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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子棋走进校园的半个小时后，滕小艺出现了。告别昨天的一脸萎靡后，今天她显得格外兴奋。也对，滕小艺一直满心期待着自己穿上学士服带上学士帽的那一刻，她说那样显得特别神圣。
“开心点儿。”滕小艺很少用这种口吻跟萧子棋说话。
萧子棋翘翘嘴角，没回答。四周人群里，这样安静沉默的自己显得有点儿扎眼。
有人在拍照留念，有的人抱头痛哭。沉痛悄无声息的掠过这座校园上空。四年前他们从天南海北聚到这里，四年后却又要在这里分道扬镳。萧子棋看着滕小艺，心终于还是被难过淹没了。
“子棋…我不想跟大家分开…”滕小艺开始抹眼泪。
“这一天总会来的，不是么？”萧子棋抱过滕小艺。“我们不是永远分开了，是大家都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未来，只是有的在这里，有的在别的地方而已。”
“我们不会分开的对么？”
“没错，我们永远不会分开。”萧子棋让自己这句话说得坚定无比。
滕小艺抽出身子，很认真的看着萧子棋。“谢谢，谢谢你还在。”
萧子棋暖暖的笑着，把一顶学士帽扣在滕小艺的脑袋上。“现在你的梦想就实现了，穿上学士服，带着学士帽，多漂亮。”
滕小艺以同样的动作回复萧子棋。
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办法，因为它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萧子棋抬起头，这一天，晴空万里，无云。
“子棋！”
萧子棋猛地回过头，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同自己一样装束的苏启。
“你今天很漂亮。”苏启依旧还是那样的笑容，只是有了点尴尬。
“谢谢。”萧子棋这样回答。后来的时候很少再见到苏启，只是偶尔听身边的同学说起过他和那个女人的事。萧子棋偶尔会想起那晚发生的一切，但又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这就是苏启的选择吧。
“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萧子棋笑笑。
“之前的电影杀青了，庆功会也没见你去。我现在也就是见见组，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苏启少了些尴尬和局促。
“别着急，慢慢来。你戏演得不错，等回头电影正式上映了，机会不就跟着来了么。”萧子棋难得开玩笑的口吻。
“子棋，谢谢你。”
直到苏启离开，萧子棋还站在原地。她知道，苏启不仅仅是为了那部戏谢自己。
“你干嘛还搭理他？！”滕小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开始的时候还觉得不错，真没看出来他还是这种人。给人当小白脸养着，丢不丢人啊？！”
“小艺！”萧子棋厉声的转回身。
“我是觉得，那时候他每天追你屁股后面，现在竟然追着一个肥的像猪一样的老女人屁股后面。这心里能平衡么？！想想都恶心。”滕小艺丝毫不去搭理萧子棋的意思。
“别去管别人的事，因为那跟你没关系。我们也没权利去评论别人的对错，懂不懂？”
“我知道了。”滕小艺悻悻的表情，在白了一眼远处苏启的身影后，竟一脸惊愕兴奋的戳了戳对面的萧子棋。
“干嘛？！”萧子棋掸掉滕小艺的爪子。“又见着哪个男人了？看你那样儿，能不能再有点儿出息。”
“我看见你男人了。”滕小艺贴近萧子棋耳朵，嘿嘿的怪笑着。
萧子棋猛地回过头，是程叶。他穿着同自己一样白色的休闲衬衫，手里抱着一束鲜花。那张帅气冷峻的脸，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好帅的男人。我就不灯泡了，先撤了。”滕小艺说完，转身跑开了。
“她怎么见着我就跑了？”程叶走近萧子棋后，这样问着。
“说你太帅，怕流鼻血。”萧子棋的腔调很怪异。“这花是给我的？”
程叶木木的把花递上去。
“子棋，男朋友啊？”
“很帅哦！”
身边走过的两个女同学，在冲萧子棋打过招呼后，同样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向程叶。
“不、不是…”萧子棋没来得及解释完，人已经走远了。
“我越来越发现，电影学院的姑娘们还真是有眼光。”程叶笑得很得意，顺手搂过萧子棋的肩膀。
“你还真好意思说出口。”萧子棋侧头，鄙夷的看着程叶。
“子棋，我们该进去了！”远处滕小艺这样喊。
