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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急。”杨凌霄小声说道：“我先劝一劝。”
随后他再次上前，此时周围的居民楼和地铁的天桥上都有群众在围观，还有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其中徐东也在，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发小，赶紧掏出手机放大把这一刻录了下来。
杨凌霄把枪递给彭东，举着双手再次向前走去，喊道：“阿龙！我没有枪！你看一眼！我转一圈给你看！”
李世龙通过后视镜看了看，杨凌霄就穿了个短袖，他还把衣服撩起来转了一圈，让李世龙确认他没带枪。
“我过来了啊！”他对李世龙喊道。
“你别过来！”李世龙怒吼道：“你离得远一点！我能听见！”
“这么说话不舒服！我走远一点，我在你侧面好吧！”说着杨凌霄走上路中间的水泥台，然后远远的绕了个弧形走过去，找了一个能看见李世龙的位置。
“阿龙！”他再次喊道：“你把车窗挑低一点，这样我能看到你！”
“你做梦！”李世龙喊道：“别特么以为老子不知道有狙击手！草泥马！臭婊子！别哭了！”
此时的李世龙显然非常急躁，而女孩的哭声无疑加重了他的情绪。
“阿龙！你别难为她！小姑娘吓到了而已！”杨凌霄继续劝道：“你听我的，你把车窗放下，我在这个位置，狙击手不可能从我这个位置射击你的，我挡着呢，不信你看看，要不我再往前走两步。”
“你别过来！”李世龙喊道，
“好好好！”杨凌霄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了其实，他站定身子：“阿龙，我是你的粉丝，真的，每场比赛我都看了。”
说着杨凌霄笑了笑：“你打的真好，我也玩PUBG，但是KD都不到1，特别菜。”
听到游戏，李世龙的心里竟然莫名的平静了很多，杨凌霄继续喊道：“阿龙，你把玻璃放下一些，我跟你聊两句。”
过了一会儿，李世龙竟然真的把车窗又放下了一些，这下杨凌霄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表情了，他怒目瞪着杨凌霄，就像一只随时会发疯的野兽。
“阿龙！你看看周围。”杨凌霄说道：“有很多人再看，有人在拍视频，今天的事儿，明天肯定要上新闻。”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不容易，我看过你的经历，刚到战队的时候，你甚至都没有几身像样的衣服，对不对。”杨凌霄的声音渐渐变得平和，他看着阿龙，轻轻摇头道：“阿龙，你不要光想着你自己。”
“我特么就一个人！我不想着我自己想谁！”李世龙怒吼道。
“想想我！想想我们！想想那些跟你一样，热爱电竞，热爱游戏，但是不被主流社会认同的年轻人！”杨凌霄同样怒吼了回去。
这番话说的李世龙一愣，只听杨凌霄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把这姑娘杀了，明天新闻会怎么样？这对电竞圈是多大的打击？”
“你想一想，以前在网吧上网的时候，想一想小时候偷偷去网吧的时候，我们被认为是网瘾少年，是无可救药的废物，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阿龙，你不是一个人，你背负着几百万热爱游戏的青年，那些中年人，自己打牌喝酒觉得是娱乐，到了我们打游戏就成了不务正业。”
“他们嗜赌如命嗜酒成瘾！但是偏偏能来指责我们！你想一想！这公平吗！想一想那些所谓的老师，其实什么都不懂，也不关心你，现在，你，还有无数跟你一样的职业选手，就在用行动打他们的脸！”
“你不能杀了这姑娘。”杨凌霄劝道：“国内的环境你还不知道吗？你今天动手了，明天，全国都知道，电竞选手杀人了，到时候我们，就全都又变成了问题少年，所有人，你的队友，你的朋友，你的粉丝。”
说着杨凌霄笑了笑，摇头道：“我曾经无数次想过，我也要去打职业，真的，我甚至连领奖的时候要说什么都想好了。”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又自嘲的笑了笑道：“我准备说，我不感谢我的国家，我也不感谢我的家人，我也不感谢我的老师，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一个人支持过我，这一刻，我为全国几千万网瘾少年代言，我们什么也没做错！”
说完后他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但是我没有这个极会，你也没有了，可是我知道，有一天，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把这段话说出来的，我们都在等着这一天，不是吗？”
车上的李世龙眼眶湿润了，电竞，那是他人生中唯一带给他希望的东西，也是他毕生热爱并且为之付出的东西，哪怕杀人，他也只是为了能够打出更好的成绩。
他看了看杨凌霄，杨凌霄能看出他内心的松动，赶紧劝道：“下车吧，把刀放下，我无所谓，你也无所谓，我们就是从地上捡一坨屎抹在自己脸上也无所谓，但是我们不能给这个圈子抹黑，不是吗？”
李世龙的脸微微抖动着，泪水涌了出来，他打开门，走了出来，副驾的小姑娘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拉开车门就跑，李佳跟晓楠赶紧上前接住她。
