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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关上的瞬间，冉蝶神色平淡道：“君上节哀。”
我默了许久，直到茶杯不再冒热气，这才整理好心绪问道：“你真的相信他死了吗？”
“蒋太傅是什么人，你我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怎么反驳她，我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也可能是我的愧疚告诉我没有见到尸体，一切都不作数。
“我出身于凤翎阁，知道这些人惯用的手段，对付细作，不见尸体也是常有的。”
冷掉的茶水被倒掉，冉蝶漫不经心的给我换上一杯新茶。
“我与他都在京中露了面的人，不适宜再辅助君上，盟里的兄弟以后归祁柏管，君上有什么吩咐，可随时调动。”
原是我对不住陈晋荣，冉蝶因此对我生出嫌隙，我虽然伤心，却也觉得理所当然。
“你有什么打算？”
“还是回肃州，我住惯了。”
茶香四溢，我却好似闻不到，整个人像是走在漫天大雪里，鼻尖全是冷冽之气，将心头的最后一口热气冻僵。
“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冉蝶看着我，静静等待着下文。
我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哽咽道：“替我给他立一个衣冠冢。”
冉蝶放下手中的杯子，轻轻握住我的手腕：“我会的。”
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我转过头重新整理好情绪，垂头道：“出京我不送你了。”
“好。”
冉蝶没有多说什么，随即松开了我的手站起来。
“君上多保重，民女。”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道：“告辞了。”
我没有看她，泪水模糊了视线，心头好似空了好大一块，疼得我喘不过气来，当初在皇陵院子日子的回忆好像一条白绫，一点点在我脖子上收紧，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夜色将殿中最后一丝光亮吞没，小安子守在紧闭的殿门口轻声问道：“君上，可要传膳。”
我只觉得疲惫不堪，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将被子裹紧翻身睡过去。
多年的部署和秘密在那个夜晚对着霍淮尽数倾诉，他没有嫌弃我，没有觉得我可怕恐怖，他只是抱紧了我，冰冷的泪水滴落在我裸露的脖颈上。
“阿昭，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我紧紧的抱住他，像是即将要坠入悬崖的人突然抓住了山崖上的树枝。
密集的亲吻落在身体各处，他轻柔用爱意将我围绕，所有的阴谋算计全都被他阻拦，他是我在飘在茫茫大海里唯一的依靠。
十指相扣的双手，是多年里互相牵绊彼此的心，在那些难熬的日子，是他的存在引领着我继续往前走。
“阿昭，别怕。”
霍淮一遍遍的重复着，想要将我从那些情绪拉出来。
我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安稳觉了，他在我身边，仿佛那些算计都是无关要紧的小事。
远处的天肚将白，殿中的烛火还剩最后一丝光亮。
霍淮翻身坐起来，侧着身子靠在床上伸手摸我的头发。
“事关社稷，陈晋荣的事情，缓一缓再告诉姚士捷吧。”
“他明白什么更重要，不会因为私情而不顾念百姓。”
“话虽如此，可姚士捷若是因为伤心而分神，岂不是得不偿失？”
霍淮劝道：“对于他来说，师弟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突闻死讯，难免情难自禁，可战场瞬息万变，如何能许人有悲痛的时间。”
一边是昔日相交的情分，一边是天下百姓，孰轻孰重，不用掂量片刻已有分晓。
“我知道了。”我此刻心里太乱，没办法直接答应他。
霍淮吻上我紧皱的眉头：“没事的，一切都好起来。”
我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前路迷茫，眼前才是真实的。
“君上，君上。”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安子凑近的脸放大在瞳孔里。
“醒了？快将君上扶起来。”叶六的声音从小安子身后传来。
“我怎么了。”我刚开口就发现嗓子疼得厉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小安子扶我靠着坐起来，叶六把药吹凉送到嘴边：“发烧了都不知道，身边的奴才越发会伺候人了。”
小安子被她这话一点，原本就害怕的神色越发诚惶诚恐。
刚从殿门口进来的云鹄公子听见这句话，笑着道：“君上有令不许人进来伺候，叶太医可别冤枉了他。”
叶六冷哼一声，并不接他的话茬。
小安子感激的看了云鹄公子一眼，却见他摆摆手，让小安子退出去。
“我来吧。”
云鹄公子从叶六手中接过药碗，一点点将剩下的药喂给我。
“君上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平时操劳朝政到半夜，膳食也不按时传。”
我见云鹄公子颇有继续絮叨的劲头，佯装不适的按住头，闭着眼睛就要往床上倒下去。
云鹄公子气结却拿我没办法，只好转而对叶六言道：“君上的病如何？”
叶六脸上对他爱答不理的，话却照样回：“没什么大碍，喝几服药就没事了。”
“噢？”
云鹄公子放下药碗，莫名其妙地端起架子来：“什么叫没什么大碍，君上身份如此尊贵，要是。”
“你是太医还是我是太医？”
叶六并不因为惧怕身份而惯着他，直接出言回怼。
云鹄公子转头朝着床榻上的我看了一眼，见我瞪着争闹不休的两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对着我讪笑道：“吵到君上了，臣这就出去。”
他起身一把拉起叶六朝外走去。
叶六不服的想要挣开，可惜没他力气大，只好不耐烦的呵斥道：“松开，要出去你出去，我要留下照顾君上。”
云鹄公子恍若未闻，自顾自的将人拉走。
等动静渐渐消失，我募地坐起来，对着殿外的天色看了许久，心中还是下了决定。
我已经对不起陈晋荣了，不能再对不起姚士捷。
候在殿外的小安子察觉到动静，立刻垂头进来伺候，见我起身指了指案台，立刻心领神会的传宫女进来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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