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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骑着共享电车的红衣女子正在柏油路上飞驰，早晨清冷的空气，刺激得她鼻腔生痛，眼眶泛红，似乎要将肺也冷冻一样。
江不言木木地盯着眼前的路，听着道行指挥，通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
“就算我告诉你了又能怎么样？都说了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们要是愿意把镯子还回来，我就吃屎！”
“哎！你这小丫头，怎么比驴还倔强？”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你去吧，去劝说，去当菩萨，你看看有没有人信你。”
“我就在这里等着，只要有一个人愿意把镯子还回来，我就停业一年！”
江不言的耳边再次响起墓守的声音，他的语气自信又得意，似是笃定了那些人不会把镯子还回去一样。
可是江不言不信……
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拿宝贵的生命换身外之物呢？
她不信，按照墓守给的地址，她终于来到了一户买玉镯人的门口。
她定定地站在门口，迟迟不敢敲门，像个树桩似的。
“你找谁？”正在她犹豫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
江不言慌忙回头看去，是一个年轻清秀的短发女人，她的手里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食物，那奇异的味道透过包装盒飘到江不言鼻子里，辛辣与臭刺激得她忍不住蹙眉。
“啊，不好意思，螺蛳粉熏到你了吧，那我离你远点。”付宁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随后往后退了几步才再次问道：“所以，你有什么事情吗？站在我家门口？”
“你家？”江不言耸了耸鼻子，看见她手腕上的玉镯子时才恍然大悟。
眼前的女人，就是买镯子的人。
江不言望着她那略带歉意的微笑，到嘴的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妹妹？你怎么了？”付宁见她发愣，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你手上的镯子……”
“啊？你说这个啊，你喜欢吗？”
“嗯，可以卖给我吗？”江不言认真的问道。
“呃……这个不行，这个镯子对我来说很重要。”付宁一听她要买镯子，明显愣了一下。
“和生命相比呢……”
江不言抬头正视着眼前友善的女人，再次问道：“和生命相比，哪个重要呢？”
付宁听着她的话，神色逐渐变得慌张失措，“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还生命不生命的，如果没事我就要回家吃饭了，再耽搁螺蛳粉都要冷了。”
说着，她便越过江不言身边，急着往家走。
“我问，和生命相比呢？”江不言低头一把拉住想要逃跑的付宁，“你知道的吧，这个镯子在窃取你的寿命。”
“啊？你这孩子再胡说什么？”付宁慌张地想要挣脱，可是江不言的力气实在太大，以至于她只能被留在原地。
江不言的目光迟迟停留在那玉镯上，语气淡淡道：“你用生命换来了什么？值得吗？”
“值得……”付宁见糊弄不过去，干脆坦白地告诉眼前的女孩。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孩子没有恶意。
“即使用再久的生命，也值得。”付宁凄然一笑，随后问道：“得到答案，这下你满意了吗？”
“如果满意了，就请放开我，我要去吃早饭了。”
江不言抬头，神情迷茫地看着付宁，恳求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用寿命换了什么？”
“健康……健康的身体。”
付宁举起手中热乎乎的螺蛳粉，冲着江不言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没有这个镯子做交换，我可能这辈子都吃不到这么多好吃的。”
“每天只能吃清淡食物的人生该多无趣。”
“可那是生命……”江不言固执地重复道：“那是宝贵的生命。”
付宁叹了口气，随后道：“小妹妹你是不是也遇见了那个老人？哎～其实当时我跟你一样也曾犹豫过，但是仔细一想哈，我到底是想浑浑噩噩地度过漫长的一生呢？还是想快快乐乐地度过短暂的一生呢？”
“我不知道。”江不言望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能看见，这个女人的寿命每一时每一刻地都在被玉镯吸取，即使很少，但也在流逝。
付宁粲然一笑说：“每个人选择不同，我选快乐又短暂。”
“你知道吗？在得到玉镯之前我一直被荨麻疹这种皮肤病所折磨。”
她停顿了一会，见江不言面露疑惑，于是继续道：“是一种会反复发作的皮肤病哦，虽然并不致死，但是十分折磨人。”
“每次发病的时候浑身又痒又疼，像有无数虫子在爬，无数银针在扎一样，不仅如此我还会恶心呕吐拉肚子。如果用手去挠的话，那片皮肤就会立即肿胀起来，出现大片的红肿，有时还会溃烂。”
江不言听着，心中十分难过，她艰难开口问道：“治不好吗？”
“大概能治好？但我没有被治好，只能靠药物缓解，而且这个荨麻疹着实可恶，它不仅让我吃不好睡不好，还变得十分丑陋，一晒太阳就更难受。”
付宁说到这里忍不住自嘲道：“我那个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就跟吸血鬼差不多，看着没什么精神也没什么活着的欲望。”
“不过现在好啦，虽然少活几天，但是至少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她抬起手腕，露出那只碧绿的玉镯继续道：“多亏了它，我才知道原来一觉到天亮这么舒服，原来阳光也那么温暖，更重要的是我也可以吃想吃的，做想做的，再也不用时刻涂药了，也不用担心弄脏衣服。”
江不言深吸了一口气，正视着眼前微笑着诉说自己痛苦的女人，忽然明白了墓守昨夜的话。
她朝着付宁郑重弯腰鞠上一躬，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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