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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出事儿呗，那个医生脸都白了，周总这种身份地位，万一在这小村子里耽搁出什么毛病，他们都怕承担不起，本来徐助理是想送周总直接回市里医院的，但是太远了，诊所的医生说还是先去镇上把温度降下来做些检查，确定没问题再回市里，不然人有危险，看起来是病得不轻。”何楠解释完，又看她，“周总重病，你没想法？”
苏妩一愣，“我应该有什么想法？”
“我看高层有几个人应该是要组织一些员工明天早上去镇子里的医院看一下周总的，你去不去？”何楠坐在床边，一边剥桔子，一边说：“反正今明两天应该是自由活动了，管委会不让人再上山，这边也没多少娱乐。”
苏妩还缩在毛毯里面，之前她是想扔了毛毯的，但没办法，她实在怕冷，还是没扔，周聿琛是个人渣，但毛毯是条好毛毯，她决定不和毛毯较劲。
听完何楠的话，苏妩拧眉，实在有些不耐烦，但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我不去了。”
何楠慢吞吞吃完桔子，想了想说：“周总会生病，也是因为去找你，你真不去啊？”
苏妩沉默几秒，还是说：“不去，我也不太舒服，我还发低烧呢。”
何楠也就没再问。
苏妩心想，烧死周聿琛最好。
何楠打算跟着去医院看看，并不是有多关心周聿琛，而是觉得人在职场，有些时候必须在领导眼前晃晃。
如果总裁办去的人多，不去的人可能就会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二天早上，何楠正收拾，听见苏妩在打电话。
苏妩是打给自己认识的律师的。
她心里憋屈，就忍不住问律师，有没有可能由她自己来起诉陆悠悠。
不过，听律师说了半天，她的心越来越沉。
这件事确实缺乏关键性证据，她自己起诉胜算也不是很大，就算管委会配合拿出监控，也只能证明陆悠悠在她之前，但却无法证明是不是陆悠悠动的路标。
何楠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苏妩正气得将手机砸在床上。
刚刚的电话何楠听到了些，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苏妩，好半天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别太着急了，陆悠悠那种人，肯定有报应的。”
“不会的……”苏妩盯着自己的手机，眼神很冷，仿佛盯着仇人一般，“你以为坏人真的会有报应吗？不是这样的，坏人会生活得很好，因为他们没有道德底线，如果我不努力，害了我的人都不会受到惩罚……”
苏妩说着说着，声线有些发颤。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停了下来。
何楠其实没听太懂苏妩的话，不过苏妩心情不好，房间里气氛压抑，她有点不敢多待，劝苏妩好好休息之后，她就带上门出去了。
刚出去没几步，撞上个人。
是霍易扬。
何楠赶紧低头叫人：“霍总。”
霍易扬冲她笑了下，问：“苏妩在休息？”
何楠点了点头，就听见霍易扬又问：“她感冒好点没有？”
何楠也说不准，苏妩的感冒不是很严重，哪里像周聿琛那么兴师动众。
不过讽刺的是，周聿琛病那么重，就连助理徐思博都跟着去了真理，霍易扬这个表弟居然没去。
不但没去，还在这里跟没事人一样，反倒是更关心苏妩。
何楠想，这兄弟俩看来关系是真的闹崩了。
她回答：“今天吃过药了，但还是不太有精神。”
霍易扬微微皱眉，“我去看看她。”
何楠凑出农家小院，忍不住摇头。
纵然她不是很敏感的人，但是最近也嗅出点味儿，同事们已经有人开始怀疑苏妩和周聿琛有点什么，以前她是不信的，但现在，周聿琛为了救苏妩那个不要命的劲头，再加上霍易扬……
搞不好就是三角……不，加上苏妩那个男朋友，就是四角恋啊，这可太刺激了。
总裁办的那辆大巴早上就载着总裁办的人往镇里去了，目标是镇里的医院。
