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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三,诸事不宜,开学了。
天上流云成絮,云隙间落下光芒,笼罩在地面,微风轻抚,空气里满是雨后朦胧的桂花香。
似有似无的香气中,喧闹声萦绕盘旋在校园上空,校门处尤为热烈。
一群学生站在进门的公告栏处,叽叽喳喳的。
他们面庞还带着稚嫩,脸上不由得露出对新学期的期待,当然,还有对长假意犹未尽的怅然。
叶宜笑从人群中探出头,瞪大双眼在公告栏上搜寻,眼里星点扑朔,满是期许。
终于在十四班的分班表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正清清晰晰落在那里。
“呼……”她长舒了口气。
她一路从一班找到十四班,都快怀疑自己有没有考上立人中学了,还好自己确实是被录取了的。
一切都是新的。
学校是新的,年级是新的,学年是新的,眼前的一切一切,都崭新地让人惴惴。
“我天,笑笑,我们一个班。”
身后一道熟悉清亮的女声传来,而后自己的肩头被耷拉上一只白皙圆润的手。
还没等叶宜笑转过头去和来人对视,嘴里就被塞进一个东西,香的,甜的,是棒棒糖。
“唔……”她只得含着棒棒糖,向来人露出笑脸,眼睛弯了弯,嘴里支支吾吾嘟囔:“蕊蕊,你来啦。”
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嘴里含着东西,声音细细的,甚至听不清,有些无端的萌感。
文蕊蕊顺势捏了捏她的脸,笑嘻嘻望着面前的分班表,指了指十四班那张纸上靠得很近的两个名字。
望了望她,再看了看分班表,又望了望她,如此反复几次。
来来回回确认了姓名和班级,她果然扯着嗓子,再把声音放大了几个分贝。
“我们在一起!”
叶宜笑有些激动,没想到高中还能和自己的好朋友一个班,于是想也没想,拉住文蕊蕊的手不能抑制地笑。
兴许是她的动作幅度过大,笑容也放肆,挤在分班表前一蹦一蹦,引得周围的人都投来目光。
感觉到周围异样的眼神以后,两人压低了声音,又凑在一起,小声地笑。
垂下头的时候,文蕊蕊不下心看到了分班表上靠后的位置,有一个名字赫然镌刻在那里。
她“咦”的一声,戳了戳叶宜笑的胳膊肘,指着那个名字不太确定:“笑笑,这不是你那个邹燃?”
听到这个名字,叶宜笑心里先咯噔了一声,她瞪大了双眼,猛的抬起头。
果不其然,在分班表的后面,“邹燃”两个字,一笔一画,红底黑字,蓦的撞入眼帘。
和记忆里那个铭刻的名字完全重叠,真的是他!
她和邹燃一个班!
她心里猛地漏了半拍,随即提了起来,而后脑里像是发沸,不自主冒着热气。
内心压抑不住狂喜,藏匿于心的情绪正要破壳而出。
“这下好了,你可以和你的梦中情人双宿双飞,做一对才子佳人……”
文蕊蕊打趣着她,还想说什么,但被叶宜笑突然瞪大的双眼逗得噤了声。
转而好笑地看着她绯红的脸颊,恶作剧般,凑近宜笑,故意将“邹燃”两个字在她耳边重重咬了咬。
果不其然,眼前的人脸更红了,像是秘密快要泄露而局促不安,从耳朵一路蔓延到脖子。
叶宜笑嘴里还叼着棒棒糖,现在这种甜腻的感觉愈发不真实,伴随着阵阵心跳,让自己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她赶紧埋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让文蕊蕊闭嘴:“快别说了。”
“切,没骨气的东西。”文蕊蕊捏了捏叶宜笑涨得通红的脸,好笑地半眯着眼,“我一直都很好奇,在你口中那个白月光一样的存在到底长什么样,现在终于能见到活人了,我也该期待一下。”
她还在耳边喋喋不休,每个字眼都好像自带魔力,将叶宜笑的心摇得泛起涟漪。
今天是高中开学报道日子,学生都挤在公告栏处看自己的分班,挤得水泄不通。
叶宜笑勉强考进了本市最好的高中,她都觉得自己这是踩了狗屎运,把自家亲爹乐得摸着她的头说家里祖坟位置真好。
她认为,能考进立人中学已经算是自己十几年中的高光时刻了,没想到还和邹燃一个班,这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知道邹燃一定会来这所学校,所以刚才自己找名字的时候,也留意了邹燃的名字,一直没有找到,没想到他和自己一个班。
想到这,她又不自主露出微笑,身边文蕊蕊见状,又开始促狭地“诶哟哟”打趣。
她们的窃窃私语融进人群里,被声浪淹没。
身边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周围的声音或多或少钻进自己耳朵,比如……
“诶找到了找到了,好家伙,在最后一个班。”一道明朗的男声传进耳朵里,带着笑意。
带笑的男声音量不大,很快就被嘈杂的人声盖过。
但男生紧跟着说的那两个字像自带过滤一样,穿越万千阻隔,毫无保留落尽叶宜笑耳朵里。
犹如晴天霹雳,又将叶宜笑劈了个外酥里嫩。
不是别的,清清楚楚,正正好好,他补充着喊了声:“燃哥。”
扑通!
