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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儿喜爱甜糕,尤其是杏花糕。最爱的便是长安城东大街一家名为老马记的铺子,那家的糕做得尝得杏味不见杏花,最是晶莹剔透,软糯适口,哪怕是凉透了放了两天,吃起来依旧是温温柔柔,因此老马记非得一大早去排队不可,最好是卯时就去排,可哪怕辰时前排到了也只能买一盒。辰时前若排不到,只怕一大半天就要搭在这里。饶是香家这样的大家族,也不会有许多闲人去排这么一盒几块糕饼,因此不到孩子们生辰日,老马记的杏花糕是必定见不到上桌的。”
“可偏偏鱼儿总能吃到老马记的杏花糕,那是香九郎让自己贴身的小厮去排。他自己宁可少人使唤,也要给鱼儿妹妹买到杏花糕。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与家姐一同拜访九郎那房头的同辈,吃酒玩耍,依照礼数也给鱼儿带了些礼物,登门后竟然见鱼儿随手用老马记杏花糕打赏家姐身边的大丫鬟。”
“姐妹们对鱼儿或有怜悯,或有妒忌,但九郎总是护着,宁可自己挨板子。久而久之,鱼儿竟然养成了一副飞扬跋扈的小性子,动辄摔摔打打。有几次触怒了九郎的母亲,都是九郎靠着绝食耍赖护住的。”
“后来有一年长安城闹了疫,非人染病者十有八九,旁人吃些药慢慢也就好了。唯有那种挑食又娇气的女儿家熬不住,香消玉殒者就有鱼儿。”
“我犹记得当时大祖母责备九郎,说是他太过娇宠害得鱼儿是非不明,又刁钻挑剔,食风饮露,身子骨败坏了,才变成这样。九郎听后大病一场,足足病了一年才下得来床。”
“鱼儿之后又是几年,九郎那份心慢慢散了,他也加了冠,按照香家的规矩,加冠以后若是有适合的人便可以议亲。就在这个当口,九郎瞧上了一个琴女,两人如胶似漆,根本无法拆散。两人甚至闹出私奔的故事来,气得九郎的母亲一病不起,就那么撒手人寰。九郎的房头大伯气得将九郎赶出家门,伪造了一份除名文书,将九郎赶了出去。九郎投奔琴女,却发现琴女翻脸不认人。饶是如此,九郎也没有责怪琴女,只是怜惜她不易。哪怕恢复了身份之后,也没有报仇上门,每每提及琴女,总为她辩白。说起来那时候我觉得九郎虽然屁事不同,但心却是好的。”
“从那以后九郎也渐渐上进,到底是那一支里聪明伶俐的人物,很快对生意也就上了手,又结交权贵,左右逢源,行事越来越有章法。当时我与他一起办过几次事,也颇为欣赏他。”
“彼时九郎一众兄弟里,大多在人际交往上不如他,能与之比拟者唯有十郎。”
香雪郎说到这里,明月出心头一跳。香雪郎似有觉察,但他没有追问,还是继续往下讲:“这些年九郎虽混于红粉队中,但倾心者只有鱼儿和琴女,家中虽不急,却也担心他再度走岔了路。幸而那时候他遇见了一位药商,是陇西查家的掌家女,不仅擅长生意,还会得一手好医术,最是个精明强干的人。两人门当户对,正好谈婚论嫁。查家素来阔绰,办事也豪气利落,两家都不拘着这对小儿女,于是两人一起走了一趟西域,采办珍稀药材。按照当时计划的路线,两人应当在波斯出海,抵达威尼斯。实际上两人是否到达威尼斯,旁人并不知晓,只是知道在半路出了些差错,回来的时候查家大小姐重伤。九郎以血肉为引,熬煮珍稀药材为查家大小姐吊命。”
“皇天不负有心人,查家大小姐终究是醒了过来,只是醒来以后沉默寡言了许多,又体弱,睡着的时候比醒着多。九郎为了带大小姐散心,又跑了一趟远门,带着大小姐和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丫鬟出海,又去了东洋,又去了晋国、明国等地,足足两年半才回来。”
“这两年半原本是九郎手里的生意,都交托给了十郎。十郎虽然性子过分活跃,有些人来疯,但也是机灵的。九郎回来以后,十郎本要交出生意。谁知道九郎是一个人回来的,查家大小姐终究是没挺过去。”
“后来呢?”明月出见香雪郎停了话头,连忙追问。
“后来九郎郁郁许久,被族长骂醒,便不肯再谈婚娶,一心疯狂工作。”香雪郎呷了一口咖啡,“再后来我就离开家了,香家也乱了,我便没有再听见九郎的消息。”
香雪郎说罢,拿调羹搅和了一下咖啡,一饮而尽。
明月出与屠博衍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迷惑不解:难道是查家大小姐香消玉殒,导致香九郎性情大变?
