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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雪，要过年了，临市这样的大城市反倒冷清了不少。
在临市工作的大多数人都是外地的，过年了自然是要回老家的。
林妈也不例外，她是小城镇来的。要过年了，闻言戾给她批了几天假。
是在林妈走的前一天，黎偌去的闻家。
闻言戾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湘湘还在玩具房里。
“夫人来了，你先坐会儿，饭马上就好。”林妈在厨房里面吆喝。
就算知道两人已经分开了，可是平日里叫习惯了，一时之间还有些难改口。
黎偌道了谢，两人就这样坐在沙发上，谁都没开口说话。
闻言戾虽然是在看报纸，但是那一页他停留了许久都没有翻面。
黎偌也不像是现在的年轻人，她不爱玩手机，兴趣爱好也少得可怜。
她闲着的时候偶尔会发发呆。
就比如此刻。
她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在空中肆意飞舞，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大红灯笼，颇有过节的气氛，时不时还能听到烟花噼里啪啦炸开的声音。
阿烬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人过年，一定很孤单吧，她想。
“吃饭了。”林妈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
黎偌看着满桌子的家常菜，轻笑着说，“今天可有口福了，在外面经常想念你的手艺。”
“想吃了就回来，或者你要吃什么给我发个微信，我做好了给你送过去。”林妈笑得咧开了嘴。
几人正吃着。
闻言戾夹了一块嫩滑的鳜鱼肉在她的碗里，黎偌顿了顿，没吃。
吃到最后那块肉都是留在碗里的。
林妈叹了口气，但是实打实的说，先生现在受的苦也都是以前他自己作出来的。
她前些日子做了羊肉汤，想着黎偌爱喝，她找不到路，就准备给黎偌打电话问问她，给她送去。
先生刚好路过听见了就说他去。
要知道，那时候他正准备去签一个大单子的。
从来没有踏进过厨房的人，居然也会脱下西装，穿着围裙做蛋糕。
是做给谁吃的林妈自然清楚。
那天闻言戾整整研究了一个晚上，家里面的面粉都被他用完了。
最后才做出一个还能看得过去的蛋糕。
林妈想着平日里只会用来签合同的手怎么会做这些，就说她来做，闻言戾只是淡声拒绝，“不了。”
她虽然人老了，但是闻言戾这些变化她也都知道是为什么，他爱上夫人了。
不仅仅是爱。
“我煮了些热酒，你们喝点儿吧，冬天里来一杯暖暖胃。”林妈去厨房里拿了几杯热酒。
还在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味。
黎偌原本想拒绝，可一看到林妈热情地递过来，她就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她不想让林妈寒心。
“谢谢林妈。”
黎偌接过抿了几口，热酒滑过喉咙，热乎乎的，的确很舒服，一下就去了冬天的寒气。
林妈应该是用米熬的，有一股浓烈的米香味。
不爱喝酒的她也贪杯多喝了几口。
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没喝几口，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白皙的脸颊晕着一层淡粉。
“哎呦，夫人这是喝醉了吗？不是才喝了一杯吗？”林妈看着黎偌双眼朦胧，仿佛一会儿就要趴下去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黎偌就昏昏沉沉地趴在了桌子上。
“今天就让夫人在原来的房间住吧，她一个女孩子醉了不安全。”林妈想过去扶她。
还没碰到黎偌，闻言戾就已经抱起了黎偌，朝着她之前住的房间走去。
黎偌的骨架本来就小，再加上她又轻，抱她的时候还能感觉到硌人的骨头。
又瘦了，他想。
房间自从她走之后，里面的摆设一直都没变过。
他轻轻地把黎偌放在床上。
刚沾到床，黎偌就被弄醒了。
她睁开了朦胧的眼，还带着雾蒙蒙的水汽。
她看着闻言戾微楞了一下，然后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阿烬，你回来看我了吗？”
黎偌没了平日的温婉，一下就扑进了闻言戾的怀里，多了几分娇羞可爱。
力度很大，闻言戾踉跄了几下才站稳。
他感觉到衣襟上有股子湿热，小姑娘的肩膀也一抽一抽的。
“陈烬，我好想你啊，真的好想好想。”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哭腔。
闻言戾薄唇微抿，周身气场阴沉骇人。
他知道黎偌这是把他当成了陈烬。
他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
其实他一直都觉得哭这种行为是弱者才会做的，他就不会哭，人只有面对自己办不到的事才会哭。
但是黎偌哭他只会觉得心疼。
“就这么忘不了他？”
男人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
或许是因为醉酒的缘故，她的意识模糊，自动忽略了那个他字。
黎偌一听到这话，使劲地点了点头，她的手箍在男人劲瘦的腰肢上，力度越来越大，仿佛害怕一松手男人就会离开。
闻言戾的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嗜血的苦笑，“睡吧，我不走。”
黎偌就这么抱着，她只感觉头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有发现这个人不是陈烬。
闻言戾看着她缩在自己的怀里，忽然对自己的想法很震惊。
就在这一刻，他好像觉得，用别人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也挺好的。
