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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出狱后,前夫妄想跟我he > 第26章 我还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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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殊家庭长大的孩子容易早熟,像思念那样的病秧子,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的处境。

    挨了几千刀的他没有逃避,甚至还以微笑来面对这看似美好的残酷生活。

    白单单就那么冷漠地站在路灯底下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她才像脱了水的鱼儿无力地斜靠在石凳上怀疑人生。

    良久,久到她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大包,她才起身准备要离开,却不曾想,没走两步就迎面撞上了人。

    她赶紧低头说了几声“对不起,”但似乎闻到熟悉的味道,她猛的抬头,看到来人是余深后,她下意识地惊叫一声,心虚立刻浮上心头,然后惶恐的观察四方,看看那对母子是否会藏匿在哪个她看不见的角落偷窥她和他。

    四周一派祥和,并没有出现诡异之处,猜想他们离开之时没有遇到余深,她才如负释重呼出一口浊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余深拎着几个袋子就站在她面前,灯光下的他,犹如天神降临一般,精致且妖孽。

    白单单面对他的那一瞬间,呼吸一直很慌,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被人踩到了尾巴,说话也断断续续有好多撒谎的痕迹,“我……我出来走走……”

    余深看她心虚的神情以及她怪异的举动,铁定不信她只是出来走走那么简单。

    想起季月染就在附近的医院里,白单单的出现并非巧合。瞬间,余深就铁青了脸质问:“你该不会是去找季月染的麻烦吧!”

    被说中了!

    白单单尬笑两声,“我其实吧……是都老爷子让我过来的,他说有些事情他不方便照顾季月染,所以让我帮衬一下。”

    “所以你就来了?”余深依旧皱着眉不相信她的话。

    白单单使劲地点头,“对对对,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给都老爷子,但是现在我赶时间回剧组就不和你叙旧了!”

    说罢,转身仓惶就走。

    但是,举动怪异的她已经成功引起余深的注意,他当即就抓住她的肩膀遏止了她的行动,便冷冷的开口出声,“跟我去见季月染,我得看她毫发无损才能让你离开。”

    声如地狱鬼王,凛冽如刀。

    白单单那瞬间慌得一批,赶紧甩开他的手,假笑嘻嘻,“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她如此说,更让余深觉得她有猫腻。作为她的投资人,他一向是她勾引的对象,从来都是主动靠近他、巴结他,怎么今天晚上就莫名其妙地主动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白单单的内心戏没有余深那么足,她只想脚下生风,赶紧离开这让人担惊受怕的地方,她有点儿害怕那女人会带着孩子重返这里等待余深。

    毕竟,那人狠毒到惨无人性。

    一前一后行走在落叶满地的小径,莫名的愁殇沿着风的方向蔓延,它似一把锋利尖锐的镰刀,钩断了所有人的迷茫。

    临近病房门口,白单单的脚步慢了下来,被后边的余深伸手推了一把,被迫朝前走了几步。

    门是敞开着的,季月染已经被王特助剃好了头,那一毛不长的脑袋在明亮的灯光下,犹似一颗璀璨的明珠。

    王特助见到余深和白单单到来,先是和余深说了下任务完成,再是面对白单单质问:“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做什么?”

    白单单在余深面前努力保持着镇定,面对王特助,她皮笑肉不笑,内心里,却又不忍再伤害那满是伤疤的季月染,她道:“路上撞见余总,他以为我欺负季月染,所以揪着我过来看看她是否毫发无损。但……”

    但她的头发已经被你处理完了,我该怎么说下去?

