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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无雪皱着眉，对身边人说：“把宋沛慈带下来。”
佣人依言上楼，却发现小少爷已经站在了楼梯的阴影处看着楼下。怀里抱着那个漂亮的洋娃娃，两张同样精致的面庞浮在阴影里，有些阴暗的诡异。
莫名的，佣人打了个寒颤。
“走吧，欢欢。”宋沛慈平静而空洞的开口，“总是躲起来是不行的。”
楼下，暮母脸上带笑，语气还是和善的：“上次绑架的事情，是我妹妹家那孩子没脑子，云依一丢就慌了神，看到定位就直接叫人过去了，连累了你家孩子。城西的那块项目，算是一点补偿，不过……”
暮母语气停顿了一瞬：“千错万错是我家蠢侄子的错，云依是无辜的，那个娃娃是我婆婆做了三年，生前最后的一件作品，当时在病床上她拉着云依的手，说，云依啊，以后娃娃替奶奶陪着你，我们云依最勇敢了，只会哭一小会，对不对……”
“这件事我们实在理亏，但是那个娃娃意义太重要了，云依每次想奶奶都会去找娃娃……暮家三区的项目……”
陈无雪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同样展开和善的微笑，“说的这是什么话，绑架这事谁也不想发生，那娃娃既然这么重要，还是小慈他太任性了。”
“是吗？”幽幽的稚嫩声音从从旁边传来。
陈无雪皱眉，先是觉得陌生，转头看见宋沛慈直勾勾的看着她，才意识到自己自生病以后，就从来没对她说过话。
她看见宋沛慈忽然歪头，冲她笑了一下，属于孩童的稚嫩双眼里，此时却充斥着恶意和嘲讽。
母亲，您想让我生病，可我已经快要好了。
陈无雪眉头皱的更紧了。
宋沛慈抱着娃娃，站到暮云依面前，本该是清澈柔软的浅棕色眸子变得冰冷而邪恶。
在采光良好的客厅里颜色愈发浅淡，显现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讥讽，仿佛的纯粹的恶意，似乎会引起孩子本能的恐惧。
“暮云依。”宋沛慈语调平淡诡异的开口：“你是说话不算话的骗子，或者，你可以还我一根指头？”
“你当时不是没有把实话说出来吗？是我站出来的，你还记得吗？”
宋沛慈将还夹着固定板的右手伸在暮云依眼前，小拇指那里缝了一圈的的针，此时都凝结成褐色的血痂，有些血痂脱落了，露出底下粉红色恶心细嫩的皮肉。
看起来就像小拇指上长出了一圈丑陋的虫子。
“啊——！”暮云依尖叫出声，推开宋沛慈的手，颤抖着躲进旁边哥哥的怀里，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害怕了……我只是舍不得莉莉……”
那天宋沛慈承受的殴打，还有断掉的，滚落在地上沾满灰尘的小拇指。都是暮云依挥之不去的阴影。
本来该带走的是她，是宋沛慈用莉莉交换救了他。
暮哥哥抱住崩溃的暮云依，对宋沛慈怒目而视。
陈无雪抢先开口：“宋沛慈！你的礼貌呢！给云依道歉。”
宋沛慈只是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找了个空荡的沙发坐下，低下头，对一切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却专注的一下下顺着欢欢丝滑的亚麻色长发。
“宋沛慈！”陈无雪提高声音，尖利严肃。
宋沛慈低着头，好像隐约笑了一下，他抬起头，露出精致的脸，栗色的发丝有点小卷，贴在额头，整个人像是天使一样美丽柔软。
“我没开定位。”
“什么？”
“我从来没开定位，一开始被发现的是暮云依，我站出来，替她被绑匪拖走。”宋沛慈很少对旁人说这样多的话，但是一旦有了开头，就会越来越顺利。
“怎么？”宋沛慈歪头看了一眼暮云依，竟然还勾出个腼腆甜蜜的笑容，他用平淡讶异的语气说：“暮云依没有跟你们说吗？”
宋沛慈觉得身前看不见的结界在碎裂，世界上的颜色和声音从未如此清晰明了。
他看着陈无雪的神色几经变幻，最终定格在心疼和怒火上。
眉梢眼角，天衣无缝，陈无雪此刻就是天底下最爱孩子的母亲，孩子受到了伤害，她的怒气磅礴。
宋沛慈站起身，低着头，低声说道：“手疼。”
亏于他天生精致的样貌，只是这样就让人觉得万分心疼。
陈无雪立马火急火燎的让人带他上楼上药。
宋沛慈抱着欢欢走了，没再看暮家人一眼。
惹怒绑匪的愚蠢表哥，打开的定位器，他过于恐怖的伤口换来的天大恩情。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他发挥的地方了。
陈无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
“手疼？我看看？”宋沛慈把佣人赶出去，欢欢立马跳到桌子上捧着他的手关切地问。
“一点点。”宋沛慈笑着说，另一只手两个指头捏起，比了个很小的距离。
“宋沛慈你笑了诶。”欢欢凝出一点冰，避开血痂贴在伤口周围，抬头惊奇的说到。
“欢欢喜欢吗？”宋沛慈弯起眼角，眼里像是裹挟了蜜糖，温柔又甜蜜。
“喜欢！而且你刚刚说了好多话，你的病是不是好了？！”欢欢脸上兴奋的雀跃简直要飞出来。
“我觉得像是有东西被打破，然后世界的颜色和声音就变得清晰了……”
……
夜晚，欢欢躺在柔软的枕头上，压下一个弧度，身上穿着毛绒雪白的兔子睡衣。
宋沛慈看了一眼，轻手轻脚的离开。
他赤着脚走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穿过客厅和走廊，来到书房前，门缝里传来光亮。
“咚咚咚。”
“进。”
陈无雪坐在书桌后，桌面上铺满了材料。
抬头看到是宋沛慈，心下有些玩味，便推开眼前的资料问：“你的病看起来好了。”
宋沛慈心里有些微妙，他清楚的感觉到心里涌动的情绪，这就是，正常的感觉吗。
“您可以培养我，”宋沛慈轻声开口：“我比宋沛言聪明。”
“哦？”陈无雪兴味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态度根本就是在与一个成年人交往。
宋沛慈从桌上随便拿起一份文件，扫视一遍后分毫不差的复述下来。
陈无雪挑起眉，又扔给宋沛慈一份文件。
宋沛慈依旧分毫不差的背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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