叶宜笑像是被摸了下耳朵的兔子一样,一下子变得紧张不安。
她悄悄抬起头,寻着人声朝那边望了一眼。
在她们旁边,两名个子高高的男生站在那里,其中一个指着公告栏,笑着看向身后的男生。
另一名男生侧着身子,个子高高的,清瘦高挑的身型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他随着同伴的示意,朝分班表上随意看了一眼,目光淡淡,显得随意又漫不经心,偏过头去看的时候,露出好看的侧脸。
面色清冷白皙,鼻梁高挺,富有立体感,流畅的脸部线条一路勾勒,与微绷的下颚形成浑然雕刻的弧度,明明是冷峻的模样,眼角的一颗泪痣给眉眼平添几分妖娆的感觉。
和同伴说话时,轻轻勾起嘴角,有种亦正亦邪的美感,撩人心魄。
是记忆里的那张脸无疑。
世间万物开始摇晃,眼前身边变得光影万千,她心里又开始止不住叫嚣。
邹燃,邹燃,邹燃……是邹燃!
那两个字越变越大,挤着叶宜笑的胸膛,就快跳出来。
那一瞬间,不知为何,她脑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跑。
于是拉起文蕊蕊的手头也不抬地逃窜而去。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逃个什么劲,自己又没做啥亏心事,不就是遇到了他,至于吗。
但当她拽着文蕊蕊跑向教学楼,反应过来时,已经将人群抛在身后几十米开远。
没办法,她有“邹燃综合症”,听到关于他的一切东西,都变得不太正常,更何况是即将和他当同班同学。
“我天,大姐,你搁这练短跑呢?”文蕊蕊气喘吁吁,她不知道叶宜笑为什么突然像脚下生风一样。
就看到面前的女生面色含春似的,娇羞地朝自己糯声糯气来了一句:“我看到邹燃了。”
“啥?你看到他了咋不告诉我,我也好想看看他的样子。”文蕊蕊像错失几百亿一样,惋惜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叶宜笑,“那你跑什么跑?你不是很想遇到他吗?”
这下,叶宜笑更不好意思了,脸红了又红,眉目之间春水消融一般,捏着手指:“我不好意思。”
文蕊蕊没好气白了还在脸红的女生一眼,看着叶宜笑傻不拉几的笑来了句:“没骨气的东西。”
叶宜笑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嘿嘿嘿地挽起她的手,眼睛弯弯的,脸上还带着红晕。
时正太阳高照,她的一抹笑格外灿烂,身后的蓝天明亮如洗,干净得一览无余。
“好啦好啦,我错了。”她又似有似无朝人群中望了一眼,但马上收回视线,“走吧,去班上。”
好不容易才平复心境,和文蕊蕊手牵手并排走向教学楼。
在她们身后的人群中,依旧热热闹闹,人声鼎沸。
“我们在五楼,走那边上去,燃哥。”
被叫做“燃哥”的男生随意看了一眼分班表,目光扫过名单上一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愣,而后微微勾起嘴角。
是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意。
是她?
少年眼神淡淡,眉宇间像是容纳千山万水的自信盎然。
他目光深邃,偏偏一双桃花眼生得漂亮,带着笑意时,眼角微微往下,而后轻轻往上扫,魅惑感十足。
将那个名字反复在心里读,脑海里不自主蹦出一个瘦弱的身影,他又轻声一笑,眯缝起眼。
想什么呢,这孩子现在应该在乡下和大狗抢小狗吧?同名罢了。
他收回思绪,稍微“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回应朋友,还是在自言自语。
“你反射弧啥时候这么长了?”
邹燃被身边的男生拍了一下,他也不做恼,这才神色淡漠地稍微扫了一眼分班表上其他列,记下了自己的学号。
一只野鸟飞过,惊过树梢,撩起树枝轻轻摇曳,落下一片翻绕的树叶,飘飘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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