荤吃素;三、在智度法师以前修行的寺庙里也就是他在西域的普度寺供养一盏长明灯,永世不得熄灭;四、也是最重要的,王府必须在三月内办一场喜事,用喜气来冲淡入侵的邪气。
“此上四条戒令,务必遵循,不得丝毫疏忽懈怠,如若诚心,菩萨感应,半年之内,邪气将消散;礼敬心诚,万事可成。”智度法师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唇轻微蠕动,声音却极其清晰地说道。
众人叩首三次,表示愿意遵守。
智度法事睁开眼睛,对跪在他前面的李逾明说:“旭王爷,您是旭王府的掌事之人,是一府之主。您的婚事是府里的最大的喜事,将为全府带来喜气,也将为您的父亲冲散邪气。为人之子,止于孝。您的父亲说您不愿意为他……”
智度法师没有说完,李逾明打断了他的话,说:“我愿意。”
所有人都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只有智度法事认为李逾明的回答在预料中,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满意微笑,说:“父母之恩,如高山大海,为人子,顺其意,便得大圆满。”
得到了李逾明的承诺,李仓很快派人通知了陆府,两府开始热火朝天地准备起婚事来。
婚事定在七月初,时间紧迫。因为是娶妻,李仓想要大操大办,尽可能地热闹喜庆,李逾明也没有反对。一时间,旭王府忙得热火朝天。清也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李逾明虽说答应了婚事,却一概不管,让清来负责婚事的一应大事小事。
让她奇怪的是,在护国寺那一夜,李逾明明显是生气了。她下午回到府里,他已去了练兵场,到睡觉前,也没有回来。
半夜,清半梦半醒的时候,李逾明回来了。他手脚很轻,躺在她身边,亲了她一下,就睡了。
清已经醒了,但是没有动。
第二天早上,李逾明像没事人一样问她:“清远山的桃花开的好吗?”
好像他没有去一样,好像他们没有在护国寺的客房里闹得不开心一样。当然,只要李逾明找了台阶下,清没有理由不让他下的体面,她回答说:“开的很好。”
李逾明答应娶陆宛晴之后,两人也一切如常,从不为此交流,好像那是一件和两人无关的事。只是,雅乐云对清毫无作为的态度看不过去,多次提醒她,说:“想点办法,陆宛晴进府了,你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清回答:“他决定的事情,我改变不了。”
雅乐云恨铁不成钢,说:“所以叫你想办法呀。”
雅乐云为清支了几招,最后又回到了怀孕这件事上来,说:“就是你的肚子不争气,以他以前对你的情意,要是早点有个一儿半女,他早就以此为借口把你扶正了,哪会有现在这个局面。现在倒好,眼睁睁地看着陆宛晴进来,这和几年前,翟廷烨那件事有什么区别,早知道你如此不争气,还不如就让你嫁给翟廷烨呢。”
说完,雅乐云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安慰她:“我也是为你着急,你不要在意,你现在不知道,有人在你头上压着,日子有多难过,我就是这么过来的。男人都爱年轻漂亮的,你现在不抓紧机会,过几年老了,他厌弃了你,你再想怎样,就彻底晚了。”
清并没有去想什么“办法”,相反,尽心尽力地准备着这场不属于她的婚礼。慢慢地,婚礼临近,一切都准备地差不多了。这天,李逾明破天荒地去新房转了一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负责的婆子一一回答,李逾明表示满意。最后提醒说:“到时候不要忘记在桌上摆上那套特制的酒壶和酒杯,用来行合卺之礼。”
“王爷放心,已经准备好了。”婆子答。
李逾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去看一旁的清。
清眼神闪躲了一下,最后还是回避了他的目光。合卺之礼,表达的是永结同心,白首不离,那是只属于夫妻之间的礼仪,和她无关。
“明天你回新赵府去吧。”李逾明说,“等仪式过后再回来。”
“为什么?”清问。
“我怕你到时候难过。”
“不会的,我不难过。”
“还是回去吧。”李逾明坚持。
“好吧。”清接受了他的建议。
于是,在婚礼的前一天,清在徐娘和几个丫头的陪同下回了新赵府。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旭王府想比,新赵府的落霞苑因为长久无人居住,没人打理,已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显得无比凄凉。徐娘带人收拾了一下午,才勉强可以住人。清和王婉玉聊了一会天,回到在落霞苑,觉得无事可做,想要看本书来打发时间,却发现自己的书都在旭王府里,不但是书,自己所有东西都在旭王府,落霞苑已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徐娘看着清坐在书桌前怅然若失,于是说:“小姐,要不去街上转转。我陪您去。”
“不去了。”清说。
说到上街,她就想到了翎儿,以前总是翎儿陪她上街。翎儿在两年前那场绑架中,为了保护她,被山贼杀死了。
那一天,她打晕看门人,和翎儿逃出了山寨,没想到外面是一片大山,根本没有路,两人只能漫无目的地往山林深处跑。不多久,追兵就到了,眼看就要跑不掉了。清突然想到可以上树躲避,找了一棵枝叶茂密的树,爬了上去,那天她刚好穿着深绿色的衣服,能很好地隐蔽起来。正要拉翎儿上来,翎儿却不愿意,说:“小姐,你保重,千万不要下树来。我另找地方隐蔽。”说完,发疯似地往跑远了。清并没有看到她被抓,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两天后,李逾明攻上段龙山,派人搜山,找到了她,告诉她翎儿被抓住了,带回去的那天晚上被折磨而死。清知道翎儿是为了自己故意跑开的,那天她穿了一件桃红色的衣服。
清是一个喜欢纠结细节的人,那段时间,她总是会一遍遍地梦到翎儿被折磨,被拷打的情形,然后从梦里惊醒。这种时候,李逾明会抱着她,自责不已:“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云南。”
清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发现徐娘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安慰她说:“徐娘,你不用担心我,你知道我的心思,他娶了王妃,我会轻松很多。”
徐娘赞同地点点头。
清起身,说:“我还是去父亲书房找本书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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