    她觉得语塞了,抬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个犹如帝王的男人,想要问他这算什么事时,他已经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余深见到季月染光头忧郁的那一瞬间,别样的刺激划伤心头,令他猛然一震,愣住了。

    她依旧和霞光一般美丽,尽管没有了及腰长发的飘逸,光头的模样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窗户未关,难秋的凉风似剪,剪破了病房里的丝丝寂静,在灯光洒满众人神情的夜,王特助朝余深递了个黑色袋子,袋子里装着的是季月染被剃下的长发。

    余深二话不说,又把袋子丢回给王特助,顺便吩咐一声:“做一顶假发给她。”

    然后,把自己带来的袋子搁置在床头柜打开,拿出了适合季月染吃的宵夜。

    白单单一刻也不想多呆,生怕会被余深看出什么端倪来,见他打消疑虑后,她自告奋勇地告别了。

    人的第六感向来很准,余深也不例外。

    在白单单前脚刚走进电梯,他就坐在季月染旁边冷着脸问:“她对你做了什么。”

    被挑起的恨意如同决了堤的海洋,波涛汹涌的淹没自身。她莫名地颤抖着,想着白单单离开前所说的话,“她来问我,如果白双双还活着,我会不会卸下余家夫人的称号离开……”

    那一瞬,余深脸上的震惊并不比她之前的差,甚至激动得站起身,两手撑着床沿靠近她,“她还说了什么!”

    季月染环抱着自己,恍若受伤的野兽躲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她还让我别再和你纠缠着了,我和你没有好结果,趁早做决定,否则后悔莫及。”

    这,无疑是一种提示,提示着白双双有可能还活在人世。

    那一刻,彼此都在细数曾经,故事里的某些事、某些人、某些情节,在模糊中沉淀,在沉淀中清晰,又突然被谁惊醒,逐渐开始鲜明。

    寂月染的病房里,那两道人影的呼吸声急促、急促、很急促,像是无法压抑心尖别样的躁动,终是忍不住,一个失去原有的镇定,另一个仿佛不敢置信,彼此脑海里的记忆莫名的就散乱成斑驳的影。

    而某些渴盼,开始在黑夜里疯长,期待着能重拾旧时光,再次回到彼此身边。

    余深事先回过神来,无视床上抱头疯魔的人影,他走到外边找了个抽烟的地方,当香烟袅袅而起的时候,又打了个电话给王特助。

    电话很快被接听,余深忍着激动的雀跃吩咐他,“从今天开始,你密切跟在白单单的身后,如果她有什么可疑的举动,立刻跟我说。”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人就开始不安分了。

    三天后,迎来了季月染做手术的日子。余深中途有事离开,全白只有老管家在手术室等候着。

    季月染在麻醉后,意识开始模糊,她隐隐约约、浑浑噩噩在做梦。

    梦中,白双双带着孩子冠冕堂皇地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嚣张的气息冲撞她的底线。

    她愤怒了,一如既往的,她遇见这个让自己受尽万般苦痛的罪魁祸首,疯魔已是常态,无需控制自己的脚步张牙舞爪地朝那死女人而去。

    可是、可是啊……

    就在她快要抓烂那女人的脸时,余深出现了,他带着滔天怒火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再是把那女人紧紧地护在怀里。

    他们男的俊、女的柔,一看就是天作之合的好姻缘。

    而自己,灰头土脸、披头散发、张牙舞爪,活脱脱就是一个疯子。他们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仿佛在看一个笑话般,不断地露出嘲弄的神情。

    心,万般揪痛,快要窒息了。

    然而此时,在季月染不知道的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密切关注着白单单一举一动的人不只有王特助一人,还有就是厉诚濡,他派去的人在白家蹲守时发现有一女人和当年死去的白双双长得一模一样,身边还跟着一个约摸四岁左右的男童。

    当厉诚濡看到助手发过来的照片时,那一瞬间,他的双眸大如铜铃。再看那个男童,五官竟然和余深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他震惊了,无法接受事实跌坐在椅子上,连陆澄清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反应,她干脆自己进门绕到他身后瞧个究竟。

    可当她看到照片时,同样的神情在她脸上化开,“这个人怎么还活着!”

    陆澄清带着浓浓火气的声音直接把陷入沉思的厉诚濡带回现实来,咬着牙一脸的愤慨,“是啊,她本该死了五年,可如今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白家,任谁也不能接受。”

    余深除外。

    现下,最先乱了阵脚的人是陆澄清,她恨不得立马飞到季月染身边,告诉她这个事实,“我要去找染染姐,不能让她平白受冤。”

    厉诚濡动作迅速地拽住要溜走的陆澄清,蹙着眉阻止她,“这件事情先不要传到季月染耳朵里。”

    陆澄清不服气,凶巴巴地反问:“为什么,染染姐因为她才人不人鬼不鬼,我咽不下这口气。”

    厉诚濡斥道:“咽不下你也得给我咬碎牙咽下去。你想啊,如果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第一时间会做什么?”