“知道了！”萧子棋回过头看着程叶。“跟我一起进去吧。”
“好。”程叶抬起手，替萧子棋正了正戴在头上的学士帽。
就是这样一个举动，换来周围一片此起彼伏的口哨声。萧子棋尴尬的转身快步走向礼堂，程叶跟在身后，一脸灿烂的笑容。
又是这样一个地方，还是在这里。黑洞洞的礼堂，舞台一束金灿灿的光。萧子棋站在台侧，她即将再次走上舞台。程叶坐在观众席的后排，神情很温暖。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文学系的萧子棋。”在校长邀请自己走上舞台后，她准备了最没有创意的开场白。其实萧子棋根本没有必要做自我介绍，因为她在这里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了。在台下热烈沸腾的掌声结束后，她才缓缓开了口。“我很高兴，也很荣幸自己四年后能再次站到这个舞台上。那时候是代表新生讲话，现在是作为毕业生的身份。四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在这里，我们一起成长，一起为了自己的梦想去努力。能够作为北京电影学院的一名学生，我很骄傲，也很自豪。我感谢它给了我一段最不一样的、最特别的青春。或许今天过后，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去各奔东西。但同学们，希望你们能永远记得这里，记得在这里的每一天。今天我们就要毕业了，我们要走出这里，带着我们当初的梦想……我希望，就算如果有一天我们被现实彻底的击败了，我们还能够像最初那样，坚守着我们的希望。为了我们的过去，为了这四年，为了我们曾经是北京电影学院的一份子，为了那些年我们曾经为之奋斗的梦想！”
萧子棋话闭，缓缓走到舞台中央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未起身。掌声瞬间雷动，淹没了一切。萧子棋走下舞台的时候，眼眶是湿润的，只是少了些哀伤，多了些难以平复的激动。
很多年后，萧子棋依然记得这一天，记得自己站在这个舞台上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她没有忘记，也没有背弃。
无论什么样的电影，终会有散场的时候。萧子棋站在空荡荡的礼堂中，难以自控的去掉眼泪。
程叶从角落里起身，走到萧子棋身后，轻轻的把她拥在怀里。
“我没事。”萧子棋没回头，因为身后是那个自己太熟悉的味道。
“我们走吧。”程叶转过萧子棋的身子，声音很温柔。
“嗯。”萧子棋最后回过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舞台。她手里还捧着自己的学士帽和毕业证书。
夏日暖阳里的这个校园，很恬适清新的味道阵阵飘过。程叶拉着萧子棋的手，走向门口的方向。
“你今天站在讲台上的样子很特别。”程叶想起刚刚的一幕。“表情特别坚毅和激愤，我没见过这样子的你。”
“是么？”萧子棋表情淡淡的看着脚下的石子路，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我记得我第一次站在那里的时候，主任让我代表新生讲话。当时台下黑压压的一群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看不清他们每一张脸。今天站在那里告别的时候，我依旧看不清。”
“他们能看清你，看见你站在那里，说他们每一个人心里的同样的那些话。”程叶脚步很缓慢，握着萧子棋的手又紧了紧。“我想起我毕业的时候，很多年了，现在偶尔也还能记得那天的情景。”
“你们还有联系么？我怎么都没见过你的同学？”萧子棋一直很疑惑。
“我们上学的时候几个人组过一个乐队，大家一起玩音乐，关系也一直很铁。可毕业的时候，也就各奔东西了。出国的出国，回老家做生意的做生意。除了我，他们也都改行了。做音乐这行，一年不行、五年不行，如果十年都不行，你说还有多少人能有勇气坚持下去？”程叶表情很落寞。“现在偶尔也会联系，打打电话，只是天南海北的很少能见上面。”
“抱歉。”萧子棋觉得自己戳到了程叶的痛处，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安好。
“没什么。”程叶无所谓的表情。“大家都有追求梦想的权利，放弃也很正常。人不一定都是为了梦想活着，有的时候现实不允许，生存环境也不允许。”
萧子棋看着程叶的侧脸，突然觉得很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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