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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以柔大概是没有想到她到了现在还敢这样出口呛人，面上一时有些发愣。
车内一时沉默下来。
半晌后方以柔刚要开口，夏暖却先她一步说道：“我同意你的提议。”
她的声音很平静，随后转身扫过方以柔复杂的脸色，有惊喜，有怀疑，还有戒备。她心底暗叹一声，这样其实也很好，不就侧面说明方以柔是真的对江以容很上心吗？
所以如果她离开了的话，那方以柔应该是会尽全力帮助江以容的吧。
“你什么意思？”方以柔突然开口。
夏暖直直望着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同意滚出江以容的世界了，你还想听我对你说声恭喜，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不成？抱歉，办不到。”
方以柔唇角勾起，眉一挑，又是那样得意的神色，“这就不必了。”
她眸光蓦地沉下去，“不过你就凭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我怎么信服你？”
夏暖直视她眼中的锋芒，一直握着包的手终于还是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垂眸，缓缓将手提包的拉链拉开，一份文件被拿出来，随后又被递给了方以柔。
她全程只是沉默着，看着方以柔眼角眉梢的得意和欣喜一寸一寸加深。
半晌后，方以柔将文件递回给了她，“离婚协议书光是拟了只怕还不够，你还得送出去签字，不是吗？”
夏暖微拧眉，喉咙突然就变得又干又涩，好半晌后直直地望着她的眼，声音带着刻骨的冷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实在不用担心我再欺骗你，或者跟你耍什么花招。你放心，这份文件今天下午就会出现在江以容的办公桌上。”
方以柔抱臂，往后座椅背上一靠，带着笑说道：“那我会去以容哥的办公室等着你这份文件。”
这一刻的脆弱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夏暖勉力让自己不露出异样，将那纸质的离婚协议书理了理，确保是平平整整地再放到了包里。江以容的案头的文件从来都是平平整整的，他在这方面简直就是有强迫症……
一不小心就晃神的时候，又听方以柔冷嗤了一声，“怎么？还舍不得？”
心口的那股子火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才可以压下去，夏暖迅速拉上提包拉链，垂眸深吸口气，直视她，“当然舍不得，换作是你，和江以容这样的男人做了几年的夫妻，一天天地发现他到底有多好，最后却不得不放手，你舍得吗？”
顿了顿，她也冷嗤了一声，“哦，抱歉，我想我不应该做这种假设，毕竟你从未和江以容做过夫妻，所以你当然不能感同身受地知道我现在的心情。”
方以柔一挑眉，面色很沉。
夏暖摇头，手握了握，转身盯着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蔑视，“所以恭喜你三生有幸得到了这样的机会，我知道你确实是可以帮助到他，而我和他毕竟也这么久了，一时半会儿恐怕确实断不开……”
她勉力抓紧自己最后残存的理智，“所以还希望你刚开始的时候多多包容一下他，毕竟他是你千方百计抢过去的。我会尽量避免在他面前出现，就算出现了我也一定会和他保持距离。”
她的语气竟然带着几分托付的意味，世上大概再没有女人会这样把自己老公往别人身边推，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一定会远离他……
方以柔肯定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的，诧异地盯着她看，神色十分复杂。
夏暖丝毫不准备探究她此刻的心绪，再次暗中攥起拳，让指甲彻底陷入掌心，好让自己清醒地将最后的话说完。
她视线突然有些锋利，“我不知道你和江以言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我一定会随时都注意你们，好好帮江以容……你们……应该会很般配。”
终于撑着将最后几个字说完，夏暖再也待不住，将车门把拧开后就往外跑去。
跑了一路，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中心广场，她漫无目的地进去找了张长椅坐下，心情在这一瞬就郁卒到了极点。
昨天还是那样的大雨倾盆，今天居然就可以风和日丽，她坐在长椅上，整个人都被春初有些懒散的阳光包裹，手还是不可抑制地发抖，浑身都发冷。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了，她这次是真的再没有退路了。
手无意识地将提包拉链拉开，这份文件到底该怎么送出去比较好？