    陆澄清没有过多的犹豫,第一时间代入自己,恶狠狠地说:“我会让谎言变成真相。”

    “这就对了嘛,可她是个瞎子,没爹没妈没兄长又没有权势,她拿什么去和白双双斗?”

    这话说到陆澄清的心坎里去了,冷静下来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去反驳,只是烦躁地叹了口气,“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小三带着私生子去讨伐原配?”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很凝重。

    厉诚濡咬着食指关节拧眉思考了片刻。期间,目光投向了陆澄清几次,又毫无痕迹地落在桌上的照片里,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

    他心事重重地说:“事出有因必有妖,这么多年没看到白双双出现,如今季月染出狱回到余深身边后,有许多不合情理的事发生了。我想,肯定是白厉那个老鬼的阴谋。”

    他这么想,也只是他的猜疑而已,或许真相更残忍也不得知。

    白双双再次回到众人的视线,定会引发另一场血雨腥风。

    陆澄清急躁极了,“你说了那么多,有什么办法解决?”

    厉诚濡再把视线落入照片中神情凝重地想了想,“现在,我们只能调查。我派人暗中跟着那对母子,如果发现白双双要接近余深,就制造事故让他们错开。”

    但是,事情并没有厉诚濡想的那么简单,因为白家早已经被余深先一步调查跟踪了,他所知道的事实,余深也第一时间知道了。

    所以,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有些关于白双双还活着的流言蜚语在网络上传得很迅速,但是,不知不觉被白单单的热度压下去,甚至再次翻找的时候,也翻不到了。

    对白双双千思万念的余深,自是不会放过任何的一点蛛丝马迹。

    在他驱车前往白家时,白厉的车承载着白双双和孩子与他的车子擦身而过。

    玻璃窗内的女人第一时间发现了驾驶位上的余深。她惊喜地想要朝他尖叫,可是,车窗被锁了,她做不到摇下窗来呼喊他的名字。

    “爸,刚刚过去的那个人是深,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他打招呼!”

    一路上,白双双可谓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隔着绿化带,她都能精准地发现余深的车子。

    白厉没有要回头的打算,反而冷着脸怒斥她,“因为你的急躁,我们不得不把计划提前。双双,成大事者要稳住心态,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乱了阵脚。”

    “深是个优秀的男人,我再不出来,他就要被人抢走了!”白双双在父亲面前连柔弱都懒得装。

    白厉边开车边安慰:“你要相信自己,你看五年过去了,余深依旧没有把你忘记,也足以看出你在他心中的分量。”

    白双双咬牙不服,五年前是五年前,现在是现在。

    如今,前有风情万种的白单单,后有抑郁娇弱的季月染,两个女人时常围在余深身边,她不担心才有鬼。

    白双双难呼吸,努力地想要平静下来,旁边的思念见状,伸出手帮她顺了顺后背,也就这么一个举动,让白双双心里有了计较。

    她没有再反驳或者质问白厉,而是轻抚着思念的头遥望远方。

    ——

    余深火急火燎来到白家,一下车就跑着闯进屋,白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敢拦着他。

    他一进门,目光四处搜寻着那抹被流年难藏已久的人影。

    富丽堂皇的灯光下,一切显得那么的奢华气派。

    可是,在这么奢华气派的环境中,他想要的一切都没有发现。他心慌、迷茫、又感伤,过了好一会儿后,余深不禁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皱眉难思。

    被忽略的白家人终于有机会坐在他对面,小心翼翼略带担忧地询问:“余总,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双双呢?”

    一听是来找白双双的,白家主母的脸色顿时惨白了下,“那个余总啊,双双已经死了五年之久,怎么会在这里?”