周聿琛昨天确实烧得很严重，镇里的医院给他退烧并做了一系列检查，有些结果要今天下午才能出来，所以周聿琛和徐思博估计要耽搁到明天才能回市里。
总裁办的员工不少，都来到周聿琛的病房，就显得很挤。
何楠被挤到了角落里，不过她只是在领导面前露个脸，倒也不在乎能不能和周聿琛说上话，就听着其他高管和周聿琛嘘寒问暖。
周聿琛精神不算好，平日里气场强大的男人，此时在病床上坐着，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头发微微凌乱了点，倒是没了平时的那种距离感。
看周聿琛状态不好，众人也没多呆，不多时就要走。
大部队出去了，何楠跟在后面，却忽然听见周聿琛的声音传过来：“何楠。”
何楠背脊一僵，回头看过去。
周聿琛说：“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何楠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大领导发话，她只能点头，折回病床旁边站着，问：“周总，什么事啊？”
周聿琛看着其他人都出去了，让徐思博出去送人，直到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才问何楠：“苏妩昨天精神不太好，她是不是也感冒了？”
何楠愣了愣，旋即点头，“不过她还好，不太严重，就是低烧，吃了诊所开的退烧药，应该很快就会好。”
周聿琛闻言，心口稍微一松。
还好她没事。
但接踵而至的，就是微妙的失落。
整个总裁办，除了霍易扬，也就苏妩没来。
他问何楠：“你们都来镇上了，她呢，还在农家乐住着吗？”
“她……”何楠顿了顿，到底是没胆子直接说她问过苏妩，但是苏妩拒绝来探望，她解释：“她感冒毕竟还没好，就想多休息一下，估计到时候会跟着别的部门的车一起直接回市里。”
周聿琛垂下眼，“她……”
他话头顿住，可几秒后，却还是忍不住地问出口：“她情绪怎么样？有没有不高兴？”
何楠愣住了。
周聿琛在她眼里，可从来不是这样关心下属的领导，她更加肯定了自己那个猜测。
她迟疑几秒才说：“就……有点发脾气，今天早上，我听见她在给律师打电话，问律师她自己能不能起诉陆悠悠。”
周聿琛就猜到，苏妩不会乖乖接受这个结果。
倒也附和她的性子。
“那结果呢？”他问何楠。
“不太好，她气得砸手机。”何楠小心翼翼观察周聿琛脸色，忍不住问：“周总，你真的觉得，路标不是陆悠悠动的吗？”
周聿琛看了她一眼，“这件事处理结果已经下来了，没必要再讨论，你和苏妩关系不错，就多劝劝她。”
何楠只能点头。
等何楠从病房离开，周聿琛一个人坐在病床上，考虑很久，最终拿出手机，拨通了苏妩的号码。
那头没人接，倒也在意料之中。
他挂断了电话，握紧手机，眼底却有些鲜见的消沉和萎靡，在身体难受的时候，他其实是更希望她能在他身边的，但是她不但不肯来，就连一条信息一通电话也没有。
……
此时，苏妩不接电话，是因为霍易扬还没走。
霍易扬磨磨蹭蹭地，在她房间呆了很久。
起初嘘寒问暖，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聊到了周聿琛。
霍易扬和她说：“我早和你说过，我哥那个人，在公司和某个人之间，他一定是选公司的，别说你了，他那么喜欢的沈意辞也是一样。”
苏妩坐在床上，身上披着周聿琛送的毛毯，毫无心理负担地和霍易扬一起说着周聿琛的坏话，她冷笑：“什么叫‘他那么喜欢的沈意辞’，既然他能让沈意辞为了他的计划去死，那他就没多喜欢她，等人死了，装出一副痴情相，不过是自我感动而已。”
霍易扬其实并不太认同苏妩这话，毕竟周聿琛前几年的抑郁症是实打实得了，而且最严重的时候人也失常，半夜开车进山差点连命都丢了。
但，他倒是很乐于看到苏妩这样看待周聿琛，他说：“看来你终于了解我哥了。”
苏妩心想，她早就了解了。
和霍易扬一起说了一会儿周聿琛坏话，其实她也逐渐冷静下来了一点。
她意识到，自己不该生气，毕竟周聿琛什么德行，她早就知道了，她的计划不就是逐步拉低周聿琛的底线吗？
恒盛，正是他最重要的底线之一。
可现在，因为被他所救，她就以为自己在他心里已经有位置了，这点儿位置是不够的，沈意辞输给恒盛，但是她要的，是他为了她，可以舍弃恒盛。