究竟如何,香雪郎作为旁支兄弟也不可能尽知,倒是香十郎……咳咳,四喜还只是个兽型,等他变成人形想起自己作为狻猊的回忆,搞不好还要五六十年,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满腹疑惑地辞别香雪郎,屠博衍在镜湖回雪的书房里写着自己的思绪:
一种可能便是如香雪郎所言,永失所爱,很可能还是由于自己照顾不周,永失所爱,因此对自己的斥责和内疚也会十分强烈,因此黑化走上不归路,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
第二种可能是香九郎在旅途当中遇见了什么极端事件,让他本来因为永失所爱悲痛不已的脆弱心灵更加雪上加霜。香雪郎提过,第二次旅途他们去了很多传说的地方,见过不少遗迹,包括嫦娥奔月的高台,简狄梦鸟的湖泽,周王叔采薇的山谷,齐桓公自焚的宫阙,以及秦国二世子胡亥车裂公子扶苏的废宫。在这种传说级别的地方遇见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或者那种居心叵测的教唆犯,也是有可能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明月出说的,结合香九郎手里的鬼神盛宴图谱,他也有可能已经被李代桃僵,外面的壳子还是香九郎,里面的芯子早就换了。不过这种可能性不高,因为移魂换位有一个需要攻克的问题:皮囊的使用期限。
“除非他也跟我们一样,掉入弱水,然后两人一身。那样的话,这坏事还是有香九郎一份。”明月出皱眉。
“可你我之事,万分巧合,因我是五臧白国皇子,你是镜醒者,你我神魂强度与寻常的六合族众不同,才能熬过。香九郎与那位查家大小姐不过是六合的非人而已。”屠博衍思忖道。
“又或者是第四种可能,香九郎此人多情又执着,被人骂着打着也不肯悔改,所以到了这件事情上,他也是慢慢滋生了负面情绪,觉得这个世界无药可救,就跟灭霸似的,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替天行道。你看什么《哥斯拉》之类的不也都是这种主题么,那个女主角放出来怪物们就是觉得这个世界需要重启。”明月出双手一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是整理出一个大概来,踹着这份疑惑双双醒来。
明月出一睁眼,就看见屠博衍已经穿好了玉身,打算去找李仙踪他们,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傻愣愣地问:“我没变成虫子怪吧?”
屠博衍回头正看见明月出一脸懵,圆眼睛圆脸圆圆的茫然,情不自禁伸手抚上那张脸,两指一捏:“没有,好得很。脸颊肉还是这么筋道。”
明月出一拍他的欠手,翻身下地,草草梳洗过后,拖着一束马尾就跟着屠博衍跑了出去。幸而在餐厅一见面,大家都还好得很,不仅没有变成虫子,还睡得红光满面。只有王神爱悄悄别过头擦了一把眼角。
“昨晚你发现了?”戚思柔揽住王神爱的肩膀。
“昨儿夜里街上有些动静,我很熟悉那种声音,是穿了暗甲的死士们行动起来的声音。”王神爱狠狠眨了一下眼睛,“我去叫你,你怎么都不醒。再去叫那两个也一样。我就知道不好了。”
十三郎叹了一口气:“阿爱姐用了王家的手令,把自己也给暴露了。现在王家知道阿爱姐在这里,恐怕又要有话说。”
王神爱摇头:“这倒是无妨,无非是通消息罢了,我现在还能用来作什么?送到宫里做妾可不够,做个宫女人家还嫌弃我没力气呢。”
明月出肩膀一垮,抹了一把额头汗:“大家没事就好,看来一夜之间也很难让那些恶心玩意从我们的脑子里翻出来。”
大郎对明月出很慈爱地一笑:“你们没事就好了。二郎急得都掉眼泪了。”
“我没有!”二郎暴跳如雷。
众人哈哈大笑,二郎端起一碗白粥稀里哗啦地吃了起来;十二楼主与七楼主紧挨着坐,低声说什么;大郎也停住筷子听着李仙踪和戚思柔用不同的语气向他说着同一件事情;五郎几个呱啦呱啦吹嘘着自己的英雄表现;唯有一贯寡言只爱埋头吃饭的四郎抬起头,几乎和明月出同时提醒大家:“外面有人来了。”
“诶?老四,你这是怎么回事?竟然和月娘一起?”戚思柔惊了。
四郎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确有些不同:“我也不觉得如何,就是听见外面有人。”
果然有叫门声前来,自报家门是白奢门下侍从。
大郎去开了门,在前面招待茶水,等李仙踪和戚思柔这一对假老板老板娘出来,那女侍从才行礼禀告:“家主有一私宴,宴请三五好友。”
竟然是白奢的私人聚会需要侍宴!这种情况一般不都是用熟悉的自家家厨么?怎么会突然找上他们这样新来的杂鱼?而且还安排了两天一夜,要异国风情,精致布景,要自由随性舒适。
“几位好友亦有来自六合之人,素来喜爱民间风味,若几位可以在元宝桥选几道街边美味一同带进去,那就最好。”女侍从又补充道。
这个要求就更离谱了,白奢这样的人物,身上绝不仅仅是牵扯商贾事,只怕政敌也有不少,敢随便吃街头小吃?明月出一脸狐疑望向屠博衍。
送走那位女侍卫,屠博衍解释道:“五臧皇族就爱四处游玩,因此民间也有这等风俗,倒是无妨。”
“只是?你把话说完。”明月出着急道。
“只是在之前去太子桥附近,我听闻最近诸般事端,白家上下忙成陀螺,白奢接连去别城办事,刁少尹连找她议事都难,她怎么突然有这份闲情?”屠博衍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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