    余深有备而来,身后的助理把他想要的东西拿出来搁置在茶几上,白家主母一看,脸色更加惨白了。

    “她在哪?”余深的语气显得薄凉了许多。

    白家主母与身后的保姆对视一眼,惶恐极了,“余总,您是不是搞错了……”

    “最后一次机会。”他的眸光携带着清冷的寒冰,直让这个本就胆小如鼠的女人更加坐立不安。

    白家主母亦是一口咬定这里没有白双双,没有两分钟的时间,触情伤怀,她的眼眶就跟着红了,“余总,双双是我的女儿,我比你更想她回来,可是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我上哪给你找她?要不,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去别家坟地里看看,或许她还在那里永世长眠。”

    她声泪俱下,扬帕掩面。

    看那容颜万般憔悴,他的到来,不过是给她徒增伤感罢了。

    “那这张照片怎么回事?”余深再次冷言问道。

    白家主母含着泪的眼眸睨着他,不躲不闪,悲伤逆流成河。她哽咽道:“单单那孩子有心,在双双离去后,总是在那一天扮演着双双的角色。难道你忘了,昨日是双双的生日啊……”

    余深心神一震,回过神来时,竟有一丝懊悔划过心头,他因为季月染,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记了!

    “深,你是个好孩子,别再为双双的事伤神了,现在季月染也回到你身边,你也该收心和她好好过日子,将来再生养两个孩子,一切都往好的发展,别再执拗于双双了,算是阿姨求你了……”

    在白家提起季月染,余深的心没由来就划过一丝不确定的伤,说到和白双双以外的女人生孩子,他就反感不已。但对象是季月染,却又好像可以接受。

    然而,这个想法一出,余深猛的揪心。时至今日,对于季月染的感情忽然变了……

    “深……”白家主母担忧地唤了一声。

    “别说了,我自有主张。”他现在很烦躁,摸不清自己的心思是怎样的,在白家没有找到想要的结果,拿回照片果断离开。

    但是,在白家的车库中,眼尖的他却把一辆儿童单车收入瞳孔中。

    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在白家人的目送中钻进自己的车子。

    王特助在驾驶位上启动车子驶出白家大宅后,他才把想说的话说出口,“余总,我敢拿我半年的工资保证照片中的女人不是白单单。”

    “我知道。”比王特助更了解白双双的人,怎么会认不出她们姐妹的不同?

    余深的目光落在照片中,拧着眉心事重重,白家人现在的举动太诡异了,既然有水花冒出来说白双双还有可能活着,那就证明此事不是空穴来风。

    “今天没有在白家看到白厉,叫人查一下他今天的轨迹。”

    王特助边开车边应“是。”

    小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中途又转去了b城。

    只是,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有个沉寂多年的微博突然更新了……

    七月七日晴:这么多年过去了,黄气球带来的缘分,迟迟未至。某些等候,在时光里苍凉,我与你,一直在错过。

    此条微博就像难海里的一滴水,掀不起什么水花,但如果有心人想起来翻看微博,肯定能看到关联的她已经更新了内容。

    余深不知,季月染也不知。

    晨光微熹,天边破晓。

    在这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里,季月染手术过后已有一天一夜了。

    她恍惚做了一场全是黑暗的梦,醒来时,病房内的光有些刺眼。

    她扬手,模糊的视线中,没有指甲的五指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看见了……

    她又重新看见了……

    喜悦并没有跃上心头,多的是愁殇。

    于她来说,再是硕果累累的季节,依旧一片灰暗。

    没有希望的心灵,看不见世界的色彩,她的忧伤布满瞳孔,眼泪决堤,落满凉薄的伤。

    她想的,是睁开眼睛能够看见陆承诺兄妹两,能够端详着他们的容颜,然后笑着轻抚他的黑发,悄悄地在他耳边呢喃细语,说着……说着那些年很想看你一眼的甜言蜜语。

    可惜啊,别时容易见时难,和他们分开后的日子里,孤寂难熬,无处话凄凉……

    熟悉又令人恶心的薄荷味在病房里散发开来,季月染不用看也知道余深出现。

    她的眼眸只看向窗台上的那一盆花,是一盆精美的蝴蝶兰,开得很旺很美丽,难怪能驱走令人恶心的味道。

    “转过脸来。”余深面无表情地命令她。

    季月染恍若没有听见一般,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盆花看。

    “我让你转过脸来!”他再一次下达命令,语气清冷了几分,空气也凉薄了几分。

    这次,季月染识趣了,她转头看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男人身上,目光落在他的脸,他一如从前那般丝毫没有变,依旧是那副看着她如饿狼般想要凶猛撕碎她的神情。

    那该是有多恨才会保持着一见面就是张弓拔弩的表现?

