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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柳蛰的鞭子，“此鞭比市面上的任何鞭子都要细，花纹精致且刻的较深，若以勒死人的力度来行凶，尸体脖子上必然会被刻纹勒出血，留下伤口，但尸体上没有。单就凶器而言，确实不是这条鞭。”
他用了很严谨的一个词：就凶器而言。
也就是不排除柳蛰用了其他鞭子模糊伤口的可能性。
柳照仁立马怒瞪柳蛰：“你到底用什么杀的人？还不交出凶器！”
“但是，”仵作又说：“尸体身上除了鞭痕还有其他的东西。”
他回到尸体旁，抬起尸体的一只手，从指甲里抠出一些衣服碎屑，呈灰色，具体什么料子看不出来，但绝对不是上等的料子。
“这些布料碎屑能证明死者被勒住时还是清醒的，看布料质地也不像是嫌疑人会穿的。”
而且柳蛰从不穿灰色，准确来说，她只穿过红色和白色。
“但这些都不能断定柳蛰不是凶手！”柳照仁脑子也许从没这么灵光过，“柳蛰聪明谨慎，当然不会留下证据，她一定是换了衣服和凶器才去杀人的，怎么可能留下蛛丝马迹？”
“我若不想留下蛛丝马迹，根本就不会用鞭子，直接一刀捅死不是更好？省的被你们猜忌。”柳蛰都要翻白眼了。
一边是证据不足，一边是顶头上司，年娃娃很是纠结，“这……”
“刑部侍郎到！”
外面一声高喊，进来一个穿着艾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
男子容貌清秀，身材有些偏瘦，手里拿着一本公文，朝年娃娃和柳照仁行了礼，“下官刑部侍郎张辰，见过两位大人。”
张辰是去年殿试的榜眼，一开始在外面任职，政绩斐然，两个月前被江独楼看中，调进了尚书省，与年娃娃同品阶。
张辰把公文递上去，“刚刚有人到刑部鸣冤，说有人冤枉了凌王妃柳氏当街杀人，证据不足就被大理寺带走，举报大理寺以公徇私，动用私刑逼宫，下官只好来走这一趟，协助审讯。”
公文里是刑部的批文，这次柳蛰的案子大理寺想关门自己审是不可能了。
刑部本来只是结案后检查卷宗的，并不参与破案过程，柳照仁就想借着自己的便利，找个机会把柳蛰处理了，案卷上只写畏罪自杀云云，反正到时候无法对证，刑部也无可奈何。
但刑部参与破案，那他就没机会下手了。
柳照仁眉宇间掩不住的不悦，沉声问：“谁斗胆举报大理寺？”
张辰不惧他的怒色，“举报者向来都是匿名的，我刑部有权保护举报者的隐私和人身安全。”
你想动举报者，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吧。
柳照仁被憋地一句话说不出来，柳蛰也有点吃惊。
她本来是想柳照仁不放自己就强闯，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他已经投靠了江芜华，不会留自己的命，至于清白……她也不是很在乎。
但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举报者，把刑部的人给找来了。
刑部是江独楼曾待过的地方，张辰是他一手提拔的，自己这次安全了。
江独楼远在他乡，不可能是他下的命令，那还能是谁？靳文书？柳梦？
张辰要来了案情记录，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此案现在看来是证据不足，而且另一位嫌疑人柳洛洛为什么不在场？两人证词南辕北辙，为何不取证柳洛洛的证词？”
他点点卷宗，“此案疑点颇多，照仅有线索看来，不能断定柳氏的罪行，柳氏应当堂释放，等候传唤。”
柳照仁捏着拳头，无能为力。
柳蛰看着他的样子很想笑，却又不太笑得出来，最后只是扯了下嘴角，露出个不知是嘲讽别人还是嘲讽自己的表情。
梧桐对衙役吼道：“还不过来给王妃解绑！”
衙役忙过来给柳蛰把刑具撤下。
年娃娃亲自下堂，“真是对不住啊王妃，不过都是办案需要，还请王妃体谅。”
柳蛰拍拍衣裙上被绳子勒出来的褶皱，“无妨，理解。”
张辰把卷宗还给年娃娃，“此案还需取证，稍后刑部会有人给跟大人对接跟进，下官先走一步。”
说是来督察办案，但他只证明了柳蛰无罪，把人带走，其他啥也没管。
柳蛰走到门口，看见外面狱卒那瞠目结舌的表情，心情终于好了些，“别忘了你说过的，回去把牢房门锁好，钥匙吞了。”
梧桐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狱卒那苦瓜脸真的挺好看。
“张大人……”大理寺门口，张辰正要告别时柳蛰叫住了他。
张辰打断她的话，“王妃若是要问举报者的身份，下官还是那句话，不能透露。”
柳蛰一愣，“连我都不能透露？”
张辰微笑着坚定摇头，“不能。”
柳蛰气笑了，“行，那我不问了，你替我谢谢他。”
柳照仁没回府，柳蛰回府时正赶上晚膳，她没让人通报，径自走到了大堂。
在院子里就听见里面的笑声，数柳洛洛声音最响亮。
“这就叫恶有恶报，她自己到处得罪人，这回好了，进大牢了吧！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
柳言声音冷冷的，“祸从口出，你少说两句。”
柳洛洛的嗓门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安心感，“我就说两句怎么了？她都进去了，你以为她还出的来吗？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有人在上面施压，巴不得她死的人多了去！”
“是吗？”柳蛰低沉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可我这人啊，天生反骨，人人要我死，我还偏就要活。”
梧桐欣赏着屋里所有人的震惊，语气轻快，“真不好意思，我家主子沉冤得雪，无罪释放啦！”
柳洛洛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怎、怎么可能？”
“大人说证据不足，且疑点颇多。同是嫌疑人，我的嫌疑洗清了，你的呢？”
柳蛰凑近她，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替她捡起筷子，塞在她尚还维持着拿筷子动作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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