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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海之中好似蒙了一层雾,总是昏昏沉沉地看不真切。
但每次醒来苍淮都在身边。
司娆清醒的时间并不多,她往往睁开眼不过说了几句话,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好奇怪,最近怎么都睡不够一样。”司娆揉了揉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喃喃道。
她总觉得好似已经睡了很久了,但识海却始终昏昏沉沉,怎么都无法彻底清醒,像是酒醉之后的人,怎么睡都睡不够一般。
苍淮就坐在床侧,单手持着一卷古书,不知是讲什么的。
闻言他转过身,司娆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把他的一只手抱在手中。
司娆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但苍淮的态度却很自然,扶着她稍稍坐起来些。
他道:“你只是累了。”
窗外洒进一缕斜阳,是橙黄的颜色,天际晚霞连成一片,空气中浮动着人间烟火的味道。
连吹进来的晚风都带着一丝静谧的味道。
司娆望着窗外喃喃地说道:“已经是傍晚了吗?”
她的生物钟从来没有让她在这个时间点醒来过,从前不管前一天多么疲惫,总能准时在清晨醒来。
毕竟对于修士来说,睡眠从来不是必需品。
司娆只是喜欢睡觉,但并不贪睡。
“最近总感觉有些奇怪,好像忘记了些什么……”司娆皱了皱眉,感觉大脑好似有些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忘记了,细细想来却有什么都想不起来。
苍淮眉宇微蹙,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司娆双手环过他的腰身,以一个依赖的姿势十分自然地埋在他的胸前。
“不过,能被忘记的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你没事就好。”
司娆喃喃地说道:“你当时离开了好久,我一直很担心你。”
“我曾经在突破的时候,看到你在电光牢笼里的场景,一直都提心吊胆的,直到看到你回来。”
“你没事就好。”
司娆连着说了两次“你没事就好”,落在他腰际的手微微攥紧,内心的担忧几乎都要溢出来。
苍淮眸中幽暗,淡声问道:“你的剑毁了,想不想学炼器?”
司娆闻言眼前一亮,抬起眼看他:“真的吗?”
炼器是一门极端复杂的手艺,饶是在如今的修真界,炼器师也是屈指可数,大部分有天赋的都集中在了器宗。
他们出手的灵器法宝还都到了有价难求的地步。
修真界发展多年,许多心法和基础的修炼功法都不再是各个宗门的私藏,早早地就解开了限制,所有人都可以修习。
饶是炼器这一门晦涩的法门,入门的心法也是随处可以找到的。
可如今炼器师仍旧如此稀少,便是因为炼器的入门,不光光是有法门就行的。
炼器需要操控灵火,对火焰的温度需要极其就精确的掌控,往往还需要去寻找藏在天地间的异火。
灵火,只是入门的第一道门槛,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操控足以达到炼器师要求的灵火。
但司娆约莫是走了捷径的,她能调动苍淮体内的两种灵火,纯灵之火和幽火,都是世间罕见的异火,用来炼器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平常使用,和炼器相比之下有所不同。
苍淮牵着司娆的手,温和的灵力在她的经脉之中游走,演练着灵火经过的轨迹。
司娆的识海虽然混沌,但是在苍淮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演示之下很快明白了灵火的操控方法。
许多人终其一生无法跨越的一道门槛,饶是具有天赋的炼器师也需要苦练多年的第一步,司娆像是没有经历阻碍一般地迈了过来。
接下来苍淮取出一块看不出材质的黑色材料,看起来如同液体一般,但灵力都无法窥探内部的构造,材料的特殊和硬度可以窥见一斑。
苍淮握着司娆的一只手,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动作,引动着材料在他的手上慢慢变形。
司娆好似也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灵力是如何涌动、调动的一般。
他面色如常,看起来轻松写意得仿佛只是在砍瓜切菜一般,但司娆却能感觉到在他掌心的那一簇微小火焰始终稳定,温度没有分毫变化,只在需要的时候产生些微的变化,这一分变化甚至微乎其微。
那材料似乎很特殊,时间过去许久也不过变得更加黑亮,但还不足以达到能够变成法器的地步。
司娆曾经见过在长哭崖底,苍淮面无表情地毁去了许多神剑,那些神剑的硬度比起这块材料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也不过顷刻之间就在他手中汽化,连半分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现在是刻意放慢了速度。
他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在教她。
司娆杏眼微弯,认认真真地感受起灵力地流动来。
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似是树枝断裂的声响。
精力集中的司娆并没有注意到,苍淮墨瞳微凉,收回手:“你先熟悉一下。”
身边的气息骤然远离,司娆原本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火焰,可在他的手离开的刹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惶恐来。
“你去哪里?”