    他在她面上挥挥手,“你看得见我吗?”

    季月染面无表情,眨了眨眼。许是经过开颅手术导致语言迟缓,她张口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模模糊糊看见一只魔爪在向我招手,我好怕,怕这只爪子再次把我抓入难渊要死不活。”

    “嗤……”余深的笑意夹杂着寒芒,他靠近她,捏着她的下巴,“许久不见,你就是这么形容你的老公?”

    “老公?”季月染无声无息的笑了,笑得讽刺极了,“你是喝了多少假酒才肯在我面前承认你是我的老公。余深,说到底,你是开始喜欢我了,对吗?”

    面对光头美女的质问,余深语塞两秒,反应过来后,毫不犹豫地开口说出刺人的话,“不要总是不自量力的高看自己,知道真相后又会有多开心呢。”

    松开她,余深面上无波无澜,却不着痕迹地嫌弃了她一眼。

    季月染习惯了,早已经习惯了。那些年的嫌弃眼她挨过不少,今日再次清楚地看见,对他,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熟悉感。

    “你说什么是什么,我懒得辩驳。但现在我眼睛可以看见了,麻烦你给我买一部手机,还有其他漂亮的衣服首饰,可以的话,再给我送来一顶假发。”

    冷血已经过时了,人啊,一定要学会吸血。

    她朝余深开口时,一点客气的意思也没有,好像习以为常似的,张口就来。

    余深挑了挑眉,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当我是取款机?”

    季月染看向他,讽笑:“不然咧,还当你是我最爱的男人吗?”

    余深,你伤我至难,毁我天真,痛之入骨,我祝你此生能走一遍我所走过的路,尝尽剜胆剖肺之痛,最好活得像个烂人,谁也不要你。

    就她话音落尾后几秒,余深的心尖仿佛有什么东西流失,他想要抓住,可那东西狡猾带刺,溜走时,还留给他一掌心的伤。

    两人之间的关系已不似从前,再重的感情,经历了各种千刀万刺的磨难,最后仅剩的,是彼此对彼此的怨恨。

    入目,皆是怒火重燃,谁也不再是青春年少、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四目交接,电石火光下,恨意——泛滥丛生。

    最后,谁也不松懈、不认输,就这么强忍着不适斗争到底。

    一个月后,季月染出院了。

    恢复光明的她摒弃了往日的卑微,从此以后,她昔日的骄傲再也没有人可以凌拆。

    但,仅限白双双没出现前。

    她依旧住在余家,但是,气势和以往再也不同。

    前脚刚踏进余家,后脚就吩咐佣人做事,“园丁,把这株令人讨厌的花丢出去,碍眼!”

    园丁瞬间被吓到,拿着工具站在那里看一眼余深再看一眼她,不知所措。

    季月染进到客厅,看到白双双曾经喜欢的古董花瓶摆放在楼梯口,她二话不说,走过去就伸手推倒它,啪啦一声,那一米五高的瓷器就这么碎成一堆不值钱的垃圾。

    老管家瞬间震惊,惶恐不安地看向余深再看她,然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再看季月染走进厨房,拉开抽屉拿出那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随意翻了翻,里面记载的全都是余家上下的每日三餐,是白双双曾经安排的。

    她当着余深的面,无视他黑如锅底的脸色,绚烂地笑着,用脚踩开垃圾桶,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它扔了进去。

    甚至,这个小厨房里的所有家具物品,全都被季月染狠心地抛弃掉。

    临了,经过老管家和厨师的身边时,季月染嚣张地瞪着他们说:“从今往后,谁也不准再做本子里写的菜,否则,我会让他滚蛋!”

