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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危只好让人先把柳蛰送下去休息，然后问冷弦：“皇叔去泊州，到底有何隐情？后来又是怎么……怎么就……”
冷弦脸色也不大好看，对江危的问话回答的一板一眼，却算不上恭敬，“殿下在半个月前就收到了萧良的行踪，但那时情况不明，消息来源也并不可靠，因此不能实施抓捕。但殿下怕夜长梦多，给了萧良准备的机会，毕竟此人狡猾多端，怕旁人对付不了，无奈之下，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才在朝中称病，暗中亲自到泊州一探究竟，却不成想……”
竟然在泊州丢了命。
这套说辞倒也还算合理，竟然当真唬住了这帮朝臣。
梁绍涕泪齐下，“可怜殿下如此忧国忧民，不惜以身涉险，尔等却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悲哀啊！”
苍术看着他这痛哭流涕为江独楼喊冤的模样，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真相，怎么这戏演的比他们还真。
最后这场闹剧以柳蛰吐血昏迷，梁绍大骂金銮殿，江危怒而退朝作结束。
柳蛰的伤其实是真伤。
江独楼本来不同意的，柳蛰阳奉阴违，离开他眼皮子底下，到了泊州知府衙门门前，把自己之前受的伤又给火上浇了一桶油。
昏迷了整整两个多时辰，柳蛰才幽幽转醒。
苍术脸色不大好看，“主子，太医说了，您身上的伤很严重，必须要好好调养了。”
柳蛰撑着坐起来，“我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苍术给她倒了杯温水，让丫鬟去把温着的药拿过来，然后才说：“皇上让人去泊州追查萧良的下落了，同时鸿胪寺也派了人去西戎，皇上表示这件事一定会彻查到底，给殿下一个交代。冷弦正在暗中观察几位可疑朝臣的动向。”
柳蛰点点头，“一切都在向着想象的方向走。”
“喵……”柳蛰身上一重，一只毛茸茸的小活物扑到了她的身上，她这才得空扫了一眼，“我们回凌王府了？”
“是的，怕您在宫里休息的不舒服，皇上特意赐下马车，一路平稳的将您送回来。御医都在外面候着，还有李家人和易家人，都在外面等着见您。”
说话间，门被推开，一个墨色衣衫的男子捧着药碗进来，“醒了？”
“墨先生。”
这是她母亲李婉秋的专用医师墨彰，对她疼爱有加。
墨彰医术高明，看见她醒过来，问了几句关于病情的话，然后让她把药汤喝了，“我都听说了，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什么人能把你伤成这样？你和殿下功夫都不弱，联手还能惨败，这样的人，世上应该不多吧？”
柳蛰叹口气，捂着连喘气都有些发疼的胸口，“萧良带来的是西戎的武士，而且殿下对他没有太多信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再加上他背后有高人相助，那人武功奇高，殿下也只能与他达成平手，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不然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墨彰的眼神有些不信任，他虽然对江独楼不甚了解，但他向来看人的眼光很准，他觉得江独楼不是那种会失策到搭上性命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大会有所动作。
而且别人都说他为大邵鞠躬尽瘁，但墨彰从有限的见过他的那几次来看，觉得他实在不像一个李君玉那样的人，李君玉才是真的忠贞到能二话不说，大邵需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的人，甚至他连一句“为什么”都不会问。
江独楼显然不是那样的人，说他为大邵安危，不顾自己性命的去做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恕他小人之心了，他觉得不大可能。
柳蛰知道他聪明，也怕自己说多错多，立马转移了话题：“我娘呢？她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些担心。你三哥也告了假来看你。还有李老爷子也亲自过来了，你若身子撑得住，就见见他们，也让他们放心些。”
一听自己外公亲自来了，柳蛰哪有不见的道理？
李显成胡子花白，但精神还好。多年沙场经验，他对生死看得很开，也早习惯了有人受伤，因此内心没有太大波动，看见柳蛰还能坐在床上跟他有说有笑，心里就更加开怀了。
只是柳蛰一看见他就想起来跟他同龄的老一辈人。
易家老夫人几个月前也因病去世了，好在没什么痛苦，只是可惜那时她没机会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
萧应风爷爷死的最早，他父亲去年也没了。
现在好像也就剩下隆亲王，可隆亲王空有一副架子，身体其实也眼看着不同于往日了。倒是柳家那老太太祸害一千年，活得又长又滋润，到现在也没有合眼的意思。
只是她听李婉秋字里行间似乎有要给她找下一任丈夫的意思，只是碍于她正丧夫心痛，没敢说，一直把话题往“总会过去”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上引，说的柳蛰无可奈何，只好装病把人打发走了，这才得了一丝安宁。
柳蛰把李家人和易水寒都安慰好了，到晚上等这些人走了才叫来冷弦：“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冷弦倒是有什么说什么，“今晚田向佐和陈学士等人都陆续去了晋南王府，怕被发现，我没敢离得太近，具体说什么没听清。没什么人有异常举动，只是后来晋南王府里出去了两拨人，我已经派人尾随，随时汇报情况。”
柳蛰深吸口气。
“江晔啊江晔，果然还是他。”
江晔一直就是他们的重点怀疑对象，柳蛰把后脑勺磕在墙上，叹着气。
江独楼那人实在算不上多情多义，但他对在乎的人真的是重情重义，只是能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太少了。
自小就没什么亲人，父母早丧，妹妹早夭，他放在心上的人，一个个又都背离了他：
养育他二十年，被他当成父亲的师父，利用他，控制他，杀害他；他视为亲人的江永忌惮他，逼迫他，怀疑他；他当成儿子一样养过的江危疏远他，隐瞒他，不信任他，甚至要除掉他；他一直心怀愧疚所以不忍下杀手，甚至放任他一切所作所为的江晔，离间他，设计他，乃至要杀他。
他放在心上的人一个个背弃他，他嘴上不说，但柳蛰知道，他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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