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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了大半辈子了的他，临到了临到了，体验到了行走阴阳的快感。而这快感，竟然是从虐一只壶处得来。
“不会放过我？”徐半仙把子元拎到眼前，问，“你猜，那个叫米芽的瞎子多久能摸到我这里来？我实话告诉你，别说是她那样的小妖，就是再厉害的，我也杀过！”
如果不是当年他师父被咒反噬死的太过骇人，徐半仙绝不会仅仅是一个街边摆摊的算命先生。
如今年岁已大，他还在乎一个死字吗？
听不到子元回答，徐半仙用力晃悠了两下壶把。
严重变形的水壶发出吱哟声音，刺耳至极。
“不说话，和我倔？”徐半仙拎着壶转身就走，“我倒要看看你能和我倔到什么时候，我有的是时间调教你。”
“不许走！”磕磕绊绊，摔了无数跟头的米芽从拐角处扶墙出来，“把子元留下。”
米芽看不到东西，她纯粹是跟着子元的叫喊声摸起来的。此时听到徐半仙要走，她急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徐半仙回过头来，冷笑一声，“我已经放过你了，你还追上来送死？你真当你是什么狗屁娘娘？”
米芽面向徐半仙说话的方向，一字一句的道，“把子元留下！”
徐半仙又晃悠了两下水壶，感觉不到任何力量——废了？
废了的东西他还留着何用，一甩手把水壶甩到米芽怀里，徐半仙道，“你也就这个壶有点用，现在没用了……”
米芽一把抱住，搂进怀里用手去摸。
首先摸到的是子元的壶把，随即去摸子元的壶身。
手指一触，顿住了。本来圆润的壶身，此时变得坑包不平。因为连续受到重击，有一面直接凹到了里面。
“子元……”米芽心涩住了，子元最怕痛了。
壶把乱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仅没声音，连以往她抱子元在怀里，他身上那淡淡的力量都感觉不到。
米芽害怕了，出口的声音再也稳不住，“子元？你说说话，子元……”
“他死了。我以为他是什么厉害法器，原来也不过是只水壶精。”不屑再看米芽一眼，徐半仙转身就走，长叹，“太弱，你们太弱。”
米芽愣愣的摸着子元，在怀里抱紧，“……你是说，神仙会死？”子元可是天上上仙，会死？
水壶周身散发出星星点点，本栖息于壶中的转世灵魂一个个闪现空中。
秦成愧疚，“娘娘……子元上仙，不在……”
米芽猛的把壶抱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大喝，“不可能！子元是上仙，是酒尊派下来的，他是要回天上的，他才六百多岁，他怎么可能会死！”
徐半仙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刚要嗤笑米芽妆模作样，便被米芽的样子骇了一跳。
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红的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
她，不是瞎子吗？
还有，她身边哪里来来的那么多鬼！
米芽是瞎子，可她此时能清晰感觉到徐半仙所在位置。悲伤，怒气，绝望自她身上倾泻而出，一寸寸荡过脚下土地。那些丝绪像长了触手，将它们扫过的每一样东西清晰返回到米芽脑中。
徐半仙眼见一股气息将自己包围，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跑！
“我，让你走了吗？”米芽踏前一步，身后风云变色，墨色染黑了半边天空。
此时徐半仙哪里敢停，他抽出随身携带的铜剑，回头大叫一声，“我承认你有些能耐，可我要是拼出全力，你也不见得就能得到好！”
放完狠话一扭头，见一排鬼一字排开拦在它身前，齐鸣，“不许走。”
徐半仙不停也得停了，他眯起眼来，“你们被控还不自知，这么弱，我一剑下去保你们魂飞魄散！还不快退开！”
几十个各个年代的鬼齐集一起，丝毫不退。
“我说过，你不许走！”身后，米芽抱着水壶一步步踏来，“真要走，魂走，命留下！”
“大言不惭,你真当我是泛泛之辈！”徐半仙回过头来，一送目，大惊失色，“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多少年修行了！”
那个女人头上云层翻滚，闪电噼啪乱响，竟然有降雷之势！
他只知妖精五百年受一次五雷轰顶，从来没听说过哪一种东西修行后可以引雷！
“怕了？”米芽在徐半仙三米前停下，发出的声音如雷鸣砸下，震耳发聩，“晚了！”
徐半仙被骤起的狂风吹的踉跄一步，知道自己跑不掉，大喝一声冲了上去，“能引下雷电，绝非善类！看我今天为天下苍生除害！”
言罢，将手中那柄铜剑刺向米芽心脏！
无论是兽类还是物类，只要成精成妖，心脏都是命门之一。
