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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买黄油，倒了点橄榄油煎火腿。周憬身材管理很严格，所以我们家炒菜也用橄榄油。切了半个西红柿用来做三明治，另外半个烤面包片的时候被我啃着吃了。
懒得把早餐装盘，我就站在厨房吃三明治。刚咬了几口裴小冉起床了。她起床声势浩大，像女王的巡视，我探头出厨房，见她嬉皮笑脸地倚着门框，冷不丁被油腻到，很无语地催她去洗漱，然后把她的一份端上餐桌。
吃完早饭我俩把照片看了一遍，其实这两天拍的挺多的，但普通宣传还好，离评选主题就偏得有点远。裴小冉说要不就这么交上，反正她的实力和人脉都在，晋级还是没问题的。但我总觉得不太甘心。我为了来拍这趟照片跟周憬吵了一架呢！如果只是为了这些片子，那真的是亏大发了。
我的右手从鼠标上移开，无意识地捏住左手腕。仍是疼，使不上劲，骨头缝里觉得冷，但比昨天已经好了很多。我使劲攥住那一截手腕，试图用体温把它焐热。
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沉吟着，总不能真的去景点拍照吧？拍那种网红打卡照？但按照裴影的身份，虽然她是不是真的当过超模还不好说，至少水平和层次在aml华夏地区里算出类拔萃的，之前又一直走高端路线，成都近几年发展越来越好，景点倒在其次，繁华是有目共睹的，怎么能把这两个特点结合起来，还不显得俗套呢？
裴小冉在我身边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阵子，然后回屋换衣服化妆去了。我觉得最好还是出门逛逛，在屋子里坐着，灵感又不会砸头上。
我俩漫无目的地在市区逛了一天，陪她做了个美甲买了几件衣服，去江边喂鱼拍了几张照片，打开搜索引擎对着百度图片辨别那几栋高楼。
说实话，大厦、游船、大酒店甚至酒吧街，在我念大学之前，都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我的家乡州城是个北方小城市，人口密集，但也只是工业和房地产比较发达，还没有发展到酒吧街的地步。中学的时候到长三角旅游，也只是看看黄浦江转转博物馆，在那些大楼里购物，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刚上大学的时候也一样，虽然到了大城市，但仍然只是个普通学生，目光触及的范围只有学校周边的两条街。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裴小冉，她比我大两岁，自信又张扬，是个美丽的小混混，不好好学习天天拉我出去拍照，后来我之所以能跟周憬这种大城市的小孩相处没什么代沟，我想也有她的功劳。我那时候人穷见识短，好在遇见了裴小冉，她就是我的见识。
七点半了，恰好有晚霞，江边一片波光粼粼。我捧起相机来对准裴小冉，在人像和晚霞里艰难地调光。
裴小冉好像看穿我艰难的处境，伸手指了一条明路给我。
我回头看，是一个卖玫瑰气球的车，就是那种一朵很大的红玫瑰外面罩一个透明气球，气球里是金色的小灯和一堆bulingbuling的亮片，气球外面用黑色绸缎和花纸扎起来，搭配一些满天星啦尤加利之类的。
我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觉得这种小灯虽然赶不上补光灯，但勉强提亮一下还可以，而且裴小冉手里也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遂跑过去精挑细选了一捧。
这下就好看了。裴小冉穿的是黑色的吊带裙，背对着夕阳捧花时显出触目惊心的美，细小的灯丝把暖黄色的光投在她脸上，背后是粼粼的江水和河对岸的楼宇，未尽的晚霞勾勒出她的腰肢，是那么纤细。她的嘴唇比玫瑰的花瓣还要红。
我突然想到她抽烟的样子，灰暗江岸上升起白雾。灵光一闪还没来得及说，裴小冉就懂了，她走过来，在她的挎包里掏出烟和打火机。
风有点大，她把玫瑰抱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来挡风，细长的女式烟被她松松垮垮衔在嘴里，火焰燃起来了，光落在她眉眼之间，跳跃着，把玫瑰的明暗映得愈发明显。天已经黑尽了，镜头里全部的光都在她身上。
她突然抬眼看我。准确的说，是看镜头。
我从未感觉到如此痛恨一个人的滋味，每每这个时候，我就无比清晰地记起她的手段有多歹毒，她为达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她骗起人来连骨头渣都不剩，但偏偏我的镜头就是偏爱她。我的镜头爱她，也就意味着我不得不爱她。
晚风吹进我眼睛里，火光倒映在玫瑰上，她呼出柔白的烟雾，把整个画面搅得迷离。
我堪堪呼出一口气，连着眨了两下眼睛，抬起下颌把风吹出来的眼泪逼回去。
aml的作品，终于有了。
我边走边看相机里的照片，左手替裴大小姐拎着购物袋，裴小冉走在我斜后方，她要把花还给我，但手里却没做什么递给我之类的动作，似乎是吃准了我不会要。
“喏，花，你买的。”她的声音传过来，我低着头看相机，亮晶晶的霓虹灯在我镜片上落下蓝绿色的影子。
“不要了，送你了。”我头也不抬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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