左氏大厦，总裁办公室。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江以容随手接通，淡淡开口，“让她进来。”
没多会儿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来人一袭素白连衣裙，衬得身姿很美，又十分清雅。
“以容哥。”方以柔柔声开口了。
江以容这才从文件中抬头，看向方以柔，面色很淡，“你来了。”
二人在会客沙发上坐下，江以容随手理了理衬衫的袖口，开门见山，“找我什么事？”
方以柔收敛起眼底的笑意，柔声说道：“以容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一下关于江氏和宏盛集团的度假村合作开发项目，目前推进到了哪一步？其实这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爸爸的意思。”
“昨天王总来找过我了。”江以容的声音依旧沉冷，听不出一丝波澜。
方以柔做出有些讶异的模样，“我……”
江以容很快打断她的话，“我听说方董对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也知道他有意合作，只是关于度假村这个项目，江氏目前也暂时无法推进。”
“暂时无法推进？”方以柔面上难掩诧异，“为什么？这不是本来就已经确定好的项目了吗？”
话一出口，江以容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目光幽深静谧，看起来并没有要回答她话的准备。
方以柔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这话是问的有些冒失了，毕竟是集团内部的决定，很可能就是牵扯到商业机密的事，当然是不能随口就这么说出来的。
于是她得体地一笑，“以容哥，抱歉，我刚刚的问题的确是问得太草率了。”
“没事。”江以容回话，语调依然无波无澜。
“我……”方以柔垂眸，面色竟然带上了那么几分忐忑，像是很小心翼翼地开口，“以容哥，我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江氏的情况并不好，我很担心你，我们两家毕竟是世交。如果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我和我爸爸都会尽全力帮你的。”
“谢谢。”江以容答得很快。
方以柔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又说道：“度假村的项目真的就准备这么搁置了吗？这个项目如果做成了，那么我想这对江氏目前的状况也是一种缓解，不是吗？我爸爸至少有办度假村的经验，有他坐镇，我想度假村一定能很快做起来的。”
顿了顿，她又说道：“而且这样一来也可以堵住那些董事们的嘴，外界的许多传言我都听了，以容哥，我真的很担心你。”
而她这样的温柔关怀并没有换来江以容的关注，他面无表情，视线放在茶几上，默了会儿后开口，“你和方董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度假村这个项目江氏现在暂时不予考虑。”
这就算是比较客套地把送上来的好意拒之门外了。
方以柔拧了拧眉，转瞬却是更加温柔的语气，面上也满是担忧之色，“以容哥，现在阿姨人在国外，她如果知道了公司里发生的这些事她一定会很担心的，她一向把我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我这么做只是不希望她哪天回来的时候看到江氏……”
她眼角甚至已经掉了泪，十分令人疼惜的模样，“所以我是真的想要帮上你的忙，我不希望你和江氏出任何的问题，而且夏暖姐现在又是这样的处境，她……不过我相信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只是她现在也帮不上你的忙……”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就响了起来。
江以容淡淡应了一声，很快有人进来，是公关部主管宋颖，她径直走到了江以容面前，恭恭敬敬将手中的文件夹往他面前递，“江总，这是一份加急的文件，是夏……”
宋颖说到这儿的时候看了眼在一旁坐着的方以柔，改口说道：“是夏小姐送过来的，说是十分紧急，要求您务必尽早拆开。”
江以容剑眉蹙了蹙，“我知道了，下去吧。”
他随后便轻巧地从文件夹中拿出了文件，脊背在一刹那就僵硬起来。
一旁的方以柔一直暗中留心着他的举动，唇边的笑意几乎已经要掩饰不住。突然江以容转身看她，她赶紧起身，笑着说道：“以容哥，你是有要事要处理吗？那我改天再来找你。”
办公室的门很快被关上。
江以容拿着文件很快走回了办公桌前，将手上的文件狠狠往桌上一砸，面色一瞬间森寒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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