眼瞅着铜剑刺到米芽胸口，徐半仙停住不动了。不是不动，是他费劲全身力道，依旧无法将剑再向前刺动分毫。
米芽一双红目对着徐半仙，嘴唇微动，声音轰轰。
“私开生门，送鬼投胎，其罪一，当诛。”
徐半仙刺不动剑，连忙后撤。
“藐视阴府，无视阴律，其罪二，当诛。”
剑似黏在了米芽胸口，徐半仙两只手都用上了力道都拉扯不动。
“偷窥天机，逆行改命，其罪三，当诛。”
第三个当诛说完，风停了，连闪电声都隐去不见。
徐半仙额上全是虚汗，缓缓抬头看向米芽。一送目，便对上米芽的一双血目。
他心中涌起滔天骇意，瞳孔一缩再缩，叠声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娘娘，放过我。”
明明异象全都消失不见，眼前的女孩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危险气息，可徐半仙却真的害怕了。
不管她是什么娘娘，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毁我子元，我毁你六道，去死吧。”米芽笑了，胸口那股力道再也压抑不住，破口而出，“逆天弑神，诛！“
五个金字一跃飞天直冲云霄，还没等徐半仙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见本已平静的云层再次翻涌。
噼啪一声巨响，闪电划开夜空，一道天雷轰隆击下，正中徐半仙手中铜剑！
徐半仙‘啊’的一声惨叫，被雷劈的飞出三仗多远！砸在墙上再落下，在地上翻滚几圈不动了。
米芽被雷击的后退了三步，剑指的地方似让重物捶透一样。巨痛之下，她腿一软，缓缓跪坐在地上，抱着水壶弯下身子气都喘不上来。
好不容易吸进空气，喉咙一腥，一口鲜血涌了出去。
胸口不闷了，可米芽浑身力气也尽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那聚集在她体内的力量，那种感觉，就像是大旱天好不容易接了半罐水，舔舔唇还没等喝，罐子打翻一滴没剩。不仅如此，还有一个黑洞，在源源不断的向她索取……
米芽难受的厉害，这种无地洞般透支的感觉让她冷汗直流，没一会儿就浸湿了头发。
就在米芽意识迷糊，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时，那种索取的感觉停止了。可随之她发现，她眼前纯黑一片彻底失去视力。
米芽慌了，“子元，我是不是彻底瞎……”话说一半，米芽住口。她手在怀中扁了的水壶上面摸过，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砸下，“啊！！！子元！！你才六百岁！！”
如果不是她无能，子元不会死！
天雷击下时避开的众鬼此时回来，不忍见米芽如此痛哭，齐齐转过身去不看。
秦成自责不已，“娘娘，小的不应该多事，不应该带你去找这个妖人。不然，子元上仙也不会……”
米芽听不进任何话，她死死抱紧水壶，“没了你，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她身边留不住人，连一只壶都留不住吗！
哭的浑浑噩噩之间，耳侧突然传来微弱的动静，“米芽……”
米芽一顿，抽噎两声侧耳细听。
过了许久，她金豆子又要落下时，左后方再次传来微弱一声，“米芽……”
米芽激动了，扶起地就往起站，“子元！子元！是你吗？”可她腿还是软的，根本站不起来！
“……是我，你别哭。我乃上仙，怎么会死！”
米芽笑了，眼泪却还往下掉。她顺着声音爬过去，“你在哪啊，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元呸了一声，“那妖人，知道我怕痛一个劲儿砸我！我总不能忍着让他虐吧！所以在它砸第二下时，放弃壶身，另选东西附身了。”
停在声音的来源处，米芽伸手去摸，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喜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回无论你附身成什么我都不嫌弃你，真的！你附身成什么了？”
米芽手下的墙说话了，“墙。”
“什么？”米芽以为听错了，“你附身成什么？”
“墙啊，就是那妖人拎着我使劲砸的那面墙！当时的条件实在没法多选，再说，我就要附身到墙上，我看那个老东西要怎么把我带走。”
米芽脸上的笑凝结了，她爬着把墙从头摸到尾又扶站起来从高摸到低，哇的一声又哭出来，“子元你大爷！你他妈的变成一堵长五米高两米的墙，我要怎么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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