彭东跟特警想上来抓人，被杨凌霄伸手拦住，他走过去伸出手，李世龙看了看他，把刀递给了他，杨凌霄接过刀，掏出手铐，李世龙配合的背过手去。
彭东跟特警走上前来，杨凌霄把刀递给彭东，继续跟李世龙说道：“我帮你要个头套。”然后他就跟特警要了个头套，帮李世龙带上后，才让特警带走了他。
远处天桥上还有马路另一边的围观群众爆发出激烈的掌声，让杨凌霄愣了一下，彭东看了看他笑道：“明天的确会上新闻，不过火的估计不光是李世龙，应该还有你，抹屎哥。”
一句话就把杨凌霄说楞在那了，此刻他的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看着围观群众手里的手机，又想了想刚才的大嗓门，心说不会真给我起这么个外号吧？
回到治安局后，小组的工作并没有结束，看着审讯室里的赵建新，他们知道，今天估计又得忙个通宵了，好在杨凌霄在劝降工作中表现的很不错，所以审讯难道应该不是很大。
“策略不错。”魏书记看向杨凌霄忍不住夸赞道：“切入点找的很好，审讯就由你来吧。”
杨凌霄点了点头，拿起文件夹走出隔间，走进了审讯室。
进门时，李世龙看了他一眼，杨凌霄坐下后，把文件夹放下，问道：“要喝点东西，或者抽个烟什么的吗。”
“不用了。”李世龙摇了摇头，随后想了一下道：“能给我支烟吗。”
杨凌霄果断掏出烟递给他一根顺便帮他点上，然后道：“能问你个问题吗？”
李世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们打比赛的时候。”杨凌霄问道：“不同的队伍之间会互相商量吗，就是打国际赛的时候。”
李世龙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杨凌霄会先问这个，他笑了笑，摇头道：“不会。”
然后想了想，继续道：“也不是完全不会，我们不会商量，但是大家都研究过彼此的战术，比如跳点，进圈路线之类的，一般其实心里有数，但是真打起来也就都乱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跟我想的差不多。”杨凌霄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继续道：“来吧，该办正事了。”
“我杀了那么多人。”李世龙问道：“会被枪毙的吧？”
“这个我回答不了你。”杨凌霄摇头道：“你需要的是个好律师。”
李世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杨凌霄打开文件夹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合上，对李世龙说道：“说说吧，你自己讲，我就不问了。”
李世龙抽了一口烟，看着地板，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他才张口道：“第一次是在黄浦．”
那是一个夜晚，他之前是个小主播，而他的头号粉丝在得知他加入职业战队，并且要去黄浦打比赛后，特意为他接风。
他们吃了饭，喝了酒，去了酒吧，之后又去了夜市，然后来个几个姑娘，因为他喝多了，所以其中一名女孩开车送他去酒店。
到了地下停车场，他知道会发生什么，然而他不能，他没有那个能力，于是他告诉那个姑娘，让她自己走吧，他要在车里休息一下。
“哎呀，哥哥，我就送你上去，一会儿我就走。”
“哥哥，上去之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呦。”
姑娘以为他是还没开窍，费尽心机勾引他，可是他无动于衷，最后姑娘看着他，笑道：“你不会是不行吧？”
“哼。”李世龙冷笑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道：“对，我不行，你走吧。”
“哈哈哈哈哈哈。”姑娘银铃般的笑声在他听来如此的刺耳，其实那女孩没有嘲笑的她的意思，她只是好笑，什么样的男人为了拒绝她竟然连这种理由都用了出来。
“那我就告诉你朋友们，说你不行哦。”姑娘笑着摸了摸他的脸。
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没有人知道，他喝多了，脑子很混乱，他感觉到姑娘的手在他身上抚摸，很舒服，但是他的心里却不能平静。
他很愤怒，他感觉到姑娘的手换换朝他下腹摸过去，他伸手拦着，姑娘笑着调戏他，但是他生气了，愤怒的推开姑娘。
“你有病啊！”姑娘怒道：“你是不是太监？神经病啊你！”
姑娘骂着，一句句话像是刀一样扎在他心上，他下意识的摸出了副驾座位下面的刀，那是他的宝贝。
小时候，他经常被欺负，那时候就是拿着这把从叔叔家偷来的匕首，他吓唬的那些同学不敢再欺负他，却也因为这样被开除了。
从那天起，那把刀就是他的护身符，不管走到哪，他都会带着，后来买了车，他就把它放在车里。
那把刀很锋利，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磨刀，年轻的时候，他总在想，要是再有人欺负自己，他就杀了对方。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杀的，会是一个姑娘。
等他一刀一刀的捅死这个女孩后，他看着眼前的一片腥红，楞在了那里，不知所措的他，把姑娘拖到后座，然后开着车一路狂奔到郊区，然后把尸体扔下，好在他的行李还在后备箱，于是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换了衣服。
找了个便利店，买了洗涤剂和毛巾，还有矿泉水和水桶，就在路边尽量把车擦干净，然后看着满是鲜血的毛巾，衣服，还有女孩的包也在他车上。