    无视一群人的神色变化莫测,季月染颔首,高傲地越过每一个人走上楼梯。

    与余深擦肩而过时,她的嘴角勾得冷冽,目光直视前方,连一点余光也舍不得丢给他。

    佣人们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大气都不敢出,纷纷看向余深,看他有什么吩咐。

    却只见他来到垃圾桶前,弯腰拾起那本被迫和厨房垃圾共舞的笔记,拍了拍灰尘,视若珍宝地捂在胸前。

    也就那刻,冷冽的目光直逼季月染后背,她脚步一顿,回眸看向众人,最后把视线落在余深身上对视着。

    “我不出声,你就真当这里是你的家想怎样就怎样?”余深疾声厉色,目不转睛地瞪着她。

    季月染只觉得这样的他很搞笑,像个好孩子护着自认为很珍贵的东西在说她的不是。

    然而,搞笑归搞笑,她依然高高在上傲视他人,“怎么,你带我回来不是给我正名的吗?难道给我正了名,还要留着小三的东西等过年?”

    余深大声反驳,“双双不是小三!”

    季月染嗤的一声笑起来,“对,我怎么忘了呢,像她这种白莲花应该是别人的妻子才对。”

    她的话,犹如万年冰弓以百步穿杨的架势朝他射来一支利箭直戳他心脏。

    时间的沙漏沉淀着无法逃离的现实,记忆的双手总是拾起那些晃眼的忧伤。

    白双双是别人妻子的这一回事时常被余深遗忘掉,他不想去承认,也不想去接受,时常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土窝逃避这样那样伤心伤肺的事实。

    季月染冷笑着,无情地睨着底下的那一群人,余深突然间的伤情狠狠地刺伤她的眼眸。

    不过,在她面前对别的女人伤情,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抬眼看着余家上下,所有的一切装饰全都按照白双双的喜好来装饰,置身此处,仿佛走进的是别人的家,让她不舒心极了,明明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凭什么要任由小三的东西存在?

    随即,季月染斜倚栏杆对着余深露出不悦的怒容,她板着脸,声音很大又很清脆,“余家是该好好整顿了,这些装修我不喜欢,从明天开始,这里的一切全部都要焕然一新。”

    说罢,冷哼了一声转身上楼,临别时,突然又顿住脚步,她回眸看向余深,薄唇微张,吐出让他抓狂愤怒的话语,她说:“二楼那间装满白双双所有东西的房间给我拆了,我要把它当做杂物房。”

    明目张胆的挑衅已经把余深逼上了火山口,熊熊烈焰隐忍不住,他几个跨步就来到季月染跟前,一出手就雷厉风行地掐住她的下巴,“季月染,真当自己是这里的主人,吩咐这吩咐那的!”

    自打有了那种‘要斗就斗个你死我亡’的意识,季月染早已经不怕他了,面对怒如野兽的他,心尖的惶恐变幻成铠甲,迎难而上。

    她在他眼皮底下笑了,笑得百花失色,“如果我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为什么要对外界公布说我是你余深的妻子?既然我是余家的夫人,余家上下都得按照我的审美来装饰,包括你的服饰,我一样也不会放过。”

    “你以为我会听你的?”

    “那你给我买过另一套房子,写我的名字,我二话不说就搬出去。”

    重见光明归来的季月染就是那么市侩又迷人,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昂贵华丽的红裙子,脚踩宝石制造的高跟鞋,每走一步路步步生香。

    她的一举一动风华绝代,她的一言一行尽显芳华,她变了,变得好陌生。

    从一开始的懵懂无知,到陷入黑暗魔障的癫狂,再回首,她已脱胎换骨,演变成目中无人的女王殿下。

    余深有一丝舍不得她离开,这样霸道的季月染他第一次见,明知她容不下双双遗留下来的所有物,心中对此却好像有那么一丁点的迟疑,决定在动摇,似乎按照她的说法去做,会让人身心舒畅。

    “怎么,资产庞大的余总舍不得给浴火重生的妻子送一套房作为重逢礼物?”她两只手同时出力,掰开他的钳制,并且说:“你注意点,我疼着呢!”