用别人的身份取得的火光好像既苦涩又甜蜜，让人上瘾。
他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是天之骄子，金字塔的顶端，这样的他，又怎么会甘愿做一个死人的替身。
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是黎偌。
仅此而已。
黎偌最终还是没能抵住睡意，在他怀里睡着了。
闻言戾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掖好了被角。
放下的时候床微微下陷，察觉到男人离开，女孩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角。
嘴中还在轻轻呢喃着，“阿烬……别走……”
他摸了摸她的头，“乖，睡吧，我不走。”
这是他唯一知道安慰人的动作。
他一直都是沉默内敛的，把自己关在封闭的房子里，不知道爱是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去爱。
他永远表达不了自己的感情，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感情。
或许是他的安抚起到了作用，传来一阵安稳的呼吸声。
闻言戾见她睡着，起身将窗户关了，再把空调调到了合适的温度。
他退出了她的房间也没睡，去了阳台。
他摸出烟盒，猩红的火光在手里聚拢，烟雾缭绕。
冬天的夜色很凉，他头一次发觉，原来冬天还可以这么冷，冷得人刺疼。
夜色昏昏沉沉，万籍俱寂，漆黑如墨。无边无际的黑夜透着一股子冰凉之意，夜风吹过，愈发显得冷冷清清。
如果可以，他其实真的想见见陈烬。
想看看那个能让黎偌爱那么久的男人。
他很少会对什么人或者事有好奇心。
但是对于黎偌，他想知道她的所有。
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就成为了他漫漫人生中的例外与偏爱。
爱意浓烈得连他这颗理智的心脏都无法压制。
但是既然爱上了，他就不能再去逃避，也逃避不了。
尼古丁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一夜无眠。
……
————————————
尽管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却也透过了冬日里的一束暖阳。
黎偌睁开眼，她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懵，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
她很久都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不靠安眠药能睡着。
对于她这种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人，一杯酒对她来说也是可以醉人的了。
昨天的事一点一点涌入她的脑海。
她想起昨天晚上碰到了阿烬，眸光微闪。
她当然不会认为那个人真的是阿烬，现在又在闻家，那个人……自然就是闻言戾了。
可是按照闻言戾的性子，居然会乖乖配合她，这倒是让黎偌很奇怪。
她没多想，起身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家。
下楼的时候刚好碰到闻言戾一个人坐在饭厅里吃早餐，没看见林妈跟湘湘的身影。
她这才想起今天是林妈回老家的日子。
“过来吃点吧。”他淡淡开口。
嗓音里透着一股子疲惫。
黎偌走过去，她踌躇了许久，还是开了口，“昨晚……对不起。”
闻言戾知道她是在为她把他当成陈烬而道歉，他也没说话，捏着筷子的指节泛白。
良久，他问，“那你还有可能会爱上别人吗？哪怕一点点爱……”
他还在抱着那样一丝侥幸心理。
黎偌勾唇笑了笑，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闻言戾听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答案——
“不会。”
闻言戾不死心，“那把我当成他，可以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酸的牙疼，像是一只被主人丢下的小狗。
哪怕有一点点希望，他都想去乞求。
谁能想到那个天之骄子会说出这样卑微的话，甘愿做一个死人的替身。
就连闻言戾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作出这样卑微的举动。
黎偌这才偏过头去看他，眸子里闪着落下的灯光。
“就像a永远是a，但b可以是任何人。”
“我后来喜欢的所有人都是a的影子。”
女人一字一句砸在他心里。
他眼眸深邃的望着她，猩红的眼里缱绻着无尽的深情。
眼尾泛起薄薄的红，墨色的冷眸里氤氲着层层莹光。
可是，你是我的a。
这话他没说出口，在心里苦笑。
他不知道怎么去跟一个死人争，他早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尤其她爱得那样深，尤其他们年少相识，尤其他死在两人最相爱的那一年……
人啊，总会因为自己的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
可惜从未得到，也幸而从未得到。
在这段感情里，他连个替代品都算不上。
哪怕是万丈深渊，他也跳了。
奋不顾身地跳了。
就算是步履维艰，剩下的路他也要走。
这或许就是报应吧，闻言戾苦笑，他瞳眸紧缩，宛若寒冬的冰霜。
＊
【多想大醉一场，让两个世界重合。——黎偌】
【于山林中奔跑，耳边是刺耳的枪声，与野兽共舞，只为见你最后一面。——黎偌】
【爱是闻言戾甘愿当替身】
【故事的最后，闻言戾为爱脱下西装。】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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