材料猛的下坠,被一股灵流托住险些直接落在地上。
司娆的声音有些紧张,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焦躁,莫名地不想看他离开。
“可以带我一起吗?”
“很快就很回来了。”苍淮放轻了语调,像是诱哄一般地说道。
他解下身上的外袍,亲手系在司娆的身上。
司娆被熟悉的气息包裹,顿时就变得安静下来,有些紧张的情绪也被安抚。
“那你……那你要快一点回来。”
司娆看着眼前人离开,心中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酸软。
于她而言,这种情绪十分陌生,像是不属于她的情绪,又像是原本只有一分的情绪被捕捉、被无限放大,直到成了燎原之火。
司娆觉得有些奇怪,但这一丝奇怪的情绪不过片刻便被她从脑中驱逐出去。
一定是苍淮之前的离开给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吧。
苍淮出去了,但不多时,厄命珠便从门外进来了。
他以往很是话多的模样,但这一次不同,他看了司娆也没有说话,只是心情低落地坐到房梁上去了。
“你来做什么?”
司娆把材料捡起来,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但还是尝试着静下心来看着手中的材料。
厄命珠没好气地说了一声:“我来监视你。”
他说话的时候有些不耐烦,但司娆听了却没有表达出什么不满,反而翘起唇角。
“他一定是担心我。”
厄命珠看着她面上一片粉红,唇角翘起的模样,好似沉浸在热恋之中的少女一般。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一幕,厄命珠觉得碍眼得厉害。
“你……哎!算了!”
厄命珠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眼前人,又想起他和那个人的契约,颓败地挠了挠头。
司娆没有将厄命珠的话放在心上,虽然体内十分不安和烦躁,但此时心中却隐隐有些安定下来,像是进入了某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一般。
厄命珠看着司娆自顾自地对着一坨黑色的材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全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他挠了挠头,有些焦躁不安。
魔主已经和祭司准备好了祭礼和大婚所需要的大部分东西,只有一部分尚且需要商榷,才特地找了苍淮过去确认。
只有结下婚契,眼前的少女才能活。
但那可是古老的神裔,有着世间最强大的血脉,所有的力量在他们面前都不值一提。
要让神族后裔和一个孱弱的人族少女结下婚契,从此共享生命,这几乎是天方夜谭。
那一日,苍淮的态度不甚明了。
但他和魔主都听到了那一句“不可”。
他不愿意结下婚契。
但祭礼和婚礼却要照常举办,其中的意味不言而明。
祭礼过后,她就会死。
厄命珠烦躁地挠了挠头,没有想明白那个人临死前为什么要这样摆上司娆一道。
他想要报复的对象分明是苍淮,可是如今看来,这个所谓同心结对苍淮分明没有半点影响,反倒是这个少女,她就要……
厄命珠生长在见不到生命的神族禁地,本该是神的恶念集成,他本不该对眼前的少女什么怜悯之心。
可在苍淮离开之后,和他相处时间最长的就是眼前的少女。
她分明在魔域深渊那样黑暗而没有希望的地方,却像是生活在世外隐居之地一般的自在。
世上哪还有这样的人?
这样的……傻子。
厄命珠蹲在房梁上几次准备开口。
“你和他,怎么样了?”
厄命珠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一把从房梁上跳下来,打断了司娆的动作。
司娆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他对我很好啊。”
厄命珠问:“你知道他在筹备什么吗?”
司娆眨了眨眼,有些奇怪:“他每天都陪在我身边,不过是看书罢了,还能有什么。”
面前少女的唇角微微翘起,一副沉浸在热恋之中的模样,仿佛对恋人体贴入微的关怀感到十分满意。
厄命珠感到一阵恶寒。
这是他亲自选定的宿主,但在此刻,也说不出心中的想法是什么。
或许要和凡人结下婚契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是,但他也不能……
厄命珠咬牙道:“你快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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