    甩开他的手,她怒目圆睁。

    最初对他的爱泯灭成尘埃,期待变成伤害,已经是无法挽救回来的事实。

    余深,伤了我,你会觉得心痛吗?

    答案仅有一个,是不会的吧。

    如今,我什么也不想了,只想用同等的方式来和你相处。

    余深错愕了半晌,回过神来时,季月染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四目相对时,彼此的瞳孔里倒映出彼此,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失态,也同时看到了她眼眸中的荒芜,没有爱意,只有支离破碎的痕迹。

    在她的注视下,余深差点稳不住自己的心态而失声,最后还是冷漠的说出无情的话,“想要房子自己去赚,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季月染听着,好想哭啊……

    眼前这个男人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钻石王老五,却他妈的抠得跟个什么鬼似的,连一套房子都舍不得送给妻子。

    啧,当初眼睛怎么瞎看上了这玩意。

    后来,季月染才知道不是他抠门,而是她没有资格让他花费另外多余的钱。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事,她要的不多,只是他的一半资产而已。

    贪婪的目光熠熠生辉,季月染扬手甩了一下垂落在耳旁的假发,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她笑道:“可以,麻烦你借我五十万,我自己去翻本。”

    她没有问他要回季氏企业,因为时机还没有到,她在制造机会,制造一切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机会。

    她自信满满的样子让余深一瞬失神,他从来没有想过,曾经那个只知道坐在沙发上等他的小女人如今竟变成了自信大胆的勇士……

    她向他借钱,只借五十万而已……

    但五十万能做什么,在这座城市里,连个铺面首付都付不起。

    “不借!”他冷冷地回应。

    出乎意料的,季月染并没有多大失望,反而好似早已经知道他的答案。

    季月染两手摊开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不借就不借,我认识的有钱人又不止你一个。”

    话如利刺,猛刺余深心头。那一刻,脑海里不禁想起了几个人的面目,陆承诺、厉诚濡、还有戚少?……

    只要她一开口,那几个男人肯定二话不说就把钱转到她的账户来,虽然陆承诺的条件不是很好,他贵在有心,就算是拿两毛钱放在季月染手中,季月染也会心花怒放去拥抱他。

    啊,一想到她开心地去拥抱别的男人,心尖莫名就涌起一股无名火。

    一抬眼,刚想警告她两声,可这死女人已经走远了。

    她的步伐婀娜多姿,每走一步,摇曳生花。

    看啊,她目光如炬,盯着双双喜爱的山水画笑个不停。

    看啊,她笑颜如花,盯着双双高价买来的古董陶器喜爱不已。

    看啊,她也不是不喜欢那些东西,是吧……

    然而,几天过后,令余深想不到的是,凡是她见过、摸过、注意过的东西,全部消失在余家众人的视野中,包括他丢弃的内裤……

    老管家一脸挫败地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对怒火冲天的余深,他委屈地说:“先生,我已经阻止过夫人了,可架不住她……架不住她财迷心窍……”

    “她敢,她真敢触动双双的东西……”余深几欲咬碎一口钢牙,目及所到之处,皆是空空如也。

    曾经,这间屋子里满满都是白双双留下的回忆,现在什么都没了,连书桌上的照片,也不知道被季月染丢到哪里去。

    她真敢,真的敢对他的东西下手……

    余深死死地攥着拳头,恨不得一拳打爆始作俑者,“她现在在哪?”

    “夫人在三楼的房间里,此刻正在数……”

    他话还没有说完,余深就像一股旋风朝三楼的房间席卷而去。

    季月染此刻正坐在床上数钱,大把大把的钱铺在她的床上。

    余深来到时,可怜的门是被他粗鲁地踹开的,“季月染,我看你是想找死!”

    正当他怒火冲天要掐住季月染的时候,原本坐在床上数钱的季月染猛的反击,她二话不说,抓起硬币就朝他身上砸去。

    无数点疼痛砸在脸上,余深的尊严受挫,刹那间就狂躁如发了疯的狮子,龇着牙要向前揪住罪魁祸首。

    但,他忽略了掉在地上的硬币,脚一踩,硬币使他打滑,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猛的朝前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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