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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蓝山 > 第76章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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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尔泰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生布满了荆棘,我们唯一的办法是从荆棘上跨过。

    当抄袭的事态愈演愈烈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的荆棘这就来了。

    一开始我觉得还好,毕竟我从业以来一直还挺顺风顺水的,觉得总要来点波折不然心里不踏实,而且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后来我才发现事情超出了我能控制对范围,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波折。

    当天晚上我等到十二点多,才等来欧然屁用没有的公关发布的一条官方声明,大意是说再造谣就发律师函。

    第二天聂云竹接我上班,又劝了我两句。但他语气平静,并没有什么苦口婆心的姿态。我静静听着,一声不吭地咬咖啡吸管。

    其他人劝说我,都是从利益纠纷的角度,跟我说再不澄清引火烧身了就来不及啦。聂云竹算最了解我的人,他的角度就很清奇,他拿媒体人的责任来压我。

    他的意思是,作为媒体人,说实话是我们的责任,事关自己就更应该以身作则,这个时候包庇欧然就算不上保护朋友,反而违背了职业道德。

    我对他强词夺理的能力叹为观止。

    今天的工作内容仍然是审稿啦改主题啦监工等等等等,值得一提的是我接了一个电话,骂骂咧咧地说抄袭狗。

    我安静把听筒放下,继续工作。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啊,替人打工这种事,挨骂也是难免的。

    下午三点整,欧然发了一条声明,单方解除周憬和杂志社的合作。

    我:???

    大哥你怎么有脸发这种声明???你整出来的烂摊子我还没跟你解约呢,挺大一公司怎么学不会干人事呢?

    我憋了一肚子气,没做声,知道过一会又要去会议室被谈话了,看了一眼手机,周憬的消息静悄悄的停在对话框里。两天了,只有她昨天的一句「晚上不回去了」,我那时不愿让她感觉在被逼问,只回了个好。她就真的再也没给我任何下文。

    玻璃门外有人敲了敲,接着被推开一条缝,聂云竹的半个身子探进来。我会意,把手机锁屏了倒扣在桌子上,起身跟他一起出去。

    我没想到老李能这么生气。会议室里一共只有五六个人,气氛僵得像掉进了冰窟窿。我安安静静坐着,右手捏左手,一股浅浅的痛系在手腕上,细细密密的跟着血管一跳一跳。我感觉再疼下去自己快没法打字了。

    所有人都静坐听着老李暴跳如雷,我听着听着就走神了,不知道周憬现在在干什么,也是关在会议室里,一群高层围着她开会吗?

    “还有楚恬!你知不知道一个编辑最重要的是什么?”

    突然被艾特。我啊了一声,脑子一抽,“额……良心?”

    “是名声!我跟你说这种事,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你知道吗,事情一闹大你再想澄清……”

    我偷偷撇撇嘴,余光看到聂云竹在偷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听他们争论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快要撑不住。开小会我就没有带手机,打发时间的东西没在身边,我只好忍着尴尬听他们讲话。真对不起周憬了,不过我也是没有办法。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有人咚咚敲门,然后我就看见刘佳探头进来,手上拿着我的手机。

    我如获大赦,起身小跑着去接手机,是裴小冉打来的。

    我走到走廊上才接。

    电话那头是裴小冉特有的低沉又有点吊儿郎当的声音,“喂楚恬,你今天几点下班?请我吃饭。”

    我:。。。我的母语是无语

    我:“没事挂了。”

    “哎哎哎别挂呀!”裴小冉很小声地哼了个鼻音,“你抄的那个插画师,我打听到了,他三次元是个画三代,目前在la啃老,联系方式我稍后发你手机上。不过我还是建议你登门道歉——在他想起来起诉你之前。”

    我捏着手机的指关节用了点力,嘴抿成泛白的线,略一思索才说了句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请我吃饭,我给你带请函和机票。”

    我的一个“嗯”字刚哼出来一半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你说什么机票??”