想明白之后，她就没有那么生气了，反而觉得这是个机会，她可以借题发挥好好折腾周聿琛一下了。
她对霍易扬笑说：“你哥这个样，为什么不干脆和恒盛过一辈子就好了，非要祸害沈意辞？”
“那不行啊，”霍易扬也笑了，“你看过恒盛的发展史没有？没有四年前那个项目，恒盛是没有今天的，之前恒盛是我妈代管的，她其实不太懂这些，公司都快要倒闭了，是靠着这个项目才盘活的……”
他顿了顿，“公司对我哥来说肯定是最重要的，因为这是我大姨和我姨夫留下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苏妩有些好奇，“恒盛是家族企业？”
霍易扬摇头，“什么家族企业，没有那么大的阵势，我姨夫是最早那批看好互联网行业的，比较有前瞻性，自己创办恒盛，那时候公司就几个人，互联网在国内也没发展起来，我姨夫很有信心，也有技术，但就是可惜，办公司没多久，出了车祸，人就没了。”
“公司留给我大姨，我大姨车祸的时候也在车上，因为目睹我姨夫的事……有些应激性的心理障碍，后来越来越严重，发展成了精神分裂症，最后是……”
霍易扬停了几秒，还是说了下去：“是自杀的，这件事给我哥也留下了心理阴影，因为我大姨在家里吃药自杀，我哥也在家，去喊我大姨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不对，从那以后，我哥其实就挺阴沉的，我觉得他有点那种……反社会人格什么的，反正就是戾气很重，不然也不会做出那种计划，他最初根本就没拿沈意辞当回事，不过后来和沈意辞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变化倒是很大。”
苏妩安静地听完，也只是嘲讽地笑，“他有心理创伤，去找给他带来创伤的人啊，做的什么计划，伤害的是无辜的人。”
“沈意辞确实无辜，不过陈伟可不冤，”霍易扬说：“你知道陈伟吗？华裕以前的老总，我姨夫那车子就是和陈伟开的车撞了，陈伟没事，那时候还早呢，体制多黑啊，陈伟明明是酒驾，但是他找各种关系，最后让自己的司机代替他坐了三年牢就出来了，钱赔得也不多，我大姨后来就连犯病的时候都在念叨这件事，说她亲眼看到开车的是陈伟，但她的证词却没有被采纳。”
苏妩手缓缓攥起。
原来……是这么回事。
霍易扬继续道：“其实除了沈意辞这部分，我哥的计划是很好的，盘活了恒盛，也打垮了华裕，给了陈伟惩罚，但就是……”
他没说下去。
毕竟，沈意辞这个障眼法，最主要是为了保护他不要入狱。
毕竟他才是那个从华裕拿到机密文件的人，陈伟真正想要找的商业间谍，是他。
这也是周聿琛计划的一部分，霍易扬人在外面，会继续帮忙推进恒盛竞标的事。
所以当周聿琛说要放弃计划的时候，最坐不住的人是霍易扬。
他冒着风险从华裕拿到东西，周聿琛说不干就不干了。
虽然周聿琛是计划的主导人，并且周聿琛有超然的计算机天赋，恒盛最初的产品线都是他主导的，包括竞标系统的改进和更新都是周聿琛负责。
但，他也付出了不少。
当时他和周聿琛大吵过一架，在他看来，沈意辞怀孕是好事，法律对孕妇的量刑会轻，不用坐牢，所以沈意辞这枚棋子应该是更好用了才对。
周聿琛却觉得，他不能让怀了孕的沈意辞被警察抓走。
霍易扬还是按照原计划，自作主张地匿名举报了陈伟行贿，并提前将周聿琛已经做过改进，比华裕那个版本优良许多的系统简介提交到了市政厅开放的竞标初筛中。
到了这一步，周聿琛不得不继续下去，那是他第一回对霍易扬挥拳头。
霍易扬挨了打，还试图和他争辩，说沈意辞是孕妇，不会坐牢的，让他安心给沈意辞找律师。
周聿琛也确实很努力找了律师，只是他们都没想到，陈伟会找人在拘留所打沈意辞。
沈意辞的脸毁了，孩子没了，那一天在医院里，霍易扬看到周聿琛一向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
可是，霍易扬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这是为周聿琛父母报仇的计划，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被毁了呢？
