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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妈也不说话，只将手上拿着的一件长及脚裸的羽绒服给她裹上，又用纸巾为她擦了把脸，额头上因为太过用力磕头而受伤惨血，看得林妈心都在发颤。
然而她给做到的，也只有为夏跃然擦干净脸，为她送件保暖的衣服了。
“孩子，别难过了，事情都不是绝对的，熬过一时，总能雨过天晴。”
夏跃然已经麻木的大脑，也听明白了林妈的意思，然而，横在她面前的，哪里只有顾晋城一个呢？熬得过顾晋城，她还得熬过夏展堂，熬过夏思语。
太难了，她不想熬了。
对着林妈凄然一笑，夏跃然道：“谢谢你。”
林妈能追出来，是夏跃然意想不到的，所以她这声感谢非常真挚，她这辈子，能感受到的温暖与善意并不多，林妈是个意外。
“唉，你一定要保重啊。”林妈拍拍她的肩，这孩子真是可怜又可恨。然而一想到自家少爷对她的痴迷，林妈当然不希望她出事。
看着夏跃然单薄瘦弱的身影上了公交车，林妈才红着眼框走了回去。
门一开，正对上顾晋城阴森森的脸。
林妈吓了一跳：“老爷。”
顾晋城鹰鹫般锐利的眼，一点都不像年过七旬的老人，盯得林妈胆战心惊。
“今天的事，至上若知道了半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我明白的，我在顾家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多过嘴呀。”林妈赶紧说。
顾晋城冷哼：“是么，我倒是看你今天挺多事的。”
“外面太冷了，她这样子出去会出事的，她好好的倒也罢了，时间久了，少爷的心自然就淡了，若是突然一出事，我怕少爷扛不住啊。”林妈这番话，倒有大半是真实原因，所以，顾晋城没再为难她，横了她一眼，便甩手回了书房。
夏跃然一路坐着公交，来到了天福疗养院，找到母亲时，母亲正在阳台上晒太阳。
夏跃然有钱后，为母亲换了疗养院最好的单间病房，向阳又通风。最大的优点是有个阳台。
今天天气虽然冷，太阳倒是很好，母亲穿得厚厚实实地坐在背风处的铺着软垫的藤椅上，晒得苍白的脸都有些潮红。
“妈。”夏跃然习惯性地唤了一声，并没指望得到什么回复，边唤边走近母亲。
杜玉莲听到夏跃然的声音，原本闭着眼靠在藤椅上的，闻声回转头来，望着夏跃然呆了呆，然后笑道：“然然，你来了啊。”
夏跃然手上的包，扑通一声便掉在了地上。
“妈？”她不敢置信地又唤了一声，声音轻喃，似乎怕惊吓到母亲。
“哎，听到了，过来坐啊，这里太阳很好。”杜玉莲招招手。
夏跃然一步一步挪过去，走到母亲近前，慢慢蹲了下来，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妈？你认得我？我是谁啊？”
“你傻了啊？你是我女儿啊，我怎么可能会不认得你？”杜玉莲嘻嘻地笑，笑容憨憨傻傻的。
可这一切，看在夏跃然眼里，已是非常非常好的状态了。
十多年了，夏跃然叫妈的时候，第一次有了回应。
“妈！”夏跃然扑了过去，一把抱住杜玉莲，号啕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啊，妈！”她一边疯狂地哭着，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对不起。
她这次来，本是为了带着母亲一起去死的，却没有想到，母亲居然恢复了几分神智。
这一刻，夏跃然心中真正是百味俱全。
惊喜母亲的恢复、后悔自己的打算，痛恨自己无用，万般滋味，都化成了泪水，在母亲怀里汹涌而出。
杜玉莲并不能理解为什么女儿会哭得这么伤心，但是本能让她搂住了女儿，不停地轻拍她的背，就像她记忆深处以前常常做过的那样，安抚着女儿：“不哭，不哭，我的宝贝然然最乖了，妈妈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蜜汁松子糖啊。”
杜玉莲越哄，夏跃然心里越难过，哭得一发不能收拾。
医护人员探头探脑了几次，都以为夏跃然是喜极而泣。
毕竟，夏跃然的孝顺，在天福是首屈一指的。母亲能恢复一点神智，夏跃然喜极大哭很正常，尽管这哭得实在有点太夸张了些……
好不容易收了哭声，夏跃然抹了把脸，看到母亲呆呆望着她有点惊吓到的模样，心疼地搂了搂杜玉莲：“妈，我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杜玉莲点点头：“不要哭。”
“嗯，我不哭。”夏跃然含着眼泪望向母亲：“我以后都不会哭了。”
安抚好母亲，夏跃然去找了彭医生。
“我母亲的情况，会不会更加好转？”夏跃然期待地问彭医生。
彭医生考虑了一下，回答道：“杜玉莲的情况，目前来说，还是很稳定的，几乎没再发现她有暴力倾向。”
“只不过，你也是医生，你应当明白，目前没有暴力倾向，不代表病人的暴力因素就消失了，一旦之前让她形成暴力倾向的存在出现，有可能再次诱发。”
夏跃然表示明白。
母亲暴力倾向的诱因，就是夏家那几个人。不要说母亲，她看到他们，也会产生暴力倾向，只不过她能控制自己罢了。
母亲的好转，是个意外，而为了母亲进一步恢复，夏跃然第一次真正考虑离开上城的事来。
之前，顾晋城抢走她的女儿，逼她离开上城时，她是万念俱灰的，她只想来带着母亲一起去死，一了百了。
现在，母亲好转了，她绝对不能因一已的绝望，剥夺母亲生存的权利。
要活下去，就得带着母亲离开上城。否则，顾晋城不会放过她。
去哪里呢？
陪着母亲吃完晚饭，夏跃然才离开疗养院，回到自己那个公寓。
公寓里面冷冰冰的，夏跃然开了空调，过了好一会，家里才暖了起来。
夏跃然打开手机浏览器，对着张中国地图发愣，看来看去，关于要去哪里，没有半分头绪。
天下之大，她却没有容身之处。
手机亮了，一看，来电显示却是何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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