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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大箱子碎布倒在裁剪台上，一人负责一种布料，分拣开来。
“小陈你盯着，马玉红，你跟我下来。”
到楼下，杨风坐在柜台后，摊开本子，开始调查。
“你先说说早上发生了什么事，详细地说，尽量不要落下每一句话。”
服装厂比组织处上班晚一个小时。
由小陈开门，杨风也就比小陈晚到半个小时，小陈先发现账目问题，从吵起来到杨风来也就是不到十分钟的事儿。
马玉红面上有不忿，有单独见领导的局促，更多的是带着自证清白的急切陈述。
“杨处长，您也知道我都在您手底下干这么久了，我肯定不是干那事儿的人啊！”
她身子一直往前，眉毛眼睛都要皱在一起了，快趴到柜台凑在杨风脸上了。
杨风眼神冷下来，“回话，只说早上的事。”
声音还是轻轻的，却让人凉飕飕的，马玉红也不敢大声喊冤了。
“早上一来，就是陈会计她开箱子，取布么，我们几个才做了一会儿，陈会计就上来说要查布，说是有人偷布。
正好我们几个今天拿错版了，陈会计就冤枉我们，说是不是我们故意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偷布的。
然后就吵起来了。”
“陈会计原话是骂你们用下作的手段了吗？”
马玉红被戳穿，这下没那么正气凛然了，嗫嚅道：“没有……可是……”
杨风打断她：“不要添油加醋，为什么会拿错版？所有版都是分开放的怎么会拿错？”
“今天不是要做短袖衬衣吗？我们就把几个型号都拿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拿错了，剪了一版才发现不是新做得那一版，是去年做棉布短袖的版。”
杨风皱眉，去年的版怎么会在今年的盒子里，虽然总共也没多少版，可每一个设计都有大小不同型号的，分开以后也有好几个柜子，柜子里又有盒子，去年的版她就没打算再上。
“你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第一季度的耗损？”
马玉红脸色又激动起来：“这您可能不能冤枉我啊，这不是有人说您会问么，我还天天算着呢。”
“谁告诉你说我会问的？这个跟今天的事情无关，就是好奇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这好多人都说过……”马玉红略为难地支吾。
“你说说，都有些谁啊？都说一下，可别落下谁。”杨风好整以暇地问，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判头了。
其实不是稀松平常，不是自己习惯的事情，突然有了转变是很容易想起来的。
马玉红看不能推脱过去了，就慢吞吞佯装思考地说：“王嫂，周小花都说过。”
杨风又回到开头，“布确实是少了，你们情绪为什么那么激烈？”
马玉红说：“这真的和我们没关系呀，陈会计一上来看见我们换布就问是不是我们把布给贪了，这罪我们可担不起。”
杨风全都记下来，跟她重复了一遍，马玉红确认没有问题，签了字。
来服装厂有一段时间的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上下班，登记领工都得签字。
“你上去继续分拣，叫常秀芹下来。”
常秀芹下来，杨风又问了她一遍。
常秀芹不像马玉红那样是个豪爽性子，她就是人多的时候敢大嗓门嚷几句，单拎出来反倒不怎么硬气。
“就是早上来了，我们先裁布，裁了一件的，才发现版用错了，正把错了的丢到碎布篓，陈会计就上来了，说是布少了，看我们丢的碎布这么大，说要查布，我们都说就是今天版坏了，之前的布跟我们没关系，就吵起来了。”
杨风点头：“具体一点，从你早上来了，谁说了什么话，都重复一遍。”
常秀芹面露难色，“这早上来了都好长时间了，我有些记不清。”
杨风摇头：“从你们早上进门开始工作到我来，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儿，你们还裁了一件，这不可能记不清楚。”
常秀芹脸上有些不好看，开始回忆。
“我早上来了，先跟陈会计打了招呼，问了今天的任务，说是裁衬衣短袖。
然后就一起上楼取版，取了版陈会计就下楼了，我们就开始裁。
我裁完了，拼了一下发现版错了，就提醒大家，碎布刚扔进碎步篓，陈会计就上来了，说布少了。
看我们丢碎步篓，就问是不是我们干的，这一急就吵起来了……”
“你上去叫高惠下来。”
高惠倒是比前头两人要淡定得多。
杨风上来就问：“你们几个裁错布，偷拿碎布，做了多久了？”
高惠眼睛睁大，这怎么……刚刚常秀芹明明说就问了早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
杨风摆摆手：“为什么你的损耗多报了两件？”
“今天早上版错了，我手快，裁了两件出来。但是我真没想着拿！”
杨风盯着她：“你没想着拿，为什么跟着她们一起起哄？你明知道她们几个要拿走碎布是不是？”
高惠这下低头不说话了。
默认？
杨风说：“好了，既然我已经知道事实了，你就实话实说吧，把早上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讲一遍。不然之后你与她们同罚。”
高惠的仗义也没持续多久，毕竟是公家的，这会儿乱纪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去劳改也是有的。
“早上，我们就像往常一样取版，裁布，我裁了两块，常秀芹提醒我们裁错了，她对版比我们熟悉，可裁下来的也都是好布，马玉红就提议这碎布先不报上去，我们再裁一件儿再报，前边那件儿就自己拿回去了。我没想着一起拿，我想着报损耗就多报两件，我手比她们快，多裁了两件也是可能的。”
“你过来签字，上去叫刘来娣下来。”杨风本子摊过去让人看。
那一页是高惠单独的一页。
刘来娣可听话了，下来一问就全交代了，可能是等的时间久，心里已经紧张到极限，承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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