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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银素如遭雷击，人都傻了，她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画里人物烧焦的双脚，割腕的手腕，削肉的左手，以及断裂的脖颈。
她不是很懂画这方面，但是这幅画的意思非常明显。
不知道长相的婴儿，施加在他身上的各种极刑，画的作者想要晏云归死，在他还没有出生，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想要他死。
江银素反应过来这点，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覆在婴儿脸上的手变得很轻很轻，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他疼一样。
晏云归这种时候的情绪无比病态诡谲，感觉到江银素的克制温柔，动作间的轻缓，心底涌现出一点恶趣味，嘴唇微动。
“你不用这样小心，如果一个人真的像画里那样，别说碰一下，你就算拿刀捅进去，也什么都感觉不到。宝贝，来，使劲一点。”
说着便抓紧江银素的手，想要重重的按过去。
江银素啊的一声轻呼：“晏云归！”
青年立刻停了下来，抓住江银素的手松开，转而掐住她的下颌，强迫她转头，动作难得的有些粗鲁。
晏云归幽沉深邃的眼眸注视着江银素，浑身散发着恐怖的低气压。
“心疼了？我在你面前，你去心疼一幅画，宝贝，你是想要惹我生气吗？”
江银素觉得此时的晏云归很不对劲，疯癫而又神经质，她顿时有些畏手畏脚起来，害怕刺激到晏云归：“不是……”
晏云归脸色阴沉，反问道：“不是什么？为了一幅画，连哥哥都不叫了，这不是惹我生气是什么？”
江银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晏少爷是在故意找事，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表情顿时楚楚可怜起来。
“不是的，哥哥，我不想惹你生气，我只是心疼哥哥，但是哥哥你这样，我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即使知道这说的是假话，但对于现在的晏云归来说，这些话已经足够挑动他本就负面消极到顶点的情绪，晏云归有些失控地低头，想要亲吻江银素。
江银素此时不想配合，扭头躲避，青年便亲在她的脸上，也没有刚才逗她的心情，只有乌云密布的阴暗幽沉。
声音仿佛闷在喉咙深处，极其沙哑，无声蔓延着痛苦和绝望：“你有这个资格，只有你有。江银素，多心疼我一点，再多一点。”
这样缺乏安全感的模样，让江银素觉得熟悉无比，和曾经的自己简直如出一辙，仿佛照镜子一样，镜子的里面，是她的曾经，镜子的外面是此时此刻的晏云归。
江银素起身半跪在地上将晏云归抱住，严丝合缝的抱着，让他的脸埋在自己怀中，不让他再有机会去看那幅画。
“画里的人不是你！晏云归，你不是说会听我的话，那你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只需要听我的话，那不是你，不是晏云归，不是！”
晏云归闻言，怔愣了瞬间，落在江银素腰间的手仿佛不受身体控制般骤然收紧，力道极重，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江银素轻拍着青年的脊背，一遍一遍的在他耳边重复：“不是你，晏云归，那不是你……”
晏云归呼吸急促错乱，大脑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劈成两半，每一根神经都似乎被人撵碎了一般，痛到了极致，他听到有人说：“晏云归！你看看这幅画，就知道她有多恨你！！她根本不想生下你，她想你死！！她想你死啊！！”
很快，他又听到江银素的声音：“晏云归那不是你，不是你……”
“你不知道吧，老爷子封口了所有人，根本不让告诉你，她为了弄死你，什么都做过，但都没有弄死你……”
“你答应了我的许愿，要这样一直到老，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这个……”
“最后她只能一次一次的自杀，就是想杀了你，只要她死了，你就不会出生，你不应该出生！！”
青年被这些交错在一起的言语搅得头痛欲裂，恨不得撞个头破血流来止痛。
最后他在暴风骤雨般的声音浪潮中听到一句话，顿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道声音。
“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几乎在一瞬间，他僵硬紧绷的身体卸下了力道，整个身躯仿若失去了控制的傀儡，完全依偎在江银素身上。
江银素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继续轻抚着他的背，柔声道：“没事的，晏云归，什么事都没有，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
晏云归沉默许久，轻轻嗯了声，像是个寻求温暖和怀抱的孩子。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青年在江银素怀里蹭了蹭，声音裹挟了无边的黑暗，带着深深的阴影：“是她画的，是生我的那个人画的……”
江银素其实已经有了些许预感，但是这样听晏云归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还是觉得心惊震撼，酸楚和心疼铺天盖地的涌来，她抱紧晏云归，声音忍不住发颤。
“没事，哥哥，没事的……”
“三十五年前，晏家三少爷晏绅和周家大小姐周荃联姻，两年后，周荃怀孕，不过这件事对于晏绅来说，就像是完成了老爷子的一个任务，他依旧在外面花天酒地，丝毫不在乎家里怀孕的妻子。”
“后来，晏绅的一位情人，在怀孕后被晏绅强制流产抛弃，这个女人万念俱灰之下，开车撞向了当时怀孕七个月的周荃。”
“大人和孩子最后都保住了，只是周荃的子宫受损严重，以后很难再怀孕，那个孩子就是你见过一面的晏书沅。”
江银素轻抚着他后背的手微微一滞，晏书沅的母亲很难再怀孕，那晏云归他……
晏云归笑了笑，继续说道：“周荃觉得自己如果不能有一个晏家的男孩，一旦以后发生了什么影响到两家关系的事，她已经嫁入晏家，很有可能会被周家放弃，而且如果没有男孩，以老爷子重男轻女的思想，以后立遗嘱的时候她肯定会吃亏，所以她想出了一个办法。”
“周荃父亲有不少私生子女，接回周家的没几个，其中有个女儿，性格非常自闭，很少主动和人说话，甚至有些时候拒绝和别人交流，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分昼夜的画画。”
“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周荃又把遗嘱的事情和晏绅说明利害关系，晏绅立刻就答应了。那个女人只要有画笔就足够，根本意识不到别的事情，在老宅住了半年以后，女人怀孕了。”
江银素听到这里，不忍心再听下去，低头一下又一下亲着晏云归的侧脸，“别说了，哥哥，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晏云归嗤笑了一声，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江银素，你不知道……”
“事情远比你想的要肮脏恶心得多，我不是晏绅和那个女人的孩子。”
晏云归从江银素怀里出来，视线再次看向那幅画，看着画里的那个自己，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测，像是万米以下的深海，那是阳光无法穿透的极端黑暗，烈火灼烧不尽的极度深寒。
“银素，我不是晏绅的孩子，我是晏绅的弟弟，我是老头和那个女人的孩子。”
“我是爷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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