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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瓶子碎了一个，玻璃渣到处都是。
许水富和张莲早就出去了，听他们之前的对话，估计是又去“杀猪”了。
许昭不管他们，很快收拾好碗筷，关了灯摸黑上楼，不注意被地上的玻璃渣子划伤了脚。
拿着扫把想清理的时候，看着流血的脚，顿了顿。然后一脚把那块玻璃踢到门口，然后又把剩下的碎玻璃踢的到处都是。
看着一地的玻璃渣子，许昭踩着裂了口的凉拖鞋上楼。
家里没有医药箱，她洗了澡出来，看伤口还在流血，扯了两张卫生纸，找了根扎袋子用的胶圈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下。
做完这些，她关了灯侧躺在床上，看着房间唯一的一扇窗户的方向。
虽然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她习惯了朝着那个方向睡。
大概凌晨一两点的时候，许昭被一阵巨大的拍门声惊醒。
她漠然的从床上坐起来，拿过床尾的衣服穿上，抱起枕头边的书。然后推开窗户，熟练跳下窗台，紧接着一个跨步，跳到对面的房顶，用下巴夹着书，双手攀着房檐，跳了下去。
忘记了脚上有伤，落地的时候，又踩到个石子儿，加深了伤口的深度。
不过许昭顾不上疼痛，跑着往码头去了。
她猜对了，今天海城来了几个外地人，看上去好宰。许水富和张莲白天输了不少，所以看到那几个戴着大金链子的人，他们又动了“杀猪”的心思。
他们没看走眼，那些人确实有钱，半晚上下来，许水富和张莲“杀猪”杀的很顺利，把这些天输的钱都赢回来了，还多出来不少。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最后一把被那些人抓个正着，也得亏他们反应快，当机立断抓了钱就跑。
但那些人很快就打听到了他们的住处，许水富前脚刚关上门他们后脚就找上门来了。
他们力气很大，把门拍的震天响，像是要把门板掀翻。
许水富虽然看上去凶神恶煞，但和外面那些人比起来显然不够看。
此刻躲在门后吓得腿都在抖，张莲也差不了多少，被地上的玻璃渣划破了脚，声都不敢吭。
许昭抱着书去了码头，今晚应该是回不去了。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打死。
上一次他们“杀猪”被抓的时候，也和今天的场景一样，不过那次许昭没跑，还差点被人抓去抵债。
那次许水富和张莲被打的足足在家躺了半个月，许昭在每天洗几十上百件衣服的同时，给他们端屎端尿端了半个月。
打死了也挺好的。
许昭想。
如果这样的话，以后挣的钱都归她啦。
一件衣服一块钱，她一天洗两百件，就是两百块钱。本钱很小，那她用不了多久就能存下一大笔钱了。
然后，她可以买个书包，买许多书和笔和别人一样去上学。
想着想着，许昭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嘴角也逐渐上扬。
李骜川靠在高大的集装箱后面，看着渔灯下那个小哑巴抱着本破书，笑的天真。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不仅是个哑巴，还蠢。
乌糟糟的码头，到处都是集装箱，渔灯照着的地方亮晃晃的。
一个红色集装箱的两头，海风吹来腥咸的湿意，浑身是伤的少年和抱着书的少女，背靠着冰凉的铁皮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许昭被尿意憋醒，放下书，顺着集装箱向码头东边走去。
那边有个用集装箱改的公共厕所。
走到集装箱尾部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周围没有支撑物，许昭直直朝下摔了下去。
“哼。”，倒下去的时候，许昭听到一声闷哼。
她侧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
是李骜川，他脸有些肿，一只眼睛上沾着血，嘴角也破了皮。
脸一如既往的白，像个要死的人。
看样子，应该是和别人打架了，看向他被染着血的牛仔裤包裹住的长腿，许昭知道自己刚才可能是扑到他的伤口上了。
但意识到这是她最讨厌的人，皱了下眉，很快从他身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撞了人不道歉？”，李骜川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不像人发出来的。
他本就受了伤，昨晚气温不高，又吹了一晚上的海风，估计是感冒了，而且感冒的还不轻。
下一秒，他似哼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忘了，是个哑巴。”
看着他带血的白衬衫，许昭犹豫了一瞬，选择去上厕所。
就这么一会儿，应该死不了。
李骜川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眯了眯眼。
动了动腿，发现更加动不了，小哑巴太瘦，小腿的骨头硌到他伤口了。
嗓子发痒，他忍不住低咳了两声。撩起裤脚露出腿上的一块烂肉，那里昨天被钢管杵烂了，过了一晚上已经开始结痂，但被她这么一硌，又开始流血了。
许昭回来看到的就是那个少年露在外面的腿，白的晃眼，红的刺眼。
真是麻烦，她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晨光微曦，海面已经隐隐能看到一层鱼肚白，少年面色惨白，眼角和唇角却是鲜红的，看上去格外妖冶。
李骜川曲着一条腿，眉头微皱，神情冷淡。
许昭跑去前面把书拿上，跑回来递到李骜川面前，示意他拿着。
李骜川没接，嗤笑一声:“抵债？”
知道他说的债是医药费，许昭摇头，把书硬塞到他手里，然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身后的人久久没有动静，许昭皱眉转头看他。
李骜川眯着眼睛，皱眉，“你，要背我？”
看他这幅看不起人的样子，许昭又心底骂了声麻烦，点了点头，示意他快点儿上来。
李骜川低头瞥了眼手中的书，‘月亮与六便士’。
听过，没看过。
又看着瘦弱的隐隐能看到脊柱的女孩儿，思考他一拳打断的可能性有多大。
手臂忽然被一股重力托起，回过神来，他整个人已经被许昭背到了背上。
我*！
少年手长脚长，险些挨着地，李骜川条件反射般曲起腿，让自己的脚脱离地面。
许昭在心底暗骂，没事儿长这么高干什么！一点儿也不好背！
许昭虽然瘦，但是比海城同龄女孩儿高了许多，甚至比一些男生都高。但是她背后这个人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比她长那么多！
上辈子大概是个八爪鱼，光长腿了。
不过谁让她倒霉，偏偏碰到了他的伤口，万一死了找她怎么办？
保险起见，还是把他扔到胡家诊所门口吧，死不死看他的造化。
李骜川趴在许昭背上，没想到看上去瘦的跟竹竿儿似的小哑巴能得背动他，而且看上去竟然不怎么吃力。
这还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人背，感觉除了有点儿硌之外。
还有点儿……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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