当时他其实也没想到后来的事，他觉得，沈意辞的问题并非不能解决，可以做整形恢复容貌，至于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后来，沈意辞拒绝周聿琛的探视，甚至是周聿琛请的律师。
她说自己不要律师。
在法庭上的那天，周聿琛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沈意辞，但是沈意辞没有看他，在对方律师询问的时候，她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直接认罪了。
那场官司没法打，再厉害的律师，也扛不住一个自己甘愿认罪的客户。
沈意辞被判了刑，五年。
五年，对于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姑娘来说，就是最好的时间都在监狱里过了。
不过，沈意辞没有在监狱里过那么久，后来她被转了监狱，那边发生火灾，她被烧死了。
再后来，霍易扬得知，周聿琛查到火灾也是陈伟所为。
陈伟穷困潦倒，想要杀了周聿琛和霍易扬，但是他做不到，只能挑软柿子捏，便用了自己最后一点钱，让沈意辞死在监狱里。
等周聿琛查到线索，准备去找陈伟的时候，得知陈伟跳了楼。
陈伟是故意的，让周聿琛的怒意，根本无处发泄，让他不能再为沈意辞做一点点事，这种憋屈也是致命的。
霍易扬以前不能理解周聿琛，但在遇到苏妩之后，他也逐渐明白，原来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会变得软弱的，也会妥协，会愿意放弃一些东西，一些原则。
不过他告诉苏妩的版本却不同，他骗了苏妩，他希望在苏妩的眼中，周聿琛就只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对自己的女人也会利用，不会有丝毫怜惜的男人。
应该没有女人会喜欢这种男人，他觉得这样一来，苏妩和周聿琛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发展了。
他也没有说，当年坚持非要将计划进行下去的人，是他。
沈意辞死了，说到底也有他一份，他不愿意这件事被苏妩知道，他还想在苏妩这里留好点的印象。
苏妩见他若有所思，她良久等不到下文，问：“就是什么？”
霍易扬的思绪被扯回来，勉强笑了下，“没什么，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们今天聊了很多，气氛其实比之前好很多了，霍易扬的心情还不错，一看之间快到中午，正想问苏妩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就听到苏妩的手机铃声响起。
苏妩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周总给我打电话。”
霍易扬脸色微变，看来周聿琛还真是不肯死心。
不过苏妩没接，她按了静音。
霍易扬刚松一口气，就听见苏妩盯着手机又道：“哎，糟糕，忘了看手机，瑾年要来接我了。”
霍易扬一愣，“季瑾年？”
苏妩说：“当然啊。”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按，好像是在回复信息。
霍易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那你不跟大家一起回市里？”
“不了，”苏妩放下手机，回头时，笑容透出几分甜蜜，“瑾年昨天听我说了前天的事情，就很担心我，所以来接我，我想跟他一起回去。”
霍易扬攥紧拳，好不容易才保持好表面上的风度，不过等和苏妩告别并走出房子，他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他嫉妒得要发疯，周聿琛就让他够烦的了，还有个季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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