    裴小冉挂了电话。

    我捏着手机张口结舌了一秒,表情管理意识让我恢复平静,整理了一下思绪,还是打电话定了餐厅,发位置给裴小冉。

    装酷的裴某没回我。

    我把手机揣进兜里,推门回到会议室,他们正看着我,等我的决定。

    在这之前我几乎不知道这种大事情还会遵循当事人的意愿,如果放在一年之前,别说耽误这么多功夫苦口婆心地劝,老李估计连消息都不会通知我,就直接把合同发网上去。这样看来,他也没有贪财到这种地步,我这一年拿在手里的,能让他掂量掂量再做决定。

    我叹了一口气,走回我的位置。我没坐,把冰凉的一双手撑在桌面上。

    “给大家带来这么多麻烦,我也很愧疚。我知道是我太固执,但是还是要请大家宽恕我,就这一次了,我会去找原作者协商解决的,尽量把影响降到最低。等这件事过去,想要我怎么补偿我都认,您要是不忍心亲手辞退我的话,我会自己递交辞呈的。”

    四个前辈,再加上聂云竹,都静静看着我,我把桌面上散着的几张纸收起来抱在怀里,向他们鞠了一躬,然后推门出了房间。

    在我临出差的前一个晚上,终于见到了周憬。

    我那时正盘腿坐在次卧的床上打游戏。不知是因为前一阵子熬夜加班,睡次卧睡习惯了,还是因为周憬连着今天没回来我一个人不愿在主卧睡觉,这几天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大都待在次卧里。再加上杂志社把我手上的活都停了,我无聊得重新拾起了游戏来打发时间。

    周憬回家了。我带着耳机,隐隐约约听见她的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然后是她的脚步声。她没有叫我,而是先打开了隔壁主卧的门,随后是卫生间的门。我眼睛紧盯着屏幕,手指点在上面跳动,给一个干员发动了技能,一丝紧张揪住了我。

    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传来,木质的门发出“咔”的一声,然后门被推开,一小阵微弱的凉意被带进来。

    我不抬头地继续打游戏,招呼了一声“回来啦?”

    周憬不语,也不进来,站在门口注视着我打游戏。

    我真希望这关能慢一点打过去,或者失败漏怪也可以,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续低着头,不用去面对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疾风骤雨。

    但逃避终究是暂时的,通关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我不得不磨磨蹭蹭地收起手机,抬起头跟全副武装的周憬对视。

    这好不公平。周憬刚刚回来,身上还穿着公司带回来的黑西装,艳丽的全妆把她粉饰得完美无瑕,像一柄尖刀,轻而易举就能把我剖开。我穿着单薄简陋的睡衣睡裤坐在床边,觉得自己一瞬间就被看穿了。

    我在心里宣布周憬现在的打扮被我列入黑名单。尽管她是那么漂亮,和她之前每一天都漂亮得如出一辙。

    我深吸了一口气,摘下蓝牙耳机,要命,充电仓在书桌上,要拿就得下床走到周憬身边去。虽然也就几步路,我还是不情不愿地纠结了一下。

    视线里出现了我的耳机充电仓,它的外壳是个硅胶的小柴犬,红红的脸蛋,小尾巴是圆圆的小球。一只白净细瘦的手托着它。

    我迅速伸手拿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把耳机一只一只放进去。

    真他妈的顺啊。我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吐槽。平常放个耳机就没第一次就放进正确的孔里过。

    总归是要来的。我再次深呼吸,挤出个平淡的微笑,抬头看着周憬的眼睛,“周憬,我要出差啦。明天一早的飞机。”

    周憬乌黑的眼睛看着我,嗯了一声,“我去给你拿护照。”

    她这么说了,身体却站在原地没动。我知道这件事远没有这么简单的,如果不让她把这顿气撒出来,她能跟我耗一晚上。

    我小小的叹了口气,牵住她垂在我身边的手,拔凉拔凉的,我俩手把它捂在手心里暖了暖,奈何我也不是很热乎,所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裴影联系到那个插画师了,我明天去那边找他谈谈,然后再去拍一场秀,一个礼拜就回来。”

    周憬一言不发,黑眼珠瞬也不瞬地看着我的眼睛。她漂亮的鹿眼勾勒了深色的眼线,显得狭长精致。

    “周憬,你要知道,这个案子一定要有人出面解决的,否则不论是你还是我,往后必定会受到影响。我这次去,不只是为了拯救我的未来。”

    周憬紧盯着我,涂了丝绒口红的嘴唇抿成泛白的线条,她的手攥我攥得那么紧。“那要是我已经在地狱里了怎么办。我想让你陪我一起。你会陪我一起吗?”

    我哑然,随后紧握住她两只手,语气坚定地绕过了这个话题。

    其实我知道周憬这一阵过的很不好,但我绝不能看着她继续这样下去。

    “我会把你救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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