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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跃转身背靠着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扯出了一抹笑，说起话来却有些吃力。
“我没事。”如果不是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拍，或许都看不出他是生病了，因为在他的脸上看不见被病痛折磨的痕迹。对自己切身体会着的痛苦，他总是表现得漫不经心，又或者，历经沧桑之后，他甚至觉得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安想将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进公寓。
小型公寓里，除了添置了一些家电，格局一层不变。
忍着心头的那股心酸，安想将安跃扶到沙发那边坐下。
日光懒懒的从窗外透出，他倚着沙发，整个人在光晕之下有些透明。
半晌安跃都没说一句话，他微微的闭着双眼，急促的呼吸渐渐均匀平稳。安想甚至以为他睡着了。
当他张开眼睛的时候，朝着安想牵动了一下嘴角。
他说，“我没事，真的。”
安想鼻头一酸，口吻带着责备，“小暖说你不肯好好的接受治疗，为什么，为什么那么不爱护自己。”
安跃和安想曾经见过的癌症患者不一样，那些人无不是畏惧死亡的，没有人像安跃，表现的如此坦然，如此认命。他甚至不曾为了自己有过一丝的挣扎，这让安想心悸，她害怕他放弃了自己，所以不肯乖乖的配合。可是到底是什么让他对生失去意义，她对他果真是知之甚少，她这才想起，她甚至都不曾问过，那些年他孤身一人在国外是如何过来的。
“安跃，能不能听姐姐的话，去医院吧。”安想凝望着他惨白的脸，心口仿佛密密麻麻的扎满了刺，锥心的疼。
安跃安静了好一阵子，眼睛很平静的望进安想满是忧虑的眸子里。
“好。”他从来不忍拒绝她的任何请求，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听见安跃的回答，安想紧绷的弦骤然放松。她舒了口气，看着对坐乖巧的少年，朝他露出舒心的微笑。
从楼下下来，安想一眼就看见了韩孝笔挺的身影，还有靠着而立面带倦色的顾小暖。
她走到顾小暖的身边，盯着那张憔悴的脸看了好久。
顾小暖用那双布满了血丝并且还有些红肿的眼睛静静的与她对视。安想忽觉，她们该是好久不见了。曾经嘻嘻哈哈的顾小暖都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她，憔悴得让人心疼，想必是在每个无人的夜晚，都躲在某处的角落里痛哭。
“我的弟弟，拜托你了。”静默了很久，安想艰难的找到自己的声音。
顾小暖轻轻的点头，然后转身上楼。安想一直等到她纤瘦的背影走出视线，才与韩孝携手离开。
顾小暖进门的时候，安跃正站在窗户旁边，视线紧紧的盯着那一双人影。他清澈的眼睛满是寂寥，连背影都显得特别孤单。
顾小暖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目送那辆银灰色的车子远去。
安跃没有食言，因为他从来不对安想食言。
他和顾小暖来到了医院，接受化疗，也接受手术。
如安跃所说，接受化疗真的很痛苦，顾小暖每次都不忍心去看。她怕自己会心软，然后激动之下将他带离医院。于是每一次安跃接受化疗，她都躲在角落里，听着他禁受不住疼痛时的喊声，她都会咬着手臂痛哭失声。顾小暖那双光洁的手臂，已经被她咬出了好些深浅不一的齿印，有的已经结疤，有的还在流血。
安想每天都会过来，给安跃带他喜欢吃的菜，自然也有顾小暖的一份。
安跃每次见到她，脸上干净得没有一点痛苦的神情。有的时候即便是赶上化疗，承受着莫大痛苦的他也都咬紧了牙关不肯吱声。顾小暖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的痛苦和狼狈被安想看到，他是那样在乎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每次看到这样的安跃，顾小暖只会更加的难受。
难捱的日子总算过去了，医生说可以接受手术了，并且手术成功的几率提高了一层。
安想听闻后，却开心不起来，顾小暖也是这样。她们感到更大的惶恐，以为上了手术台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生，要么死。
看见顾小暖一个人在走廊上发呆，眼神放空，像是一个没有生机的木偶。安想很难将过去那个活蹦乱跳的顾小暖和现在她说看见的顾小暖联系在一起。
安想知道顾小暖是在担心明天的手术，于是她走近她安慰着说，“会好的，安跃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这句话，她既是说给顾小暖听，也是说给自己。
第二天，安想很早就赶到了医院。韩孝担心她的身体本让她在家等候消息，她却硬要坚持。
在手术室的门外，作为病人的安跃，比起顾小暖和安想的紧张，他则是过于的平静。
他握着安想的手，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会好好出来的，一定。”
安想点点头，这才松开他的手任由医生将他推走。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安想总算明白那种每一秒都是煎熬的等待。顾小暖坐在长椅上，双手将自己环绕起来，头埋得很低，一点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安想觉得，顾小暖应该和她一样的惶恐着。
没等到安跃从手术室出来，安想的肚子却开始隐隐疼痛起来。
最开始，只是一点点的疼痛，可慢慢的，却疼得她浑身痉挛。护着肚子，她脚步踉跄的扶住了墙。
顾小暖似乎对她的异常有所察觉。安想看着顾小暖朝自己跑了过来，面容焦急，但她听不见她的声音。在护士和医生赶到以前，她失去了意识。
昏厥中的安想一觉醒来浑身都透着虚汗。
韩孝坐在她的床边，脸色凝重。
“安跃呢，怎么样了？”紧抓着韩孝的衣袖，安想急急的询问着。
韩孝默不作声，让安想的心猛地一沉，那只紧拽着他衣袖的手慢慢的松开。
韩孝说，“我已经联系了美国那边的医生，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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