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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雅沉默地跟在钱山红后面，如一个傀儡般埋着头，右手紧紧握着手链尖端的月牙刃。
钱山红走的很快，门甫阖上的一刹那转身猛地将倪雅瘦弱的身子提拉起来，狠狠地摁在门板上。
倪雅神色闪过一丝痛苦，一语不发。
“你还在想那小子？”钱山红苍老的眼皮耸拉着，可怕的三角眼迸射出阴毒的憎恶，“他死了。”
倪雅挺直的身子一瞬间仿佛失去所有力气，因求生欲而紧抓着钱山红的手，软软的垂了下来，是啊，戚宇寰死了，死在眼前这个男人手里。
戚宇寰不屑她，可是他曾是她活着的信仰。
她不能让他这么白白死了。
一滴眼泪缓缓自她眼角滑落，她闭上眼，掩去所有纷杂的思绪。
钱山红只觉手背一阵温热，女人的泪一滴一滴打在他手上，他危险地眯着眼，动作越发粗暴。
“你是我的。”
男人很野蛮，他享受着这片刻的血腥，像是暴虐的战争犯抢肆无忌惮地抢夺战利品。
倪雅始终冷眼观望，她在等一个时机，男人仰头喘息，双眼微闭，就是现在！
她不着痕迹将手伸到他颈后，月牙刃轻轻弹出，银白色的刀刃狠狠插进他的大动脉。
嫣红的鲜血水柱一样溅射开来，纯白的房间落下猩红点点，像是瞬间开满的玫瑰花，瑰丽妖冶。
钱山红面色痛苦，他捂住被扎的地方，缓缓倒下，直到死时，还不可置信地瞪着两只暴怒的眼睛。
他大概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她手里吧，倪雅想。
没有泪水，没有哀号，亦没有想象中的畅快。
她镇定地将沾满鲜血的双手放在水龙头下不断冲洗，冰凉的水洗不掉鲜血喷在她手上灼热的余温，她看向镜中满脸鲜血，眼神空洞的苍白女人，那样陌生。
她杀了人，她即将面对的是监狱敞开的大门。
可是她的心，从未有过的安宁。
倪雅是爱美的，她洗了澡，换了衣服，精心化好妆，她不允许自己在外面对镜头时，有丝毫的狼狈。
绕过倒地的钱山红尸体，她打开门，谁料门外一个熟人。
是宫俊楚。
“你怎么在这？”
“倪雅姐，你打扮这么好看上哪去？咦，不对，怎么好像……”有股怪味，宫俊楚皱着鼻子，踮着脚尖探头探脑。
“我……”倪雅回首望了望屋内，往前一步跨出将门阖上，从包里掏出厚厚的一个红包递给他，“我要出一趟远门，这是你的酬劳。”
宫俊楚接过，暗自掂量了下重量，犹豫片刻，问道：“您还回来么？”
还回来么？倪雅问自己，落山的夕阳斜斜地照在防护栏上，条条黑影如牢笼缓缓笼住她，大概是，回不来……了吧。
钱山红死了，戚宇寰死了，尹大重伤未愈，尹父半身不遂，童嘉庆残了，罗伊的孩子掉了，还有赵芷和前助理……
她一个人，喊停了这么多人的人生，肩上背着多少条人命。
以往，她依傍“仇恨”支撑这幅躯壳，纵然如行尸走肉，总归是活着，现在，所有的仇恨支点被一一瓦解，她突然发现，失去了所谓“仇恨”，她什么都没剩下。
今生尝尽炼狱之苦，她不信命，却相信有轮回。
只希望来世，永不为人。
她沉默太久，宫俊楚在一旁悄摸摸地数指头：“你知道吗？最近发生了好多事，尹氏集团易主，大明星赵芷死了，宏博国际太子爷戚宇寰遭人刺杀，命悬一线……”
“等等，”倪雅打断了他的嘀嘀咕咕，“你说命悬一线？不是死了吗？”
倪雅第一反应就是戚家封锁了消息，因为戚宇寰是在她眼皮子地下挨的刀子，钱山红也亲口确认他的死讯，而戚宇寰是宏博国际目前的掌舵人，他如果有意外，对公司局面、股价及内部派系争斗有极其大的影响。
该宫俊楚愣了：“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倪雅摆摆手：“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戚宇寰没死，消息确切吗？”
宫俊楚愣愣地点着脑袋：“小道消息，我以前干记者的，有点人脉，宏博那边现在乱成了一锅粥，戚升荣已经召开董事会辟谣。”
“他在哪个医院？”倪雅着急地问，问完才发现，她好像没什么立场出现在那里，就是想看看他，最后一面也好。
“市立医院，您要去？”宫俊楚搓着手，望望女人身后的门板，欲言又止。
“该来的总会来的。”倪雅悠悠地绕过他，往远处走去。
宫俊楚定定望着她消失的背影，眸色忽明忽暗，良久，他从包里依次取出从私自配备的倪雅家门钥匙，手机和自拍杆，调好角度，开启直播。
“哈喽，大家好，我是宫俊楚，好久不见，今天呢，我要带你们去探探大明星的家里究竟是怎样的，没错，今天给大家介绍的就是人美心善的倪雅姐姐。”
他将一串钥匙放到镜头前甩了甩，又比了个嘘的动作：“我有悄悄跟工作人员对接，得到了她的家门钥匙，现在我们就进去看看吧。”
……
“安小姐，戚先生有医护人员看护没问题的，您已经守了一天一夜，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会儿，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谢谢，我不累。”
空荡荡的医院走廊人烟稀少，不时有路过的医生和护士和安歌打招呼。
戚宇寰在加护病房还未脱离危险期，除了规定的探病时间，她无法得知他的消息，右眼皮一直跳，心里没来由的慌张，她得守着，守到他醒来。
钱山红就是当年的黄宗文叔叔，她是见过的，他的手段她也是听说过的，戚宇寰的身手，也是他教的，戚宇寰被刺中那一刀，仅仅偏离心脏几公分，即便不是鼎盛时期的黄宗文，这种失误亦是罪不可赦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并不想戚宇寰死。
该庆幸还是难过，经历这么多周折，以为终于抓住一直藏匿于暗处的敌人的把柄，没想到剩下的一口气都是别人赏赐的。
“哎，你们看到没，最近一个特别火的网红在直播，太吓人了。”
“网红直播那不是常规操作吗？怎么就吓人了？”
“你不知道，喏，就是这个，他进了一个明星的家里，结果那个人家里躺着个死人，血溅得一屋子都是。”
“我看看，什么名字？”
“宫俊楚mikey。”
“哦我的天哪！话说回来，他这是闯空门啊，擅自进入他人住宅，犯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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