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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峋本来是半睁着眼好像很不舒服，一看到她回来就黏黏地抱了上来，声音奶乎乎的，“……小阮。”
阮绵也不知道他对自己这种亲昵是从哪来的，自己对小孩子总是没什么办法，便笨拙地任由小团子滚进了怀里，转头系上安全带，腰板挺直，“齐先生，收拾好了。”
这幅模样要多听话有多听话，就像被人驯服了一样，一拎后颈就能顺手带走的。
窗外的少年们眼睛瞪大了些，险些以为她被换了魂。
池晏“嗯”了一声，准备发动汽车。
车外“哒哒哒”的声音响起，一个老年人拄着拐杖从街那头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怀里兜着一个小袋子，看到阮绵一脑门汗地慈祥笑道：“小绵！要出远门了啊？”
这大爷和她平时很熟，有时候饭做多了就在大爷家里蹭饭吃，阮绵偶尔会帮忙做些杂活。
车都要走了并且窗户都关上了，阮绵想了想，也不好再让池晏等着，只隔着窗户对外面招了招手，“我去工作，有空了就就回来住。您上下楼悠着点，别摔了了，注意开灯。”
“嘎啦——”他这手招了一半，车窗缓慢地下来了，池晏拿着旁边的文件继续看。
阮绵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爷隔着车窗塞了一袋橙子。
老人笑道：“果园里刚摘的，带回去吃，新鲜！”
阮绵捧着橙子，“谢谢大爷。”
老人挺热情，挤着换到了另一边车窗，往池晏那边窗户里又塞了一小袋，挂一口老户城的土音，“老板也路上吃。”
他指了指阮绵，笑道：“这孩子乖，小时候吃了不少苦，现在长得可有本事了，都考上大学了，要多多麻烦老板了。”
放在外面，也许一本生遍地都是，可这地方小混混多，阮绵考上一本已经是很高的学历。
大爷把她当孩子看，动不动就一个劲地说，颇有种自家孩子就是比外面好的感觉。
橙子塞得猝不及防，阮绵也没想到。
袋子外面沾了点灰，池晏的视线明显胶着了一下，指节没有伸出去。
阮绵心脏一拎：要命，有钱人是不是都有点洁癖。
阮绵匆忙抢在他前面接过了橙子，“谢谢大爷，我帮齐先生收着，您快点回着，您快点回去吧。”
他凑过去的时候可能刚好要挨上了池晏，那人无声地往后靠了靠，恰好避开了阮绵的肢体触碰。
阮绵这么一看心里一沉，果然是洁癖！
老人没在意那么多，站在窗边拄着拐杖弯身朝他招招手，“路上注意安全啊。”
阮绵点点头，余光瞄到池晏的指节伸向了餐巾纸的车内储物盒，像是要拿纸的样子，“我帮你拿——”
“麻烦了。”池晏拿起了钱包，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红色钞票，隔着窗户递了过去。
阮绵：“……?”
“老板你这……”老人愣了一下，“我不要钱，自家种的。”
池晏将钱放到了他手里，淡声道：“谢谢。”
旁边的少年眼睛都要绿了，心想着一百块钱都能上不知道多少个小时的网吧，怎么给个橙子就这么大方！
车开出了几百米远，后视镜里的老人还抓着钱愣在原地。
阮绵收回了视线，怀里抱着两袋橙子，“齐先生，不需要给钱的，我们这边都这样。”
池晏手扶在方向盘上，“需要。”
阮绵张了张唇，见他那副公事公办的平静模样，心里越发觉得难不成有钱人都是这种毛病，“可你给的也太多了。”
一袋橙子能有多少钱，一百块钱都能卖好多袋了。
池晏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嘀咕，继续开着车。
阮绵在后座扒开袋子看了一眼，发现全都是手剥橙，路上也能剥着吃，想了想掏出了一个用袖子擦了擦，剥了两块皮，笑道:“齐先生，你吃不吃橙子啊？老城区这边种的橙子挺甜的。”
池晏没有回头，“不用。”
阮绵讪讪地缩回了手，“哦，好。”
她就像被突然扎瘪了的气球，一瞬间自己也没了吃橙子的兴趣。
右手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磨破了一点的裤边往里塞了塞，试图将那个小小的洞弄得没那么明显。
——说来也奇怪，明明之前想过很多种再次将见到这个人会有怎样的感觉。
可能会撒欢一样地黏在对方背后问有没有喜欢的人，也可能会在心里设想对方还记不记得自己。
但此刻就短短一个小时的相处，却仿佛被他动作里的小细节泼了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昭示着巨大的差距。
一百块钱都能让她做上大半天的便利店工作了，对方似乎对她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毕竟层次不同，她可以给橙子，可是对方不想吃她给的橙子。
然而她只有橙子，干巴巴的橙子。
……和想要遮掩住的乳臭未干的奶香味。
阮绵脑袋上的毛没精打采地蔫了下去，被塞进嘴里的一块橙子撑得面颊圆鼓鼓的，看起来像只委屈巴巴的小奶猫。
前排的人无声地抬起了视线，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指节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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