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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也是经历过动荡的，对于‘控制’‘怀疑’一类的字眼尤为反感，闻言便是两条白眉一拧，目光如炬看向这一帮人，“那你们又是谁，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苏小丽脸色一僵，声音不自觉降了下去，“我们，我们是露露的同学。”
乔露露也没料到三叔公不给自己出头，反而先质问自己，一时委屈，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应道：“是我同学毕业要来沪市玩，说没看过洋房，所以……我才带他们来的。”
“我应该有说过，这两天休息不见客的吧。”老人言语冷淡地反问。
乔露露看了眼不远处的周璐母女，咬了咬唇，“嗯，是我不懂事，打扰您休息了。”
“嗯，那你们就先出去吧。”老人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以后没事别往这边跑。”
乔露露脸色瞬间通红，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指向客厅那边，“我只是带同学过来，根本没想进来打扰您，是因为看见她们在这里，所以才……”
“她们是客人。”
什么？
乔露露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老人端坐在椅子上，眼神锐利如刀，缓缓落在她的身上，“你也是客人，露露，只有被邀请的人才能过来，这叫客人，你明白吗？”
许久以来，早将这里当成自己地盘的乔露露怔愣着，脑海中山呼海啸，这才想起每次过来之前，主宅都会拨打电话。
那是一通邀请电话，只不过邀请的人比较少罢了。
而这，也确确实实是她第一次擅作主张过来。
这一刻，众目睽睽之下，乔露露仿佛被扒光了一层皮似的，丑陋卑劣地被人践踏在脚底下。
巨大的耻辱感让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可父母的叮嘱犹然在耳。
即便是跪着，她也不能跟老人翻脸。
轮椅上的老人却不再管她，点了点椅子上的按钮，缓缓驱使着转轮调换方向，看向了客厅。
客厅里光线不甚明亮，临近黄昏，花窗投影的七彩光线很漂亮。
这是他女儿最喜欢的时刻，所以他总吩咐人不许开灯。
这会儿屋子里周围余光暗淡，只隐隐看到有一个人影站在自己不远的左侧，站在窗户边，看得清身上穿的是粗糙的靛蓝色工装。
齐肩的短发，看身形已经不年轻了。
可便是这一眼，却叫老人心头忽地涌出一股酸涩难当的情绪，他抬起手，指尖有些发颤地招招手，“孩子，你走近些，让我看看。”
声音竟是有些沙哑。
闻声，人影没往前，还受惊般往后退了两步，稍微停顿之后，才重新鼓起勇气，慢慢朝着老人的方向挪动。
老式的木质窗棂像时光复刻的剪影，刘秀娥缓慢行走在其间，身影一点点，从模糊到清晰，脚步也越走越快，像是越过那一段长长的岁月，终于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最后的几步路，她几乎急迫到踉跄，竟是一下扑到了老人的膝头。
“阿爸！”
含着哭腔的一声呐喊震颤整个洋楼，同时也叫在场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明明女人身上穿着的是最不上档次的衣裳，蜷缩在两侧的双手比他还要粗糙，可老人却一点也生不出嫌弃，只有满腔涌动的心疼。
“你……你抬起头，让我……让我看看。”
一句话，他说了好几遍，才在激荡的情绪中勉强吐出来。
而膝盖上的毛毯已然被女人的泪水打湿。
刘秀娥咬着牙关，许久才敢抬起头，露出那张久经风霜，已然不再年轻俏丽的脸庞，此时她满脸的泪痕，爬满了眼角的细纹，看上去更加狼狈不堪。
可老人却在下一秒就紧紧捧住她的脸，眼眶中涌出泪水，哽咽着唤了一声，“秀秀。”
“嗯，阿爸，是我。当年我被冲散了，在火车上被带着南下，中途头部受伤失去了些记忆，所以一直没办法回来找你跟阿妈。”刘秀娥终于话语清晰了起来，即便丢失了全部记忆，但骨肉亲情是刻在骨子里无法改变的东西，“我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跟你们重逢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
多年的失散让她声音止不住颤抖，再见父母时，已是满目的苍雪，老人一头白发刺痛了她的眼睛。
刘秀娥这才明白，自己醒来得太迟了。
而洋楼内，此刻的众人都呆若木鸡。
周璐原先是猜测过这栋洋楼主人跟母亲有关系，却没想到一开竟然这么大。
自己在乡下土生土长，母亲也是半生地里刨食，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价值过亿大洋房的主人家，身份顷刻间天壤之别。
说是青云直上也不为过。
而另一拨没来得及走的人，这会儿心底的山呼海啸一点也不比周璐少。
乔露露直愣愣看着那个火车上，一进门就被自己呵斥的乡下女人趴在自己敬畏的三叔公膝头喊着阿爸，只觉得荒唐又怪异。
她茫然看看外头，太阳还在东边，自己没有做梦。
而对面自己当成贼的母女俩竟然是三叔公失散多年的亲人。
“不，这不是真的！”她骤然出声打断眼前团聚的氛围，像一个疯子似地，声音尖锐，“三叔公，这两人是骗子，我有证据！”
老人跟周璐母女一愣，皆是朝她看了过去。
乔露露却顾不得其他，一把拽过苏小丽，“你说，她们是不是在火车上就已经跟踪我们，今天在饭店肯定是听到我们谈论三叔公了。她们一定是团伙作案，事先调查清楚才来的，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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