于是他又开车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放了一把火把这些全烧了，然后还用刀挖土把烧完的残骸处理了一下，之后又找了一件衣服，把车又擦了一遍，然后把衣服扔的远远的，这才开车回了酒店。
“很奇怪。”李世龙对杨凌霄说道：“回去我特别慌，我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我杀人了，一晚上我都没睡着，第二天我还有比赛，就早上才迷迷糊糊眯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打电话叫醒了，是队友们找我的。”
“我状态当时特别不好，吐了一次，喝了点饮料，随便吃了几个包子。”
说着李世龙特别迷茫的看了看杨凌霄道：“但是很奇怪，那天我的状态特别好，感觉整个人完全跟游戏融为了一体，也是那一场比赛，让我一下就成名了。”
“这是典型的应激反应。”隔间里的小蒋解释道：“这种刺激使得他不自觉间进入了某种程度刚好的应激反应，身体产生了自我调节的物质，比如肾上腺素，氨基化合物之类的，会产生跟镇定剂相似的作用，所以他会感觉状态很好。”
说着他习惯性的补充了一句人能听懂的：“就好像有些运动员在比赛前服用兴奋剂类药物是一个道理。”
“我记得那场比赛。”杨凌霄点头道：“的确很精彩，我都看傻了。”
“对。”李世龙失落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道：“那之后，我的直播间人气也高了起来，有人给我刷礼物，战队给我的待遇也提高了，还分到了奖金，我趁机赶紧换了辆好车。”
“说实话，那段时间是我最慌的，因为我感觉，警察随时都回来抓我。但不知道为什么，警察没有抓到我。”
说着他看了看杨凌霄，搞的杨凌霄颇为尴尬，他看了看卷宗，苦笑道：“不得不说，你运气真的很好，你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证据，跟死者又是第一次见面，而且没人知道死者去见你了，所以当地警方没查到你。”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世龙点了点头，继续道：“反正那段我发现我没事儿，而且又赚到了钱，就有些飘了，经常出去玩，状态也一直在下降，慢慢的，有了质疑的声音。”
“开始还好，但是随着新的比赛时间越来越近，我慌了，我看着我的粉丝们跟黑粉在网上对喷，说比赛见真章的时候，我真的慌了，我怕让他们失望，也怕失去现在的生活。”
说完之后，李世龙捂着脸不再说话了，杨凌霄看了看他，知道他说不出口，帮着说道：“所以你决定，再杀一个人。”
“嗯。”李世龙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摊开手，泪流满面的说道：“真的，我当时想法特别简单，就算是想找回那种状态。”
杨凌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继续问道：“那这次，你是怎么认识死者的？”
“呼呼。”李世龙深呼吸了一下，继续道：“是朋友介绍的，我队友GD喜欢找一些小姑娘玩，我跟他要过几个联系方式。”
“所以你抛尸在大学区，是在这起案子之后才决定的？”杨凌霄疑惑道：“为什么？为什么会选这里？你不是中学就退学了吗？”
“我后来上学了。”李世龙解释道：“家里亲戚送我去伤了个大专，给成人学历那种，不过我还是没上完就退学了。”
“但是那时候我经常上网通宵，所以有时候会半夜或者凌晨在附近走动，所以我知道大学区人少。”
“第一次杀人时，只是碰巧开到了那片地方感觉人少，之后我研究了一下，发现在这类抛尸不错。而且我这次还计划了一下，提前买了洗车的东西，还给作揖加了座椅垫，想着杀人后直接拆掉烧了，能少擦洗一些地方。”
“那死者的聊天记录也是你删的喽？”杨凌霄继续问道。
“对。”李世龙点了点头：“其实我心里没底，但是我感觉，警察找不到手机，应该调不出来已经删除的聊天记录。”
杨凌霄苦笑着点了点头，这货还真是会蒙，一蒙一个准，的确，如果没有专门监视他或者受害人的手机，那么删除的聊天记录，除非有他俩其中一人的手机，要不然很难恢复出来。
何晨阳能够保证，只要手机还是开机状态，哪怕是远程，她也能入侵到手机系统里，但是李世龙显然很聪明，他把手机毁了。
之后，李世龙又详细交代了他杀害每一名死者的过程，正如小组所侧写的那样，他形成了一个固定模式，快速杀死对方，然后到大学区抛尸，拿走对方身上的电子产品和钱包等物品，之后烧掉。
而且这厮的运气真的好，他最开始犯案时，是在夏天，死者的衣服很薄，所以他没带手套但是也没在死神身上留下什么指纹。
等到了冬天，他其实并不知道，如果手上沾学去拖拽死者的厚衣服会在衣服的夹层内留下指纹，但是他还是准备了手套，之后每次作案也都准备了手套，这也是为什么之后警方一直也没有发现过指纹的原因。
审讯结束后，杨凌霄来到隔间，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小子的运气还真是好的可怕。”
众人纷纷点了点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极低的作案频率和较广的作案范围，让警方不够重视，而类似指纹和手机这类反侦察手段，他又误打误撞的做的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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