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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小楠扭曲的脸，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做梦还是现实，这变脸也太快了。
我万万想不到，在一个小孩子的脸上，能看到如此剧烈的情绪变化。我也想不到她能把自己隐藏得这么深，刚才无论是我和崔洁都丝毫看不出来。
这种惊愕让我一时间都忽略了她言语的含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指责崔洁。
“为什么这么说？”我迷惘，张口结舌。
“难道不是吗？”
小女孩站在窗口，冷冷地看着我，强烈的阳光从她背后照进来，她的脸却全在阴影里。
配合着她诡异的神情，有种恐怖片的既视感。
“你妈妈是病死的，你不要乱想。”我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能虚无的安慰。
小楠冷笑：“她是病死的没错，但是在她被凌辱的那个晚上，她的灵魂就已经死了，剩下的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肉体而已。”
“那么多夜里，我睡在她身边，只闻得到尸体的腐臭味。”
“她早就死了！”
“被你老婆害死的！”
她声音尖利，根本不像是个小女孩。我毛骨悚然，仿佛看到一个张牙舞爪的女鬼附身在她身上，发出血泪的控诉。
“你听谁说的？”
我还是试图挣扎抚慰一下。
“我妈。”
小楠冷漠地回应。
“她每天晚上都生活在噩梦里，睁着眼睛，一遍遍对我说她的后悔和痛恨。”
这是疯了吧？
我能想象舒薇薇的崩溃，她失去了一切，在那几年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自己一个人艰难地带着女儿生活。与她上大学时候憧憬的玫瑰色的人生，可能有天壤之别。
但她也不应该对小孩灌输这些。
“小楠，你妈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她厉声打断了我：“我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我是罪孽的见证，代表着她永远无法洗刷的耻辱。”
我默然无语。
确实，如果没有这个孩子，舒薇薇的处境可能会比现实好许多。她至少可以隐瞒住一切，家人不会知晓来大吵大闹，不会把道德的谴责加在头上，不知情的大众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学校更没有理由让她退学。
或许她能藏着秘密活下去。
可是有了这个带着原罪的孩子，一切丑恶都无法掩盖。
而承担后果的人，实际上只有舒薇薇一个。
但她……为什么要怨崔洁？
她可以恨那些伤害了她的男人，可以恨欺骗她去的所谓男朋友，可以恨学校为了名誉掩盖罪行，可以恨放弃她的父母，可以恨这社会的不公。
可崔洁是唯一向她伸出援手的朋友。
她为什么要对小楠说，她是被崔洁害死的？
还是小楠自己理解错了？
我不明白。
“崔洁……对你没有恶意。”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劝说的苍白无力，但崔洁对小楠的感情并不虚假。
“她是没有恶意。”
小楠脸上露出嘲讽的奇特笑容：“但她是罪魁祸首，我妈就是做了她的替死鬼，她们的人生本来就该交换！”
她定定的看着我，瞳仁仿佛只有枣核大小，整个眼珠子都像是白色的，让人不寒而栗。
“叔叔，如果按照原本的剧本，我应该是你的女儿才对。”
这句平静的话更然人心底寒意油然而生。
“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一种可怕的预感。
崔洁没对我说过这些。
“你不知道？”
小楠的嘴角挑起，笑着露出了八颗牙齿，窗外起了一阵风，吹得她宽大的病号服飘飘扬扬。
“看来你老婆瞒着你很多事啊。”
她老气横秋。
“那天要去的本来该是崔洁，不是我妈。她明明知道那边不是什么好去处，自己不去，却还怕得罪人，硬催着我妈去了。”
“那天被灌醉，被轮奸，被羞辱的应该是崔洁，不是我妈。”
“怀孕的应该是崔洁，不是我妈。”
“被爸妈打的半死的应该是崔洁，不是我妈。”
“被退学的应该是崔洁，不是我妈。”
“带着孩子在底层厮混，赚着微薄的收入勉强度日的，应该是崔洁，不是我妈。”
小姑娘好像是魔怔了，不断地重复着。
这可能也是舒薇薇在无数个夜里，不断重复给女儿听的洗脑宣言。
“而我妈也许会遇到像你这样的男人，安稳的结婚，生下我，我们一家三口美满幸福。”
这话本来很温馨，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恶毒的诅咒，我背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件事，和崔洁有什么关系？
我心跳得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强忍着问她：“你妈到底是怎么说的？为什么要怪崔洁？为什么应该是她？”
无论是方美贵还是崔洁，都没有提过这些。
崔洁与那些施暴者，能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张叔叔。”
小女孩带着古怪的神色瞅着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语气让我更加烦躁。
“那你说。”
我沉下了脸。
“最简单的一个事实，你肯定不知道你老婆当时的男朋友叫郑远枫。当时就是他和那伙人在一起。他打电话约你老婆去ktv，崔洁没去。”
“你说什么？”
我惊愕高呼。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但真的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我知道崔洁以前谈过恋爱，但我并不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我也绅士地一直没问。她也从来不提，而且她的意思是时间挺短暂的，什么都没发生，所以只是一个小插曲。
她也曾经愤怒地否认过与郑远枫有任何关系。
我始终都以为，郑远枫只是骚扰她的一个客户而已。
后来从袁樱口中得知郑远枫追求过她的室友，我也更多的只是把郑远枫与舒薇薇联系在一起。
就算是他追求过崔洁，那我也觉得并没有得手。所以现在才会急吼吼的，搞的那么难看。
现在小楠竟然告诉我，郑远枫是崔洁的前男友？是他打电话约人去ktv？
他是害舒薇薇这么惨的罪魁祸首？
如果崔洁当时去了，悲剧的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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