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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是一个坏女人，我很小就知道。
她谈过很多男人，我跟着她颠沛流离。
直到后来，她生下了代箬，没过几年，我跟着她住进了代家。
我知道，洛樱是被她害死的，那时候我就躲在不远处。
我以为，这个秘密会掩埋一辈子。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那时候只觉得，吃饱穿暖比伸张正义重要多了。
只是从她组建了新的家庭开始，我逐渐不说话了，每天只是吃饭的时候会见到她。
可能是觉得不堪，想要堵住悠悠众口，我一向是优秀的。
一路保送，早早完成学业。
自成年，就再也没要过代家的东西。
我从没想过要觊觎代家的东西。
母亲从小就教育代箬，说代家的一切都会是她的，我只觉得悲哀。
所以我与代箬也不亲近。
我以为，我会永远这样孤寂又冷漠。
直到那天，那个女孩儿穿着一身红裙，那一刻，我发现耳朵真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她很美，比后来新闻里形容的还要美，说是仙女毫不过分。
我也终于明白了红楼梦里，贾宝玉第一次见到林黛玉的感受。
她的眼睛，太干净了，带着慈悲，又掺杂懵懂温柔，我学过的所有词汇都形容不了。
在她身上，我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善意和温柔。
她并不讨厌我，相反，总是眼巴巴地看着我，找我搭话。
后来那声“御景哥哥”，在心里待了很多年，很多年。
好几次，我心里竟然涌出愧疚，我从来没对任何人有愧疚。
世界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人。
她明显不知道，她母亲的事。
被她那双眼睛望着的时候，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所以总是鬼使神差地答应她的要求。
我也慢慢发现她的另一面，性子软但是娇娇气气的，可爱得要命，就像她做的糯米糕上印的那只红眼睛小兔子。
那时候我对陌生异样的情绪并不自知，只是觉得晚上补习的半小时越来越短了。
直到代爷爷在她的生日宴上公布婚约。
我心里突然就冒出嫉妒还有难受，心脏被揪紧一样的疼。
台上的她万众瞩目，我讨厌所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我爱上了我的继妹。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我脑子过了一万遍以后。
同时跳出来的，还有我母亲，她的母亲，我们的关系。
我怎么配得上她。
可笑的是，我母亲做过那么多坏事，唯独没有想过抛弃我。
所以我既恨我母亲，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可能我从出生那一刻就是肮脏恶心的私生子吧，是生父婚外情的产物，是代家多余的人。
所以我退缩了，离开了临城。
我那时候不知道，这将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生父没有其他孩子，我顺理成章继承了盛家的一切。
重逢来得太晚，她的温柔和笑容，都给了另一个男人。
可我总觉得，我们的缘分没有消散，我还有机会。
但是一切真相揭开的时候，看着她在病床上吐血昏厥，那一刻我彻彻底底恨自己，为什么偏偏是赵慧的儿子，为什么偏偏是我的母亲害了她的母亲，又害了她。
跪在母亲面前的时候，我甚至想，用我的命来换她的命。
这样她就可以健康活下去了，还会一辈子记住我。
是我没用，当初没有保护好她，现在也没有。
从始至终，我什么都没为她做过。
当初像个懦夫一样离开，现在连解药都是她哥哥找到的。
愧疚快要将我吞噬。
望着她越来越冷漠平淡的眼神，我知道，我要失去这辈子最重要最珍视的人了。
要是她爱钱就好了，我把盛都给她。
可惜这世上钱总是赚不完的，而代悠然只有一个。
她对我那么好，她亲口承认曾经喜欢我，如果没有曾经两个字就好了。
我是卑劣恶心的，我知道。
我竟然想要做第三者，做我母亲一样受人唾弃的小三。
只要她要我，怎么样都好。
我以为，只要证明我更强大，她就会回头看看我的。
可她最后一次来见我，竟然是求我放手。
看着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睛都是疏远冷漠，曾经向我软软撒娇的声音此时那么冰冷平淡，我心里慌乱又难过。
我还是妥协了。
她说得对，我一直纠缠，她无法面对她妈妈，这一辈子只会觉得痛苦，还有愧疚。
听说后来她忘了一切。
我想，可能也忘了我吧。
她婚礼那天，我离得很远，但是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
岁月隔了那么远，但她一身红色的嫁衣还是那么美，只是望一眼，我就知道，那是我的然然。
就是有点不开心，因为她不是我的新娘。
我常常想，要是我那时候站出来说明真相就好了，要是母亲没有进代家就好了，要是我没有离开就好了，要是……我的母亲不是赵慧就好了。
可是故事里的人没有上帝视角，我不是她的男主角。
她是别人的妻子，和相爱的人携手到老。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我再也不会去打扰她，可眼睛里也装不下别人了。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人，比得上我心里的代悠然。
她将是永远高悬的白月光。
然然，下辈子，早点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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